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宫女闻讯当即晕死过去，掖庭宫可是整个内廷中最惨无人道之所，一旦入了掖庭，焉有活路？
祁犴决绝赴死，季鸾心中稍有动容，她走近两步探了探祁犴的鼻息，许久后才道：“殿下去了。”
李全盛斜眼瞥向祁犴的尸身，撇嘴道：“咱们也回去向皇上复命吧。”
季鸾点头，二人转身出了殿门。殿角垂坠的宫灯微微晃动，投下摇曳的阴影。
殿门大开，凛冽的北风裹着碎雪灌入，梁柱上爬满了霜花，鎏金蟠龙烛台上的火焰凝固成冰蓝色的尖锥。
檐角的风铃冻住了口舌，保持着最后一瞬的颤动姿态，铃舌与铃壁之间凝满冰凌，将未尽的余音永远封存。
*
紫宸殿门窗紧闭，外头疾风呼呼地咆哮着，从门缝里偷溜进来的寒风时不时要调戏下烛火，直到它偃旗息鼓方才罢休。
门口的烛火被寒风嚯嚯了，李全盛一进屋就压着声训斥殿内的值班太监：“该死的奴婢，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还不过去把门抵好咯！要是让皇上受了风寒，你们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一旁的小太监赶紧冒着风抵住大门，后背贴着门缝挡住了意图窜进屋来的冷气。
李全盛放轻脚步进去内殿，接过风罩罩在烛火上，事毕才稳稳地跪在皇帝面前。
李全盛虽然一言不发，但皇帝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起来吧。”皇帝转头看向跪在殿中的另一人，对着李全盛吩咐：“赐座。”
李全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躬了躬身，后退几步，取了独凳送到季鸾面前。
“坐吧。”皇帝冲着季鸾点头，“你手底下那个内卫不错，这次的事办得很好，该赏。”
季鸾闻言又跪下谢恩，“皇上圣明，臣代为叩谢。”
“好了，别动不动就下跪。”皇帝朝李全盛摆了摆手，后者忙躬身走到季鸾身边，隔空扶着她起身。
皇帝又问，“那个内卫叫什么来着？在你手下多久了？”
“回皇上，此人名唤沅钟衡，自及笄起便加入内卫，如今已三年有余。”
皇帝疑惑地嗯了一声，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皇帝看向李全盛，“是不是荣伯公家的？”
李全盛脸上堆满了笑，“皇上记性好，这位正是荣伯公的第三个女儿。”
“哦，既然出身荣伯公府……季鸾，你也别亏待了她。这样吧，朕记得内卫府还有阁领的差事空着，就让她翻了年再上任吧。”
季鸾闻声一怔，再跪：“臣代其叩谢圣上天恩。”
皇帝颔首，“嗯，若无要事，你便退下吧。”
“臣告退。”季鸾缓缓起身，退后了两步这才直起身子大步走出内殿。
李全盛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皇帝抬手一摆，他立刻噤声，垂首退至一旁。
殿内一时阒寂，唯有炭盆里的银丝炭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一名内侍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地奔向中殿，还未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陛下！掖庭宫出事了！”
皇帝原本低垂的眉眼倏然抬起，目光如刀锋般扫向那小太监。
待听完禀报，她猛地一拳砸在御案上，案上的茶盏、果盘被震得高高跳起，又重重跌落在地，瓷片飞溅，茶水泼洒，一片狼藉。
“死吧死吧，都死吧，死了干净！”
短暂的震怒后皇帝很快冷静下来，只是微微弓起的背暴露了她浑身的疲倦，乍一看竟像是生生老了十岁一般，整个人都了无生机。
殿外侍候的太监宫女们听见内殿动静，都吓得战战兢兢，全围在门口瑟瑟发抖，可没有旨意，谁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得屏息凝神，生怕触了霉头。
李全盛看着皇帝这副模样，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劝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可皇帝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多言，只得立在一侧，低眉顺眼地等着皇帝示下。
皇帝颓然地坐在龙椅上，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石磨过：“掖庭宫所有奴婢统统杖毙，陪葬君后。”
“是。”李全盛躬身应下。
方才掖庭宫的掌事太监回禀，废后钟离氏突闻太女暴毙，悲痛欲绝，遂一头撞死在掖庭宫中。
皇帝面上笼罩着忧伤，“李全盛。”
“奴婢在。”
“传朕旨意，追封废后钟离氏为孝昭仁皇后，葬入皇陵。”皇帝顿了顿，“祁犴，以郡王规格下葬。”
“遵旨。”李全盛猫着腰退出内殿，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雪又下起来了。李全盛望着纷飞的雪花，暗自叹息。
元后和太女相继去世，前朝……怕是又要掀起新的风浪。他拢了拢衣袖，雪粒子打在脸上，凉得刺骨。
* 内卫府
季鸾逆光而立，玄色大裘的毛领沾着未化的雪粒，“钟衡，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先回家休息一阵子，等过完年再来上任。”
沅钟衡跪在地上，言辞恳切：“承蒙阁领多年栽培，此等大恩大德，钟衡永世不忘。”
“快些起来，你我同僚共事，万不该这般客气。”季鸾伸手扶起沅钟衡，“你谨记，皇上委你重任，日后行事，当一切以皇上为重。”
“钟衡记下了。”
季鸾拢了拢大裘，声音难得温和了几分，“外头风雪大，你快些出宫吧。”
“卑职告退。”
外间寒风肆虐，雪大如席，顷刻间便积了厚厚一层。
沅钟衡形单影只，不多久便被苍茫雪幕吞没，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廷义门，祁岚被一众侍从簇拥着从东宫出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