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数十米高的索道上，黄钊钊终于发现，逗弄毫无生气的弱鸡并没有什么乐趣。干脆掏出手机进入直播间，看汤遥知究竟在鼓捣些什么。
银装素裹的世界产生自带反光板的效果，青年微黑的脸庞泛起健康的红润。汤遥知不知疲地在雪浪中穿行游弋，不时旋转跳跃，来个高难度的的炫技动作。一只手牢牢抓住自拍杆，另一只手则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取出一张艳红小旗，尽情挥舞，连带鼻尖呼出的白气也有了性感的味道。
粉丝们弹幕礼物一波接一波，不少顶着漂亮自拍的女粉丝表示今日才知道，滑雪是世界上最潇洒的运动。等有机会一定要去学，没准还能和汤帅哥来个偶遇。
黄钊钊脸更黑，目光落在对面角落瑟缩的时宁身上，心里忽生一计。
“看，你老同学滑得多好。”黄钊钊坐在时宁旁边，给他看屏幕里游刃有余的运动男孩。时宁垂着眼，连忙点头，说汤遥知在学校的时候就拿过省田径冠军，这点活动量对他来说小意思。
缆车已经缓缓降速，他们即将到达滑雪场。等落地站定，黄钊钊忽然来了一句，“别多心，这种事在圈子里太多了，习惯就好。”
时宁懵懂地睁着双眼，好像听不懂黄钊钊的意思。要换做以前，面对空有美貌的榆木疙瘩，黄钊钊连半句话都不会多说。不过蠢人也有蠢人的好，以黄钊钊的经验，这种人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很容易被人利用。眼见一时半会儿上不成直播，黄钊钊就带着时宁来到入口旁的休息站，吹暖气吃零食。
时宁托着腮，晶亮的双眸看向远处。他本来就没打算靠直播出彩，不过是帮汤遥知撑个场面，如今展现出废柴般的能力，还能迷惑身边这位居心叵测又狂妄自大的前辈。
“汤汤一个人播了这么久，肯定怪冷的。”时宁喝着热可可，“可惜现在叫回来也来不及了，估计他已经在出口附近。”
“是啊，你被抛下了。”黄钊钊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我就算了，他和你交情这么好，怎么没提前教教你呢？”
时宁摆摆手，说根本不敢学。今天跟在汤遥知身边反而影响直播效果，还不如在这里吃零食躺平。
黄钊钊只能闷着生气。本来想学剧本里常见的离间计，三言两语让本来要好的君臣爱侣势不两立。结果身边人完全不接话茬，似乎对老友耍心机抢流量无动于衷。之前和施老板参加饭局，说起公司签约的新人，黄钊钊特地八卦了下时宁的背景。可兰禾苗也在席上，不好太过露骨，只知道这个外表优越的男孩儿极其擅长绘画和设计，至于其他，除了百科上的信息，几乎一无所知。
汤遥知越滑越兴奋，长时间的剧烈运动让身体的内啡肽达到顶点，驱散了独自面对镜头的紧张。他找了块石头坐下，和直播间内的粉丝互动，耐着性子一一回答问题。方才收到时宁的消息，说正在游客休息区，请他切勿担心。
开始时宁说起这个计划，汤遥知还觉得风险太大，万一彻底得罪黄钊钊就得不偿失。毕竟签在一个公司，还是保持表面和谐为佳。时宁却坚持兵分两路，冬季运动本来就是汤遥知的强项，坚持拖着黄钊钊的话效果适得其反。
“黄钊钊有一定数量的粉丝，尤其是年龄偏低的小女生，看问题流于表面且及其容易冲动。即使你愿意带着黄钊钊，能保证对方甘心服从你的安排指导配合滑雪吗？这项运动你我都知道，有一定危险性，非常容易受伤，如果真有什么事，即使不是你的责任，公司不追究，黄钊钊粉丝的口水就能把你淹死！”
汤遥知让时宁别太激动。大不了让时宁在旁边录像，万一出现意外，也好过空口无凭。
“他一个人，咱们是两个，至少还能互相证明。”
时宁让汤遥知冷静一点，娱乐公司不是法庭，即使证据在自己这边，很多时候也无济于事。
“黄钊钊为什么敢灌我酒，就因为我没背景，咱俩没他红，趁此机会让我吃点亏，还能讨好下席上的大佬们。”时宁平静地说，“所以这次更不能让黄钊钊发生意外，不然连施老板都觉得咱俩联手报复。”
汤遥知还是不放心把时宁和黄钊钊放在一起。时宁笑着说室内到处都有监控和服务人员，这样反而最安全。反正没大佬和粉丝，万一冲突起来，指不定谁吃亏。
话音刚落，对上汤遥知诧异的眼神，连时宁自己也惊呆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温润内敛的他居然慢慢变得自信，甚至有了万不得已就硬刚的霸气。
