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天气渐热,衙门内同僚们早已换了轻薄的官服。

有人蹲在廊下,边吃着午食,边拿蒲扇扇风,那是本司部几个身材偏胖的同僚。

还不到五月,大家就不约而同的感觉到闷热了,吧啦吧啦的抱怨这让人糟心的天气。

“王阶兄,你说要能允许自带两个小斯来给我们拿着扇子扇风该多好。” 陈新甲做着白日梦,说的理直气壮: “你看啊,现在才四月中旬,还没到真正热的时候大家已经脾气逐渐暴躁。往后要真热得难耐,那处理公务都懒得动手了。”

王阶道: “陈贤弟说的有道理,但衙门内里的同僚们个个都带自家下人来伺候。那都成什么样子了。热也就热一两个月,熬一熬就过去了。”

陈新甲唉声叹气道: “我们简直就是来受苦受难的啊。”

王阶含笑道: “这话可不对,你是没看到外头那些乞丐和流民,那才是叫做受苦。”

陈新甲道: “王阶兄你就爱慈悲为怀,悲悯苍生。唉,可惜啊,你又志不在此,我认为你应该去当个朝廷忠臣,那样才有施展身手的机会,才能为国为民啊。”

王阶道: “朝堂之中并不缺少这样的人,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嘴上说说罢了,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万古流芳就让别人去做吧。”

陈新甲道: “反正我是只想吃饱喝足潇洒自在。”

王阶道: “我与陈贤弟是志同道合的。”

陈新甲道: “不过我现在也不得安生啊,府上一堆烂事,可愁死了。”

王阶笑而不语。

陈新甲所谓的烂事,还不是自己惹出来的,男人的通病,拈花惹草改不了。两人吃了午饭,在衙门内溜达了一圈才去处理事务。

王阶送了公文去给宴子都。

最近很多事情都需要让宴子都过目。

主要是韩云卿整天说自己头疼,让他有事找宴子都处理。

可当王阶看见这两位主事,就情不自禁的疑惑起来。

韩云卿闲得发慌,看不出有什么头疼的毛病。他觉得头疼的应该是宴子都还差不多。

王阶进了内厅,就见宴子都以手撑着额头,大拇指在自己太阳穴上揉着,很不舒服的模样。

宴子都眼角余光瞥见有人影从外头晃进门。撑着脑袋抬脸望去,见是王阶,便微不可查的调整了一下坐姿。

“宴主事,这是今早上的公文。” 王阶把册子放在了宴子都面前。

宴子都嗯了一声,抬手取过。

王阶片刻也不停歇,转头即走。

宴子都在他快到门边了才抬眸望着他的背影。然后喃喃道: “云卿,我前天做了个骇人的梦。”

韩云卿觑他一眼,道: “什么梦?”

宴子都兀自当下公文,魂不守舍一般: “我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别转移话题。” 韩云卿凑过来,一手搭着他肩膀,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 “什么梦?”。

宴子都答非所问: “我感觉最近王阶总在疏远我。”

韩云卿意兴阑珊道: “人家又怎么疏远你了,怎么现在变成深闺怨妇般了你?王阶兄跟你不是一直都这样麽。”

宴子都道: “什么一直都这样?”

韩云卿道: “你们顶多就是同衙门的同僚,难不成你还要人家对你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啊?想什么呢你?别是痴心妄想过了头,脑子不好使了。”

“在淮西的时候,他分明对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宴子都拧眉道。

韩云卿追问道: “在那边他怎么对你了?”

宴子都耳尖一红,道: “同榻而卧,谈笑自若。”

韩云卿大惊失色,恢复理智又不太相信宴子都说的,他道: “子都,莫不是你得了臆想症吧?同榻而卧,怎么听怎么像你瞎编的。”

宴子都看不得他怀疑的欠揍样,猛然道: “不信就滚。”

“别生气别生气,那我信得了吧。还有那骇人的梦是什么?怎么个骇人,你跟我说说。我好给你解梦啊。”

宴子都道: “我忘了。”

韩云卿叹道: “唉,不肯说就算了。我劝你还是不要想太多,别真把自己折腾出毛病来。早知道来了礼部是这个样子,你当初还不如不来。”

宴子都道: “来这里至少还能见着人,以往连面都碰不上。”

“好好好,宴公子是个情种。可惜啊,你这叫做单相思。真不行,你换个人不就成了。京城俊男美女多了去,总有一个能让你转变心意的。” 韩云卿揶揄道: “你娘最近不是正在帮你挑门当户对的姑娘麽,我看你还是趁早成亲,有妻儿之后,你就不会再有那种心思了。”

宴子都少有的固执: “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说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看现在王阶兄跟你还不是老样子,没一点进展。要不你听我的,直接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就看看他怎么想的,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宴子都道: “我怕吓到他,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

韩云卿: “你平时不是挺潇洒麽?怎么到这个事情上,这么缩手缩脚的?依我看,子都你可以先试一试他的反应,如果他不反感,那你就还有机会。”

宴子都道: “怎么试?”

