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害怕

贵妃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皇后气红了脸,偏又说不出个什么,箫君珞关禁闭是不争的事实。

沉默良久的箫君柏猛地站起,“落水是何事?”

“二皇兄不知么,前些时日二皇姐她…”箫君棠诧异地瞪大眼,不解地看看皇嫂,顺口解释。

怎料她话尚未说完,齐卿禾拉住了她,“殿下事务缠身,妾这等小事怎可惊扰殿下。”

“皇后娘娘说的是,妾身在东宫,享百般荣华,自该多多侍奉诸位娘娘,引娘娘不喜,是妾失礼,日后妾定谨记在心,谨循宫规。”

齐卿禾说着,掩唇轻咳,身形摇摇欲晃,苍白的脸无一丝血色,嘴角勉强扯出的笑落在箫君柏眼中,甚为刺眼。

皇后横眉冷对,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得箫君棠连连惊呼。

“皇嫂!皇嫂你怎么了?”

定睛一看,原跪坐着缩成一团的太子妃,美目紧闭,瘫倒在箫君棠身上不省人事。

箫君柏大步走近,俯身抱起齐卿禾,几步跨出殿外,身影很快消散在众人眼中。

皇后欲说出口的话没了发泄的对象,不上不下的堵在胸口,不大舒坦。

贵妃悠然自得坐下,抿口茶,暗暗为太子妃叫好。

她原担心,太子妃这样的脾性,在宫中怕不是要被生吞活剥,哪料这小姑娘,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招以进为退,甚为合适。

“别管他们两个,你父皇马上来了,仔细坐好。”贵妃按下刚想跟出去箫君棠,教她老实坐着。

箫君祺抬眸,眼睁睁看着二皇兄抱着人离开,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皇帝议事繁多,姗姗来迟,此时殿中多数人已至,正左右说笑,欢声一片。

“聊什么这么高兴。”皇帝跨进殿来,满殿的人纷纷起身,一同行礼,“行了,都说是家宴,又无外人,自在些。”

“太子不是回宫了?又去哪了。”陛下的目光扫过一圈,若无其事问。

箫君祺垂首,装聋作哑,箫君棠将将要说些什么,被母妃一个眼神钉在原地,至于四皇子箫君晖,本就是个话少的人,更不会开口。

而傅静沅,乖乖立在角落里,不敢吭声,恨不得缩进墙缝中。

贵妃坐在皇帝下首,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潋滟一片,笑盈盈道:“陛下莫不是糊涂了,太子殿下如今已是成家的人了,更别提太子妃身体有恙,自是该回去看看。”

“话虽如此,入宫这么久,肚子都没动静,陛下不若多替太子纳几位侧妃,总有些底子好的,能为皇家诞下子嗣。”皇后神情淡淡,不见一丝方才的气急败坏。

“此事再议。”皇帝扔下这句,召宫人传膳,“老二不来就随他去,不用问他。”

而被提及的太子殿下,已然回了东宫,太医早在此候着,为昏迷的太子妃请脉。

齐卿禾强撑着睁开眼,有气无力道:“小事而已,殿下不必担心,妾睡一觉便好。”

箫君柏皱眉,抬起手想捂住她的嘴,这才发现双手颤栗不止。

“殿下,娘娘这是起了高热,老臣开些药方,让娘娘好生休养便是。”老太医捋一把胡须,顿了顿继续道:“殿下切记,莫让娘娘忧思过重,思虑伤身。”

齐卿禾十指深陷掌心,隐隐的疼痛让她清醒,竖起耳朵凝神听着,见太医并无她话,这才放下心来。

天知道,她这些时日吃了多少药材补品,好转的身子不像病重未愈的,是以赴宴之前,特意唤来云杏云桃,一大盆冷水兜下,冷得她浑身一激灵。

好在是有些用的,就是好用过头了。

齐卿禾裹着被褥,仍觉得冷,整个身子都在发颤,层层叠叠的影子叫她花了眼,看不清殿下的面容。

这种事最好别有下次,临昏睡这一刻,她迷迷糊糊的想,如若真有下次,她定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整座明澄殿彻夜未歇,云杏云桃从未见过,太子这样严肃的神情,瑟瑟发抖之时,尤记得娘娘的吩咐,只字不提泼水之事。

两个侍女并留在宫中的承惜,你一眼我一语,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箫君柏无法形容,他知晓这事时的感受,是震惊是后怕,亦或是丝丝后悔。

整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虽只有一瞬,却还是教他直不起腰来。

他缓缓在床沿坐下,仔细瞧着太子妃。

太子妃似是在梦中也不得安生,细长的柳叶眉紧蹙着,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念叨什么,好不容易圆润的脸蛋又瘦了一圈,尖尖的下巴有些扎手。

