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现在还认不认为自己被上帝抛弃呢?”鲍德温四世问道。
阿伊莎摇头:“我相信上帝从未抛弃过任何人。”顿了顿又补充道:“包括您。”
是眼前的这位国王救了自己的命,而不是上帝。他比上帝更加伟大、仁慈。
阿伊莎的说法令鲍德温四世忍不住想笑起来,并非出自嘲弄,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把他想象得有点脆弱到需要他人言语安慰的地步了。
她不是不知道他身患麻风,并且在这个时代是治不好的绝症,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对自己做出这样美好的祈愿。尽管它显得太渺茫,却让人无法忽略。他不想把话题过多地引在自己身上探讨,于是说:“身在异国他乡,没有家人陪伴,那种孤独的滋味想必是异常苦涩的吧。”
他联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母亲在他两岁时就离开了,他的童年并没有母亲的存在。再次见到她已经是以别人妻子的身份与他见面,而他也成为了耶路撒冷的国王。他和母亲阿格尼丝之间的距离似乎更远了一些,他们交谈的话题更多的是关于两派之间的争斗。母亲很少问起他的病情,仿佛是知道无药可医,索性不再提起。
姐姐就更不用说了,一直在伯大尼修道院生活。从修道院出来后,他们的关系也仅是靠一层薄弱的血脉维系。如今,她的重心更是落在培养下一任继承者的身上,无暇顾及他。
那天在姐姐的婚礼上,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母亲和姐姐的脸上满是幸福和喜悦,她们与亲朋好友欢声笑语。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华丽的装饰,欢快的音乐,人们的笑脸……都与他无关。他的人生里没有体会过与家人和睦相处的岁月,即便在难得相聚的时光里,就算与她们共处一室,他的内心深处也仍然会被孤独的阴霾笼罩。
阿伊莎惊讶了一下,鲍德温四世今天比平常更健谈。以往的他,总是带着一种威严与深沉,让人难以亲近,更鲜少这般敞开心扉地倾诉。此刻,他的眼神不再像往常那般凌厉,而是透着几分罕见的柔软与温情。她甚至能从他的语调中,感受到他内心深处那被长久压抑的孤独。她在心中暗自揣测,究竟是何种力量促使这位尊贵的国王在今日放下了心防。是因为近日来繁重的国事让他倍感疲惫,从而渴望有一个倾听者?还是那长久以来被亲情所冷落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她不知道,也没有强求自己在极短的几秒钟里思考出一个答案。
“陛下,您不必为我感到伤感。当我想起家人的时候,我就安慰自己,想象他们离世后,灵魂会变成这世间万物。比如云朵、鲜花、露水……我觉得他们以这样的方式继续存在着。只要我记得他们,他们就活在我心里,不曾真正离去。”她的声音轻缓却异常坚定,“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遗忘?他想起自己在书中划记过的句子。那些字句曾带给他无数的思考和感悟,此刻在她的话语映衬下,显得更加意味深长。
他轻轻点头,予以肯定:“‘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这句话,你说得很好。能够以这样的独特美好的方式去怀念你的家人,让他们在你的心中继续活着,这是一种难得的力量。”
阿伊莎一怔,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惊喜与感动交织的神情:“陛下,谢谢您能理解。能得到您这样的认可,我倍感荣幸。”
在她心里,他总是这样的充满理解和宽容,像是一颗璀璨的星辰,闪耀着人性的光辉。如此美好的一个人却偏偏要遭受麻风病的折磨,不得不接受命运残酷的安排,让她感到心痛与不公,也让她对他的理解又增添了几分,这样的感触促使她说出了接下来这番话。
“陛下,您有着伟大的使命和责任,您的勇气和坚毅令人钦佩。虽然亲人之间可能存在距离和隔阂,但我相信,在他们的心中,一定也有着对您的关怀和牵挂。您的子民们也都尊敬和依赖您,您并不孤单。”
命运似乎总是喜欢在人们开始期待的时候,送来冰冷的寒风。她话音刚落,还未等到国王的回应,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进屋内。这段敲门声只是象征性响了几下便停止了,未等侍从开门引见,一个脸生的男人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他是泰比利亚斯信任的一名骑士纳绥尔。
“陛下,我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向您汇报!”纳绥尔踏入房间,看到了正站在书桌旁的阿伊莎。
鲍德温四世回到桌前坐下,示意纳绥尔继续往下说。
“我要向您汇报一件事,是关于居伊。”纳绥尔握紧了双拳,咬牙道:“他公开诬陷泰比利亚斯大人谋反!并向您申请禁止大人进入加利利公国!”
“荒唐!”鲍德温四世愤怒地站起来,同时,他的身形不可控制地摇晃了一下。
泰比利亚斯是从他年少时便辅佐他的大臣,他不相信泰比利亚斯会谋反。比起这个,他更失望的是居伊才和他姐姐结婚没多久,便开始按捺不住野心了。
纳绥尔说:“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泰比利亚斯大人在从加利利返回耶路撒冷的途中,碰到了萨拉丁的一队人马。但双方并没有发生开战冲突之类的情况。这件事被居伊知道后,他竟然无端指责泰比利亚斯大人与萨拉丁背地里有不可告人的勾结!”
鲍德温四世问:“他们此刻在议事厅等我?”
纳绥尔用力点点头,他将能化解这一局面的希望寄托在他们病重的国王身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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