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京

些许特别的菜肴摆在面前,酸辣可口,齐卿禾难得多用了些饭。

一直悄悄打量她的箫君柏,见状也夹了一筷子尝尝。

不过也只有一筷子而已。

素喜清淡的太子殿下,甚少尝过这样式的菜肴,喉咙溢出几声咳嗽。

“…”正侃侃而谈的齐凛沉默一瞬,没再敢说了。

饭厅一时安静下来。

“朝中事多,不宜多留。”微苦清甜的茶水下肚,一缓刺鼻的辛辣,箫君柏面不改色,淡声道:“齐大人有事,不妨上书一封。”

说罢,他的目光正大光明地投在齐卿禾身上。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该回宫了。

“殿下,妾难得回家一趟,殿下不若多陪陪妾…”齐卿禾迟疑着说,搜肠刮肚寻着借口。

正在这时,立在旁侧不言不语的琴儿,忽地上前,“姑娘,表姑娘来啦,有话想和姑娘说。”

琴儿嗓音不大,避开了相隔甚远的齐凛与齐张氏,却叫箫君柏也听得一清二楚。

表姑娘?是齐卿语么?难得的独处时候,岂能放过。

齐卿禾莞尔一笑,“劳殿下稍后,妾去去就来。”

箫君柏微微皱眉,这位岳丈大人着实很能聊,略显聒噪,他几不可闻点头。

齐卿禾立马起身,随琴儿往后院去。

跨过相隔的帘门,走过青石板路,未到荷院,而经一间不大起眼的耳房时,身侧的屋门倏地打开,她猛地被大力拉进屋里。

几日不见,齐徐氏鬓发染上些许白霜,不大合身的衣衫裹着瘦弱的身子,干枯的手颤颤巍巍地拉着女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女儿。

唯恐女儿下一瞬便消散了。

齐卿禾瞬间红了眼眶,漆黑的眼眸水光盈盈,“阿娘这些日子可还好?他们可欺负您了?短短几日您怎瘦成这样,可是生病了?阿娘生病了只管和我说,莫要瞒着我。”

接连不断的问题砸下,齐徐氏眼角也落下泪来,嘴角弯起,“你看你,性子还这么急,我在这大宅子里,有吃有穿,谁能欺负我,又能生什么病。”

“倒是你,在那东宫,过得怎样,太子殿下对你可好,皇后与贵妃…”齐徐氏说着说着没了声,眼眸瞪大,连带着浓厚的眉毛扬起,不安地四处张望。

宫城中的各位贵人,岂是她这等平头百姓能妄论的。

好在齐卿禾懂阿娘未言尽的话,“阿娘放心,我好得很呢。”

她说着,怼怼身后的琴儿,叫她把今日塞的物什拿出来。

琴儿急忙扯出来一看,竟是枚绣着牡丹的钱袋。

“你好生收着,寻个由头去景元大街那。买几个死契的壮汉仆役来,切记要细细挑选,莫要惹祸入门。”齐卿禾攥紧琴儿的手,仔细吩咐“日后如若有什么宫里来的东西,你就带着这些人,将东西拿来给阿娘用,你莫要忘记。”

除此之外,她当真没有旁的法子了。

母女二人又相拥着,说了些小话,这才将眼神扫向,站在角落一言不发,静静看着的齐卿语。

“妹妹可是有话可说。”齐卿禾紧紧依偎在阿娘身边,平复着急切的气息,“妹妹如若说,想要我帮忙做些什么,那恕我爱莫能助。”

齐卿语张张嘴,目光一扫齐徐氏,“阿姐不若借一步说话。”

午后的廊下,凉风习习,吹乱了姑娘们鬓边,无法竖起的丝丝碎发。

齐卿语直直望向阿姐,“这无外人,阿姐在东宫,当真过得很好?”

“阿姐可有想过,出逃这桩事。”一回不成便还有下回,齐卿语即便是流离在外,生死难料,也不愿留在这家中,任由齐凛摆布,嫁给一个能当她爹的老爷,“阿姐可愿和我一起?”

齐卿禾不语,静静瞧着她。

虽人穿着光鲜亮丽,眼眸呆滞无神,嘴角绷紧,显然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鬼死神差的,她想起了那日,皇后与傅静沅,对她的刁难,以及太子殿下说的话。

“你想如何做?”齐卿禾轻声道,既未答应也未回绝。

齐卿语眼眸倏地一亮。

约莫一刻钟,齐卿禾回到了饭厅。

“劳殿下久等,妾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人未至话先到。

待再踏进饭厅时,齐卿禾被饭厅里冷冽的氛围惊到。

齐凛与齐张氏,立在旁侧,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见她回来,赶忙投去快解围的眼神。

太子殿下坐得纹丝不动,慢条斯理品茶。

而在太子脚边,跪伏着一人,瑟瑟发抖。

凭衣衫来看,该是那名少年郎。

齐卿禾回想一瞬,想不起来这人的名字,索性作罢,“殿下既有急事,不若我们即可回宫罢。”

