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黎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崔璟直接带着李玉上了郗府。
即便是头一次进这处处富丽堂皇的高门大院,李玉也只是微微好奇,稍稍看了几眼便跟在崔璟身后走着。
她不明白,明明是好端端地在公堂办案,又怎的来到了郗府。
这几日韦老夫人身体不适,因此不曾出来迎客,崔璟作为晚辈,即便韦老夫人不出来,他也找不出错处,甚至还有些庆幸。
随意找了一个理由敷衍过去,便被韦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带去了会客堂等候自家姑娘。
听闻崔璟上门,郗黎略有疑惑,只是瞬间脑中闪过那桩案件,郗黎即便不是很想跟崔璟打交道,还是去了会客堂。
才来到会客堂,郗黎便被坐在一旁的妇人吸引住视线。
还不等她说什么,便听崔璟彬彬有礼道:“黎儿前些日子托我寻的做豆腐的师傅,人我给你带来了。”
什么做豆腐的师傅?她何时有说过要找做豆腐的人了?
只是余光中看见崔璟不着痕迹的站在会客堂的一幅画下,并朝她使了一个眼色,郗黎即刻反应过来。
“这么快?”郗黎故作惊讶。
然后转头对一旁的嬷嬷道:“嬷嬷回去吧,这些日子见祖母茶饭不思,便想寻个软和易消化的食物,你可不要给祖母透风啊!”
韦老夫人身旁的嬷嬷将郗黎这副俏皮模样,宠溺笑笑,连声应好。
见姑娘身旁不缺奴仆,便出了客堂。
见人走远,郗黎才看向崔璟,“这般急匆匆而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崔璟示意一旁的李玉说话,李玉见状,将在公堂上的话精简几分说给郗黎听。
她虽不明白断案一事为何会与眼前的姑娘有关,可既然那位大人让她如此,她说了便是。
总归这位大人虽看上去年轻,可行事做派可比县里的那群人麻利多了。
若不是那些人处处推辞,说此案关系重大,需往州府去,她也不会走这一遭。
听完李玉的话,郗黎立即命人去取工具。
然后在其描述下迅速画下一幅人像,在李玉的再三确认下,郗黎多次修改,最后终于完成。
“像,我从门缝中看到的人就是这般,眼角的这一处疤简直像是活过来一般。”
若非当日她凑得近,那人眼角的那一块小疤可能会被忽略,只因它实在有些不起眼。
现在好了,有了这道疤,估计很快便能找到凶手。
等李玉走了,郗黎看着那道背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哭声都泛着悲凉的姑娘。
“需要找理娘确认吗?”郗黎问,知道这一定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崔璟闻言点头,多一个人的证实,便多一份保障。
“记得语气柔和些。”郗黎只说了那么一句。
崔璟闻言点头。
*
陵城郊外,一个名叫李家村的村子里。
时值正午,家家户户炊烟四起,正热火朝天的做着午饭。
不多时,一队官兵直直闯入一处茅草房,直接将正坐在灶火旁炒菜的男子压倒在地。
男子一脸凶相,目眦欲裂,大声嘶吼道:“放开我,你们这是做什么?”
为首的衙役闻言,毫不犹豫一巴掌拍到面庞几乎着地的壮汉,恶狠狠道:“做什么?你说做什么?残害百姓竟还如此悠闲自在,当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男子的双手被迫反剪于后,不断挣扎着。
为首府衙不予理会,一扬手,语气坚决:“给我搜!”
当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到府衙时,已是当日下午。
大牢内,男子已被审讯得浑身是血,意识模糊。
崔璟踏着大牢的冰冷污水上前,鼻尖满是血腥气,他牢牢盯住男子的双眼,语气淡漠:“李贤宗,最后问一次,你为何要虐杀她们?”
那些被伤害的姑娘满身伤痕,到死都衣衫不整,没有留下一丝体面。
壮汉定定地看着崔璟,因疼痛而呼吸粗重,他呸了一声,“老子说了,老子没有杀人!”
一旁的狱卒看着崔大人那张俊颜上染上脏污,一时不知所措。
只是须臾,便见一向神色莫辨的崔大人忽然露出一抹笑,看似温柔,实则却令人胆战心惊。
名叫李贤宗的男人见面前人不仅没有因为自己的无礼而生气,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不觉背后发冷,心下发毛。
难不成是因为这地牢过于阴冷了,怎么忽然觉得浑身有些发凉。
只是下一刻,他便知晓这凉意从何而来。
只见崔璟慢条斯理擦了擦脸,而后自若转身,口中轻轻吐出一句话,却杀气十足。
“既如此,那便杀了吧!”
