“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喻澍反手牵过了她,带着她往小区里走,“明天姜阿姨什么时候走?”
项令娴垂着脑袋说:“给她买的十点多的高铁,九点出门吧,我会送她过去。”
两人就这么一路慢慢溜达,直到单元门口。
“回去跟阿姨再好好聊聊吧。”
“我知道。”
项令娴转过身,拍响了楼道的声控灯,一步步走上了楼。
钥匙缓缓转动锁芯,房门再次被打开,只是姜月珠并没在客厅。
她关上门,往敞开的卧室门里看了眼,房间是黑的,但能依稀看到床上有个背过身的人影,项令娴脑子还是乱的,她蹑手蹑脚从卧室抽屉里拿出换洗的衣服,转头钻进浴室洗澡。
头发半湿不干的,她就直接躺在床上了,原本还想再跟姜女士说点什么,她也不知道人是不是醒着的,而且话到嘴边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到了第二天,姜月珠还是照常醒的很早,在厨房一顿忙乎,项令娴有时就会怀疑,她的能量槽是不是别人都深。
她完全换好了衣服才走出的卧室,饭桌上摆了些早点,姜月珠又端着冲好的豆浆出来,见到项令娴表情不算自然,但也只是一瞬间。
把杯子放在桌上,往项令娴那个方向推了推,姜月珠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吃饭。”
“哦。”项令娴捧着热豆浆,喝得专注。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好像这就是东亚母女的专属相处方式,头一天即便吵得再凶,直到坐在了同一张饭桌上,平平淡淡地吃饭,默认事就此翻了篇,没有复杂的调解过程,也没有真情流露。
“我想养只猫。”姜月珠咬了口豆沙包,忽然说出这句话。
项令娴愣了愣,他们家从来没养过宠物,撑死鱼缸里游过几条不死不活的金鱼:“养猫?什么样的猫?品种猫,还是那种杂交小土猫?”
“都行,看小虞家的泡芙很乖,我也想养,我想先跟别人学学怎么照顾幼猫,下个月我过生日,你给我挑一个只做礼物吧。”姜月珠说。
项令娴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干净,放下杯子后回道:“好。”
还是平淡的早饭日常,看着像什么都没变,但项令娴却知道什么变了。
从前的姜月珠从来不会说自己的想法,不分享她的喜欢,不提需求,但是她在变,第一次,她主动跟项令娴说,她想要什么。
两人自那之后,饭桌上再没说过话,安静地吃完一顿饭,就收拾东西准备打车去高铁站。
“身份证、手机都带好了吗?检查一下。”临出门前,项令娴弯腰穿鞋时又问一遍,什么不带都行,就这两件是必须。
姜月珠推开门:“好了。”
母女两个走出校区,出租车正停在小区门口,往常姜月珠都是坐在副驾上,今天却意外,项令娴钻进后座时,她也跟着坐在了后排。
出租车起步,绮城的出租车师傅都爱搭话,今天好不容易遇见个不爱聊天的,车厢里安静地过分。周一早高峰,正是堵的时候,车子几乎每到一个路口就得停上一会儿。
项令娴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脑海中默不作声地拟了不少话题,都被她一一pass了。
又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幸好她们预留的时间很充分,不然必定赶不上车。
“当初把你转到新延,是我的主意,”沉默的车厢中,忽地响起姜月珠的声音,项令娴怔怔地扭过头,姜月珠视线一动不动地落在窗外,“我那会儿从朋友那听说他赌的事,一开始没在意,但后来知道了金额……我就想着得找证据跟他离婚,但我怕家里鸡飞狗跳的影响你学习,所以就赶紧把你转到新延,但他一直拿公司的事拦着我,所以直到最后婚也没离成。”
“后来让你去英国,除了想让你在新的地方过上新生活,其实我是有私心的,我想看看项元平还有没有可能找回最后一丝丝理智,要是他还能为了供你读书能就此收手,其实还能有回头的机会,但他陷得太深了,谁都救不了他。”
出租车驶上高架,项令娴垂在大腿上的手越钻越紧,她克制不住的颤抖着。
姜月珠始终看向窗外迅速变化的风景,从她口中讲出的话,像是什么平淡日常,无波无澜:“出国,是最后你能摆脱我们的机会,从只要你能留在那,从此之后你将跟这些烂事扯不上一点关系。而且那是唯一一次我们还能为你提供的帮助,让你有更好的学习机会,如果错过了,我知道今后我们将无法跟其他家长一样,为你的人生提供任何帮助,就像如果你今天跟我说想出国读书,那跟天方夜谭有什么区别,我能满足你吗?”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说完,她又补了一句。
高架桥上,远远已经能看见高铁站,项令娴不敢转头,她怕一旦扭过去自己会忍不住:“当时的房本,你为什么不让我卖?”