送走汤遥知，时宁陷在冷雪中等待黄钊钊上的时候，久违的无力敢又重新萦绕在心头。他几乎忘记了这种曾经在生活里如吃饭喝水般平常的感觉，尤其在谈恋爱以后。
爱情让人懵懂，让人丧失理智看不清自己。时宁捞了把雪握在手中玩着，想象周天域在岚城的样子。和一大堆居心叵测的亲戚呆在一起，想想都不会很开心。这更激发了时宁努力混出头的愿望，希望有一日，他也能成为周天域的港湾和靠山，能坦然对疲累不堪的男朋友说出“我养你”。
黄钊钊看时宁盯着已经空了的饮料杯出神，忍不住挥手打断，时宁笑着说想了些以前的事，黄钊钊也不好多问。两人对坐着玩了会儿手机，直到汤遥知结束直播才又坐索道回到住处。
汤遥知洗掉脸上的粉底，又找出最贵的面膜贴在脸上，天气实在太干燥了。这时候时宁开门进来，换了衣服就倒在炕上。
群里，黄钊钊又发消息约饭，还点名要吃汤遥知上午推广过的小鸡炖蘑菇和猪肉酸菜粉条。想不到外表精致的小鲜肉也馋这一口，时宁觉得好笑，在群里发了个累瘫的表情。
“咱们一个都不去恐怕不好。”汤遥知抹着面膜道。
“你去，顺便跟黄钊钊道歉，我在就尴尬了。”时宁侧过脸，笑容狡黠，“虽然你也没做错什么，但在黄钊钊的视角里，一大早千里迢迢赶来被人放鸽子，肯定极为不爽。”
汤遥知嗯了一声，再回头，时宁已经钻进被子，闭目养神。
等关门声想起，炕上人才懒洋洋地掏出手机，跟男朋友发语音。
“我想回去了。”
“恶心的人找上来，大过年的，晦气。”
“想你。”
一鼓作气发完这些，又觉得用词寡淡，于是起身，进浴缸打开热水来了张雾气蒸腾的自拍。不露点，却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那种。
时宁成功引起了男朋友的注意。虽然身边有好几位长辈，不方便视频，周天域也忍不住借故到阳台上，发了张自拍传过去。
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眉眼深邃鼻梁硬挺，时宁歪着脑袋遐想，哪怕身边人都是穿书的NPC，周天域也是自带主角光环那一位。目光移到周天域的笔挺的衣领上，不留痕迹的工整严谨让他微微心疼起来，自己心情不好时还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呆呆，或者和谭佳吃顿火锅烧烤，可周天域，似乎永远都被裹挟在工作中，很少能见真正轻松的时刻。
“你穿睡衣的时候最养眼。”
时宁发完，随即登陆某知名奢侈品官方网站，一次买了两套同款不同色的情侣睡衣。虽然付款的时候还有些肉疼，就当是养男朋友的预演。
周天域压住内心的燥热，点了支烟，准备掉头回屋，忽然被一个矮胖的身影堵住去路。原来是四房叔父的次子，按辈分得叫周天域一声堂兄。周天域想到他们一家跟娄茵之间的联系，以及联合供应商做出损害公司利益的事，连招呼都懒得打，转身就想走。
“哥，我知道你心里烦。”堂弟满脸堆笑，横肉挤出褶子，“何必看见弟弟就躲，专门上来给你拜年的。”
周天域恢复了昔日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神色冷淡，微微颔首，表示收到。而堂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笑呵呵的说最近听说了一点圈子里的八卦，比如堂堂天寰总裁，找珠宝商买了颗克拉惊人的巨大黄钻。
“我买的。”周天域抱着胳膊，“全款一次性付清，以我个人的名义，并没有用公司账户的钱。”
“据说这种东西很适合做戒指。”矮胖的青年男人伸出手，十根指头如萝卜般短粗圆滚，“哥，你不会好事将近了吧，还把大家蒙在鼓里。能让你花那么大心思去寻找一枚钻戒，这位未来嫂子想必绝非池中之物，为何不早点请出来让大家见见呢？”
周天域不由自主绷紧了藏在臂弯里的拳头。娄茵与家中亲戚走的很近，尤其是四房和无房，连带周景也不知不觉放松警惕。如果时宁的事被他们知道，肯定会借此大作文章，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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