丢下此话,然后头也不回便想走。
一旁的狱卒看看傻愣愣的壮汉,又扭头看看已经上了几级台阶的崔大人。
犹豫片刻还是追上去,“大人,这、这恐怕不妥吧?”
狱卒满脸为难,这可是陛下都自己过问的嫌犯,又哪里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说杀就杀的啊。
“证据确凿一事,有何不可?”崔璟回身,睥睨一眼壮汉,继续道:“他家中的那些作案工具以及案发时,周边村民都说他并为出现在李家村,这些证据还不够吗?”
“既然他死活要隐瞒自己杀人的原因,杀了便是,何须费力,至于陛下那便,我自会去解释。”
话落,崔璟便抬步欲走。
身后被绑在刑架上的李贤宗闻言一愣,不对,他根本没有什么作案工具,这个狗官就是在胡说。
他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狂笑不止喊道:“狗官,都是一群狗官,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他又呸了一声,笑声里满是凄凉:“早知如此,我就该杀更多人,反正到头来不是我死,也会是别人死。”
“哈哈哈——”
他像是忽然疯魔了一般,就那么笑着,笑得苦涩的泪水从眼角落下,渐渐地,一个大男人泣不成声。
这些狗官,只为自己的那顶乌纱帽,真实也好冤枉也罢,只要能够立功,他们便会一锤定音。
终究是他过于心急,一子落,满盘皆输啊!
狱中忽然安静如斯,崔璟转身,看着眼前几近崩溃的男子。
“踏——踏——”
脚步声再次响起,男子抬头,以为已经走了的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再次开口问:“你为何要杀人?”
李贤宗冷笑,哑着声音道:“旁人杀人能够逍遥法外,我就不成吗?眼下也好,我这一条命不足为奇,有几天人命陪着我上路,我也值了!”
他这话实在有些奇怪,地牢里的几个狱卒面面相觑,谁杀了人能够逍遥法外?
杀了那么多人,死到临头了还要胡言乱语。
最后,李贤宗还是承认了,他确实杀了人,可只是认自己杀了一人,其余无论如何他都不认,甚至一度以死明志。
案件再次陷入僵局。
*
知州府,大腹便便的知州圆脸堆笑,一双眼睛笑得都只能见到一条细缝。
他给崔璟斟了一杯酒,笑呵呵道:“此案告破还多亏了崔大人英明神武,若是回京,还请大人在陛下面前多多为在下美言几句啊!”
放下手中的酒杯,知州将手边的黑漆木盒往崔璟那边一推,“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崔大人手下才是。”
崔璟见他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唇边微微勾起笑容。
知州见状,对于自己的决定心中更为笃定。
实打实的金银珠宝,又怎会有人不喜,更别提来自那锦绣窝的贵公子,想必更能知晓这一盒东西的金贵。
在知州极尽谄媚的笑容中,崔璟如他所愿打开木匣,顿时金光闪闪,定睛看去,里面整整齐齐码了小山堆一般的金条。
一洲知州罢了,只是托人美言几句便出手如此大方,还真是小瞧了这景州了。
崔璟将木匣盖上,伸手推回原位。
知州见状,笑容凝固在脸上,“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还嫌少?果真是自小生在富贵窝里的人。
知州正为自己又将舍出去一部分钱财而心痛,却听崔璟缓缓道:“此案还未完结,美言一事大人不必着急,毕竟我来这景州如此久,没有大人的照拂,我也不可能这般顺遂,替大人说话那是应该的。”
知州闻言,悬起的心立即放下,连忙抬起酒杯敬酒,心里哀叹后生可谓,此人年纪轻轻却极不简单。
只是这一错眼的功夫,他便不曾见到崔璟眼中的一抹幽暗。
放下酒杯,知州疑惑:“凶手不是那李贤宗吗?大人此话何意?”
“此人确实杀人了,但并不承认其他人都是他所杀,走访过后,时间也对不上。”
知州闻言,摆摆手意有所指道:“杀几个人可不是他说了算,而是大人您呐。”
闻言,崔璟错愕看向知州,而后笑了笑,“大人此法不通啊,若当真此人不是真正的凶手,景州之后凶杀再起,陛下怪罪下来,你我可能都会人头不保啊。”
崔璟不着痕迹看了肥头大耳的知州一眼,这些蛀虫竟都是这样为官的?
自打他来之后,此人便将查案一事全权交于他。
这一点崔璟倒也不在乎,没有人在旁指手画脚,还有衙役任由他驱使,只会让他更自在。
可案子到何种程度都不闻不问,甚至在查出一人后竟想要以此结案,贪功冒进,简直愚不可及。
知州闻言,想到后续种种,竟被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有崔璟提醒,知州庆幸。
都怪从前这样的事情办多了,如今下意识便如此想,可差点酿成大祸啊!
思及此,知州感激得连敬了崔璟三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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