韩云卿神秘兮兮的笑着勾勾手。

宴子都拧眉侧耳倾听。越听表情越不可理喻,完了怀疑道: “这样会不会让王阶反感?”

“前怕狼后怕虎的,你到底还想不想要王阶兄了?”

宴子都轻咳一声,道: “云卿,话不要说的这么直白,什么要不要的,多难听。”

韩云卿调侃道: “我一句粗话都没说哈,有什么难听的,只怕你深夜想的那些才让人面红耳赤不可描述呢。”

宴子都抬腿不轻不重的踹在韩云卿椅子腿上: “别胡说八道!”

韩云卿闪到一旁,摇头晃脑道: “我猜对了,有人恼羞成怒了。”

某日,宴子都借着公务顺道问王阶他休沐那天有没有空。

王阶当下警铃大作,还当宴子都是准备让他一同去京城中让人给再作一幅两人的画。

原以为对方把这个事给忘了,他前段时日还抱着侥幸心理,但愿宴子都不要再想起。谁知今日他又有旧事重提的趋势。

王阶断然回绝,道: “休沐那天我府上有些事要处理,恐怕没空。”

闻言,宴子都只得作罢。

又过了一段时日,宴子都再次问王阶有没空。

王阶又找了个理由委婉的拒绝,总之,不管怎样,他都不会跟宴子都去逛大街的。就让他当一回小人吧。

话虽如此,王阶却因为这事有些郁闷。

次日王阶正和陈新甲把新来的一批物件归类摆放在库房中。

库房到处都是高架长桌以及各种各样的柜子,人在里边穿梭要小心,稍有不慎碰落一样物品都不知道要赔上多少银子去。

一排四扇敞开的房门,不时有人进出。

王阶弯身清点物品,完了又把这些新来的东西归类,中途休息的时候,王阶望着门外天光,禁不住叹了口气。

陈新甲素来跟他走得近,见他有点不在状态,便问道: “王阶兄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麽?”

王阶笑道: “没有。”

陈新甲道: “没有就好,有什么不痛快的王阶兄你可以跟我说。能帮的我自然帮你,帮不了的我至少还能跟着你讨论讨论。有事可不要憋在心里。”

王阶嗯了一声,外头又搬进来两箱东西,放在门边的位置。

“这些东西,得忙个两三日去了。” 王阶振奋振奋精神,同陈新甲道。

“可不是麽,真是的,平日里闲的时候闲到犯困,忙的时候又忙得人糊涂。王阶兄,我想养只鹦鹉,过两日休沐你陪我去如何?”

王阶道: “我对这些可不大懂,怕去了也没什么作用。”

“又不是要你去帮我挑,就是让你跟着去而已。” 陈新甲忽而忧伤道: “我娘子现在防我跟防贼一样,生怕我又在外头乱来,再领个儿子回去。现在出门总让一个新来的小斯跟着我,唉,如果你跟我去,她大概能放心不让人跟着我。”

王阶道: “那行吧,休沐那日你去我府上来。到时候一道去就好。”

话音刚落,库房里忽然发出轻微的声响。好像是有人碰到了什么物件,很快有扶了一把。

王阶起身要去查看,陈新甲便道: “没事儿,是宴兄。”

王阶愕然道: “是宴主事?”。他向陈新甲确认似的。

陈新甲道: “是啊。”

王阶道: “他何时来的?”

陈新甲道: “就在刚才啊,你没看见?”

王阶摇摇头。

他只看见有人搬东西进来,根本没注意到宴子都什么时候来这里的。而且此刻还在仓库内。

昨天王阶才跟对方说自己休沐没空,现在转头就答应陪陈新甲逛大街,这未免…………

“唉…………” 王阶无力的双手捂住脸揉搓两下,低叹。

陈新甲奇道: “王阶兄,你又叹气做什么?”

王阶轻声道: “有些累。”

不多时,宴子都从一排排高架边晃出来。

陈新甲跟他打了招呼,宴子都淡淡的嗯了一声,径直走向王阶这边,在人身后驻足片刻。

此时王阶如芒在背,扭头看了看对方,也打了声招呼: “宴主事也在啊。”

宴子都凝视着他,抿起嘴角很勉强的笑了笑算做回答。

王阶觉得那笑比外头日光更让人难以直视。他不自在的转回脑袋,背对着宴子都整理物件。

宴子都从他身后步过,缓步到了门外,又在外头站了站才离开。

王阶在宴子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慢慢的直起身,对着那空无一人的门边发了一阵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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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东方弃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