姜月珠似乎顿了顿,好一会儿才回:“因为本来那就是你的东西。钱可以慢慢地还,但是就像我那天跟你说的,你在社会上生活,这就是你的底气你的资本,我不想父辈犯的错误牵连到你的身上。”
“哪怕你得还一辈子?”
“你就当我轴吧,反正我一直是那么想的。”
车终于停在高铁站的广场前,项令娴扫了车费,顶着司机莫名的眼神下了车,毕竟是听一路的八卦。
姜月珠背上双肩包,项令娴跟在她的身后,低声问了句:“怎么忽然想到要说这些了?因为昨天……”
“你姥姥没得早,你姥爷他也不是个爱说的人,所以我可能从小就是这个性子,我从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但我昨天晚上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才想到其实我跟你姥爷之间也有好多没说清的话,但是来不及了,再说就得下去找他说了。”姜月珠一步一步往高铁站门口走。
项令娴赶紧打断她说:“说什么呢,快呸呸呸!”
“哎呦,挺小的姑娘还挺老派,呸呸呸。”姜月珠嘴上嫌弃,但还是老实地照做。
两人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终于到了进站口。
项令娴歪头看看,周一上午高铁站人不算多:“行,我就送到这,没票我不方便进去,你到了站给我发个消息告诉我。”
“好,”姜月珠手里攥着身份证,“好好吃饭,瞧你现在瘦的,跟那竹竿子一样,然后你跟人家喻澍好好相处,孩子挺不错的……”
“……行了,该走了,你早点回去,”她不停地絮叨,项令娴安静地听着,直到时间差不多,她半转过身,“还有,生了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想过要第二个孩子。”
说完,姜月珠往进站口的方向慢悠悠地走。
今天天气太好了,广场上空一片晴空万里,温暖的春日阳光照得项令娴有些喉间酸涩,她忍不住伸手挡住头顶的光,轻轻吸了吸鼻子。
她想现在就冲过去,抱住姜月珠,抱住自己的母亲。
姜月珠即将进入大门的前一瞬间,忽地被人叫住,她于是回了头。
“妈!”项令娴站定在原地,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
“过段时间回去,帮你找猫!”
姜月珠笑着点点头,口型是,好。
-
咖啡店生活仍旧是那么平淡安稳,只是最近项令娴忙起来了。
忙着搬到喻澍家去,周五这天晚上,就是她正式入住的日子。
其实这一周,她已经断断续续往喻澍家搬了不少东西,平时没觉得自己东西有那么多,但真收拾起来,还真的不少。
“今天就搬到喻澍家了?”虞承闲下来,从后厨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项令娴点点头,像个机器一样冷漠地做着单子上的咖啡:“所以我今天准备早退,私密马赛,老板酱。”
虞承狠瞪她一眼:“说得跟你这两天早退少了一样,大姐,明天早上给我早早滚过来大扫除!”
“知道啦,老板酱。”
“少阴阳怪气,给我滚!”
“今天这个点,苏苏怎么还没来?”项令娴打包好,抬眼看了眼墙上挂的时钟,已经显示六点,往常这个时间,兼职生林苏已经到岗了。
“刚刚给我发了消息,说她妹妹病了,这周末得留在家照顾妹妹,所以请假了,”虞承靠着墙,冷漠地发号施令,“所以明天大扫除,只有咱们两人哦。”
店里每半月他们都会抽出一天来,深度清洁一下,也就是大扫除。
项令娴转过身来:“那我明天要不把喻澍拉过来帮忙干活?”
“干活相当欢迎,但是秀恩爱的话就滚出去哦,亲亲,”虞承一脸假笑,拍拍套袖上的面粉,“真是奇了怪了,最近怎么身边都是谈恋爱的。”
“春天嘛,很正常。”
“正常个狗屁,马上立夏了,还春天呢。”
“你爸妈不是知道咱们两个是装的吗?就没给你再安排点相亲?”项令娴挑挑眉,有些好奇地问,毕竟之前催得那么紧。
虞承丧着张脸,夹着声音去学自己母亲的话:“人家说了,上次提相亲,就叫了个小姑娘装对象,这次再提,指不定叫个男人回来,我们一把岁数的,可不敢再受惊吓。”
项令娴差点把嘴里那口水笑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就哈哈哈笑个不停,实在是虞老板学得太诙谐,太好笑了。
店里不忙,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时间刚过七点,咖啡店的玻璃窗外缓缓停下来一辆车,项令娴扬起头,刚好瞧见降下的车窗里,喻澍的笑。
“虞老板,我要跑路啦。”项令娴边说着,边解着围裙往换衣间走。
虞承从后厨钻出来,就差拿着小手绢,委屈巴巴地说:“明天早点来干活哈。”
项令娴唇角一直翘着,飞速地换好衣服,又一路小跑蹦蹦跳跳地推开店门。
“喻澍,我下班啦!”
“嗯,我们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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