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德温四世清晨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像散架了一样疲惫不堪。尤其是胸口处的位置，好像压着什么似得，让他喘不过气。
发了那次高烧后，他的身体就如同一座摇摇欲坠的破旧城堡，变得愈发虚弱不堪。如今，他只能尽可能减少外出，将自己困在沉闷的室内。每日花费大量时间坐在办公桌前，批阅一份又一份文书，或是召见泰比利亚斯和其他大臣商讨国事。
侍从每日准时为他把早餐和药一同端进来。一边是美味的食物，一边则是浓稠不见底的药汁，散发着一股怪异味道。两者的气味混合到一起，令鲍德温四世感到一阵恶心反胃，他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厌恶，命侍从把东西全部撤出去。
侍从面露为难之色，谁也不肯先去做出头人。他们深知国王的脾气，也明白这药和早餐对国王身体的重要性，只是谁也不敢贸然违抗国王的命令。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屋外传进来。
阿伊莎站在门口，见房间内弥漫着一股不同平日里的气氛，她悄悄把手上的东西藏在身后，问道：“陛下不肯喝药吗？”
“对我来说，喝药几乎没什么用了。”
在这里，这几乎是个众人皆知的公开秘密，无论是宫廷御医的各种秘方，还是从远方重金求来的珍贵药材，什么药也不能够令鲍德温四世恢复健康。
她在私下里问过苏莱曼，苏莱曼说国王的身体已经无法抵御麻风病的持续攻击，一次轻微的病症侵袭都可能引发严重的连锁反应，让本就脆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当时，她听完难受了很久，有一种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却束手无策的感觉。让她想起自己年幼的弟弟躺在她怀里发着高热，小脸烧得通红，她同样也是束手无策。
她俯身闻了闻那碗汤药：“这个药真的有这么难喝吗？”
“当然。”他难得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此刻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而非戴着冷冰冰的面具的国王，“我吃完早餐再喝药，连舌尖都变得发苦。更别说先喝药再吃早餐了，那简直令我倒胃口，感觉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殆尽。”
见鲍德温四世打起精神跟她说笑，阿伊莎走上前，把自己大清早采摘到的鲜花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
“您闻闻这花的味道，有没有感觉舒服一些？”
鲍德温四世“嗯”了一声：“我好久没出去了，开了这样美丽的花也不知道。”
阿伊莎顺着接下他的话：“所以为了将来看更美的景色，为了那些爱戴您、愿意追随您的人，您更应该好好喝药，把身体养好。”
鲍德温四世盯着那花看了好一会，才问道：“你想把花养在哪里？”
阿伊莎思考了一下，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其实我原本是想把它送给您的。”
“哦，这样。”
似有笑意从他嘴角蔓延而开，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在面具的掩盖下，阿伊莎并没有看出来，她只觉得有点意外，国王陛下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鲍德温四世答允道：“那你就把花养在这里吧。”说完，他让侍从把药碗端来。
阿伊莎的意思他都懂，他只是突然一下子对这种日子生出一股厌倦感。喝着苏莱曼给他配制的药，但身体永远都在坏下去。但是在这个清晨，上帝似乎怜悯了他，让他闻到了花香的气息，那种清新、甜美的味道让他感到一丝生机。远处传来鸟鸣声和树叶的沙沙声，也令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舒适。
阿伊莎知道鲍德温四世服药时需要摘下面具，于是退到室外。她找到一个瓶子，加了少量的水，把花插进瓶中，然后来到鲍德温四世办公的空间，把花瓶放在他的书桌上。
她忙完这些，鲍德温四世已经喝完药从卧室里走出来。他站在会客厅的窗前，看向庭院里来来往往的侍从和驻守宫殿的骑士。
阿伊莎准备离开房间，当她看到他站在窗前的身影时，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那月牙白的长袍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与光芒融为一体，将他消瘦的身形勾勒得更加清晰，却也凸显出一股坚毅的气息。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敢发出声响，怕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鲍德温四世好像知道她还在似的，忽然开口说道：“听老师说，你来自法国。”
阿伊莎没想到国王会主动与她搭话，赶忙恭敬地回道：“是的，陛下。”
“那是个离耶路撒冷很遥远的国家。”他想起自己曾给法国国王路易七世寄过信，请求他派一位尊贵的贵族当自己姐夫，可惜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
他缓缓转过身，将目光落在阿伊莎身上，准确地说，他的视线聚焦在她身后的书桌上。
“来到这里，一开始并非你本意吧。”
在这个宗教信仰至上的时代，放弃了对上帝的敬爱与信仰，也并非自愿来到耶路撒冷，来的目的也不是真的朝圣，这一切都让她显得如此与众不同。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视她为异类，何况面对守护这座城池的国王。
阿伊莎决定坦诚以对：“我随父亲行商而来，原本父亲还计划在回家前来耶路撒冷朝圣，那是他心中长久以来的心愿。他常常跟我说起圣城的神圣与庄严，可谁能想到……”
说到这儿，她喉咙一紧，声音微微哽咽，稍作停顿，强忍着即将涌出的悲伤情绪。
“我没有想到自己会经历这么多的波折，从商队遇袭，到现在留在耶路撒冷。这段经历这真令我感到曲折离奇，就好像……在做梦。”
有时候在夜里醒来，她都会恍惚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境，可当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她才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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