箫君柏收回目光,起身放下床边的帘帐,端坐在桌案后,一夜无睡。

直至暗红的日光,透过窗沿洒在桌案上,再一点点染上金黄。

明亮落了整座寝殿,雨后的日光总是格外强烈。

安睡的齐卿禾哼唧一声,翻身裹着床褥继续安眠,怎料睡梦中的人分不清方向,一个不慎摔在地上。

寂静的殿中只听得扑通一声,紧随而来的女子的惊呼。

箫君柏眼底浅淡的笑意一闪而过,大步穿过纱帘,一把将人捞起。

“现在感觉如何。”他轻手轻脚将人放下,扯过被褥严严实实地裹着,唤宫人去请太医来。

齐卿禾极其缓慢地眨眨眼,混沌中的脑袋渐渐清醒,恍惚忆起昨日发生的事,心下一惊,赶忙翻身坐起,“殿下,妾昨日只是病重难支,万没有失礼的意思,殿下莫怪。”

毕竟昨日是中秋家宴,陛下皇后亲至,她不仅去的迟,还昏倒过去,错过了家宴。

她尤记得,昨日夜里,太子殿下默许傅姑娘坐在身侧,甚至并未说过几句话,

唯一的一句还是问她落水是何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齐卿禾鼻头一酸,红了眼眶,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太子。

昨夜的烦躁复上心头,箫君柏强压下的,堵住她的嘴的念头,再次萌发。

他缓缓倾身,手掌按住太子妃的双肩,慢慢往床上倒去,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脸在眼中放大,血色尽褪的唇触手可及。

箫君柏并未多想,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径直压了下去。

温热的触感让齐卿禾一愣,脑袋枕在柔软上,独属于太子殿下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宽厚的手掌落在脸颊,薄茧磨得她有些疼。

絮絮叨叨辩解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平复的皮肤再次发烫,烫得脸颊酡红,双眸水光盈盈。

良久,齐卿禾只觉喘不上来气,手撑在太子腰间,轻轻推了推。

人高马大的太子殿下,竟被她这样轻轻一推,推得翻倒在床上。

齐卿禾瞪圆了眼,抬手去瞧手上黏糊糊的东西。

待看清满手的鲜红,她双眸骤然一缩,高声喊人。

一炷香后,宋太医忽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就是来克自己的。

一个腰腹重伤,血流不止,却让他去瞧生病的太子妃娘娘。

一个面红如血,浑身滚烫,却让他去瞧重伤的太子殿下。

宋太医只觉头都大了,只能吩咐宫人将两个人老老实实按住,一一诊治。

待到这手忙脚乱的一上午结束,已是临近午时。

宋太医婉拒娘娘留下用饭的提议,脚步匆匆赶忙离了东宫。

齐卿禾身子尚好,撑着门框叫云桃去送太医。

先前用过的各种珍稀补品并非徒有虚表,她眼下还撑得住。

撑不住的另有其人,已经瘫倒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腰腹间的白布层层叠叠,隐有一丝暗红。

箫君柏紧紧盯着齐卿禾,看她浅笑着伸手,人太医请脉,看她蹙眉咳嗽,看她唤人送太医离开。

看她回身,背着日光徐徐走来,面容模糊不清,唯那双眼,乌黑的眼眸如墨,一点瞳仁宛若月牙,清亮活泼,清晰地映在太子眼中。

齐卿禾在太子的目光中,无端生出一种,无处可逃的错觉,她浑身一激灵,脚步停留一瞬方才继续,在床沿坐下,似埋怨如娇嗔,“殿下受了这样重的伤,怎也不同妾提。”

“如妾一时不察,触到了殿下伤口,那妾岂非难辞其咎?”

箫君柏仿佛没听到,轻轻握住太子妃的手,“小伤,你也未提。”

太子说的,自然是太子妃落水之事。

箫君柏一向聪敏,隐约能猜到,太子妃这事当是故意的,只是没什么说破的必要罢了。

此话一出,齐卿禾咬唇,双唇被咬得鲜红,眼眸中满是无措,浑身一颤,下意识般抽回了手,背过身去,避开太子的眼神。

她这点小伎俩,想来是瞒不过太子的,头回还是轻描淡写的抄书,这回呢。

箫君柏手中倏地一空,垂下眼眸,瞧着她小小的背影,心绪难辨。

她在害怕?

这一念头闪过,在箫君柏眼中掀起惊涛骇浪。

古话说,结发为夫妻。

既为夫妻,便是一体,荣辱与共,怎会成这样…

箫君柏思前想后,仍是不明白,伸手拽拽齐卿禾,打算直接问。

正在这时,承惜敲响了殿门,“殿下,傅公子来了,称有事寻您。”

齐卿禾眼眸一亮,赶忙站起,“殿下既有事,妾就不多叨扰了,还请殿下多多注意身子,小心伤口。”

说罢,她脚底抹油,溜得飞快,身影很快就消散在刺眼的日光中。

傅静宣跟随承惜,跨进明澄殿时,只见素来面无表情的太子殿下,面容似有恼羞成怒闪过,一瞬即消。

傅静宣当即立在原地,暗骂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径直开口:“殿下要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还有此等好事?

六十二年冬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我寄长风

狩心游戏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替嫁东宫
连载中爱吃云的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