“横竖离家近,下回再回便是。”齐卿禾眉眼弯弯,嗓音甜软。

箫君柏颔首,与她一道出了门。

齐府外,齐卿禾一丝留恋都未有,任侍女扶着上了马车。

箫君柏回身,凌厉的眼神一扫,压得周遭几人纷纷低头,冷声道:“齐大人,既在朝为官,便该谨守本分,处处勤勉,怎可妄想徇私。”

齐凛连连称是,再无他言。

回宫路上,齐卿禾掩帕,打了个哈欠,倚在车壁上阖目。

箫君柏抿唇,欲言又止,见她仍旧不言语,叹息着,将人揽在怀中,好睡得舒服些。

太子殿下出京查案,兹事体大。

齐卿禾未曾经历过这些,是以物什衣裳准备得多。

一去轻则二三十天,重则数月,偏通州苦寒,换洗的氅衣就三件,锦袍更甚。

甫一踏进清雅居,箫君柏就被这一地的散落零碎惊到。

“太子妃,孤是去查案的,怎能带这么多衣衫。”太子无奈地看向正指挥宫人收拾衣衫的齐卿禾。

齐卿禾恍若未闻,“殿下一去数日,妾难心安,通州又冷,殿下应当多注意身子。”

说着,她近身,为殿下解下外衫,唤宫人来换盏热茶来。

“不必。”箫君柏揽着人坐下,“父皇催了,今夜就走。”

“这些日子承惜留下,有事尽管寻他。”他顿了顿,稍显腻歪的话不大好说出口,“也可写信予孤。”

齐卿禾一愣,莞尔一笑,“妾记着了。”

“怎这般紧急,连夜就要走。”太子妃绷直嘴角,免得笑出声而露馅。

太子一走,这东宫莫不是由她说了算。

虽嘴角平平,清亮的一双眼眸也出卖了她。

箫君柏佯装不悦皱眉,“即使孤不在,你也不可松懈,应当好生打理东宫,约束宫人,多多陪伴母妃才是。”

齐卿禾应声是,送殿下至宫门,“殿下一路当心,该紧着自己的身体才是。”

“皇兄皇嫂情意浓浓,叫我好生羡慕。”揶揄的声音自宫门外响起,“不像我,分明娶了正妃,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齐卿禾闻声,伸长脖子去瞧,岂料周遭不大明亮,人又隐在夜里,尚未看清,太子的手掌就压着她的脑袋回身,不让她看。

不过只凭声音,也可听出,是三皇子箫君祺,要与太子一同前去通州查案的。

“此处夜深露重,早些回去,莫要再送。”箫君柏三言两语打发太子妃回东宫,看也不看黑夜中的人。

“哎皇兄你等等我啊。”箫君祺急急忙忙跟上,“皇兄心情不好,怎拿我撒气。”

箫君柏风轻云淡瞥他一眼,“这个月第几回了。”

说的自然是箫君祺与三皇妃,去岁成的婚,隔几日便要拌个嘴吵几句,几日又和好如初。

宫中人大多都习惯了,反正吵来吵去,也没个结果,全当夫妇趣事罢了。

箫君祺摸摸鼻子,斩钉截铁道:“这回真不是我的错,分明是她无理取闹,揪着一点小事不放。”

箫君柏自顾自上了马车,充耳不闻…这话听多了,哪里还可信。

“话说回来,皇兄你和皇嫂,难道就没有吵过?”箫君祺不死心的问。

箫君柏翻开书册,抬首瞧他一眼。

吵架?皇后刁难太子妃那日,算么?

他隐约察觉到太子妃心怀不满,却一个字不提。

“先操心你自己罢。”箫君柏避开话头,翻开书册,并无深谈的意味。

箫君祺哦一声,了然无趣地移开目光,掀起车帘望去。

昏暗寂静的街巷并未点灯,只听得呼呼而过的风声,连个人影都没有。

与之相比,明澄殿内明亮如昼。

“快,把那坛子佳酿来,我要一醉方休。”待回了东宫,齐卿禾提着裙角,一路小跑回了寝殿,遥遥喊着云杏。

一坛清酒,几碟子小菜,太子妃并两个侍女围在小案前,迎着月色吃酒闲聊,好不畅快。

“…娘娘,殿下就这样走了,你不担心吗?”云杏显然吃醉了酒,脸颊染上红晕,眼睛瞪得溜圆,好奇地看着她们娘娘。

“担心又有何用。”齐卿禾一饮而尽,“太子殿下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就是。”云桃指着云杏乐个不停,“你怎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哪里蠢了。”云杏不服气,“娘娘不如说说,殿下选妃那日,是怎么选中娘娘的呀?”

“许是因为。”齐卿禾细长的柳叶眉皱成一团,入宫短短几日,竟生出选妃那日甚为久远的错觉,“因为我听话懂事,不惹麻烦罢。”

说罢,她一饮而尽杯中酒,便是她不惹麻烦,麻烦也会主动上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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