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衣清风,施惠勿念

德济堂的牌匾旁边刻着宋家组训:白衣清风,施惠勿念。

德济堂顾名思义:以德为本,济世救人。

这响当当的名号世人都知晓,哪怕跪地捡碎银,哪怕蝇营狗苟兀穷年,德济堂会给他们最后一条路。

“我们是乌崩国人,近月战乱频发,边沿百姓死伤严重,国家急缺医药材,今日我来……”白衣男子哽了哽,吞下一口唾沫接着道:“因早先听闻德济堂博施济众,宋大夫更是医术出众心善德高,请求宋大夫能施以援手,日后我国定当涌泉相报。”

宋华杜听着,看不出面上什么情绪。

乌崩国本是山河富饶的大国,本地多是些农民,作物交易金额往往令其他国家望尘莫及。可却有一致命的弱点,便是乌崩国的武力非常薄弱,其他国家仰仗其作物出口,一般不会主动招惹乌崩国。由此乌崩国向来自视清高,鲜少与其他国家有交际。

如今竟唏嘘到要同宋华杜一个药房老板求情。

二人风尘仆仆难掩疲态,宋华杜垂眸沉思片刻,温声说:“二位先在此住下,容我思量一天,一天后定给二位答复。”

二人有些心急,国难当头刻不容缓,年轻男子连忙道:“宋大夫放心,乌崩国不会让您白白送出药材,我们会付给您一笔定金,待日后我们休养生息,定加倍回报。”

宋华杜安抚两人冷静,“在下不是贪财图利之人,还请二位给我一些时间考虑,也请二位放心,不会让您二位白跑一趟的。”

年长的白衣男拉住身旁的晚辈,微微点头道:“烦请宋大夫……”后面的话他又说不出口了。

宋华杜点点头,转身离开让伙计安排住处。

乌崩国现在的困境并非几车药材所能解决,若有不慎,可能连累均渡国。如此而言,看来乌崩国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派人私下来找他。

宋华杜站在德济堂二楼,看着衣着人们从德济堂大门走出。

有人衣衫褴褛脊背佝偻,有人衣着朴素面容焦黄,他们来自于世间的各个角落,手里的一捆药也许是让他们苟活数日的唯一方法。

一农民打扮的中年男子从德济堂走出来,手上提着两捆药,径直走向一边的女人。

那女人转过身宋华杜才看到她怀里抱着一个大概半岁的婴儿。

“爹和女儿的药都买了,我还要了两副膏药,你昨晚说腰疼,试试有没有效果。”中年男子说着,拍拍身上粗糙的布料,把婴儿抱在自己怀里。

女人接过药,嗔怪地看眼丈夫,“买膏药干啥,浪费钱。”

“德济堂不捞咱穷苦百姓的油水,两张膏药不贵,要是有用再来买几张。”中年男子弯着粗粝的手指轻轻扒开襁褓,孩子安稳地睡着。

宋华杜垂眸看了许久,直至连影子都没进夕阳的余晖,他心中有了抉择。

近几日酒馆生意好,连带着菜贩最近也忙了。单泌白天要跑腿,闲下来就摆摊卖菜,看着闲在家的某人心里就打起了算盘。

“江公子。”

江任回头,温声道:“叫我江任就好。”

单泌:“江任公子,你在鄂城玩过吗?”

江任:“没有。”

单泌笑了:“正好,我下午带你去街上转转。”

商铺地摊排满了路边两列,菜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四方夹击让江任有些懵。

“我该做些什么?”

脚下铺了一方粗布摆着几堆鲜翠欲滴的蔬果,单泌拨弄两下从身后掏出一个木凳,“这里晒,江公子先坐着歇会儿。”

饶是江任再心思单纯也看得出单泌眼中的狡黠,分明是拐他来卖菜的。

路过的行人们纷纷驻足或侧首,那小菜摊后做了两位翩翩然的少年,好不惹眼。

“白菜!新鲜的大白菜!爽口多汁!好吃不贵!”

吆喝的这少年郎面若桃花,气质却风流,一双瑞凤眼多情流转,唯独身上的糙麻布衣却显得几分寒酸。

他身前端坐着的另一位少年便截然不同,神色淡淡,一双眸子清亮的仿若山间泉眼,对视一眼便隔开了周围的喧嚣。

客人们乐得和新面孔谈笑,江任被围在中间稍显促狭,耳尖也泛起了一层薄红。

单泌只是在身后看着,偶尔插空报一声菜价,眼中笑意浓厚。

现成的招牌,不用白不用。

相邻的大爷凑过来低声询问江任来历,单泌只答:“远房来的表亲,比我小三岁。”

身前的江任一愣,微微侧了侧头。

单泌今年二十有六,捡到江任那日帮他洗漱时猜测弱冠之龄许是达到了,可面容略显青涩,应该不及他大。所以对外说是他的表弟,单泌心觉合情合理。

江任倒是不太服气,下午收摊时故意在面前喊他“单哥”。

“?”单泌转回身,眼里浓浓的不解,“江公子怎么了?”

江任:“江某没受过兄长疼爱,想喊一声一解心中遗憾而已。”

单泌没听出言外之意,似是很同情江任孤寂的童年,眼中泛起怜爱拍了拍他的肩。

这便显得江任的报复十分幼稚了,没膈应到人,还白给人提了辈分。

单泌还欲说些什么,突然被不知从哪儿窜出的顽童扔了一身石子。

“天煞孤星,孤苦伶仃!”

小孩们笑闹成一团,扔在单泌身上的石子却是应接不暇。

“天煞孤星!孤苦伶仃!天煞孤星!孤苦伶仃…啊…!”

那孩子扯着嗓子还未喊完便被单泌提着耳朵赶离了菜摊,“一边玩去,走走走。”

江任抱着剩菜,蹙眉一脸不解。

单泌走回来不多解释,道:“小孩儿瞎喊着玩的,你别在意。”

这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因为不多时身后的小鬼也跟了过来。

许是不敢再招惹单泌,几人的石子便对准了呆头呆脑的新面孔。

“天煞孤星的表弟也是天煞孤星,打他!”

莫名被扣上“天煞”帽子的江任挨了一顿针对,被挡在单泌身后只能看到小鬼吱哇乱叫。

“一群混小子,再敢来我打你屁股!”

小鬼们跑的远了些,灼灼的视线却还盯着单泌的菜摊。

江任:“他们还看着这边,难不成要跟着你回家?”

单泌头也不回:“我收摊之后去酒馆跑腿,他们大抵是要跟着我的。这趟江公子不用跟着,回去歇息吧。”

江任垂眸想了一阵,单泌背上包袱去酒馆的路果然被那群小鬼盯着,自认为隐秘又不乏恶趣味地跟踪胡闹。

虽然江任灵力匮乏,但这点雕虫小技还是使得出的。

手指轻轻一挑,小鬼的裤头便齐齐掉下来,几个光溜溜的屁股蛋在大街上四处嚎叫。

单泌茫然地望了一圈,最后盯住了身后不远处的江任。

感受到单泌视线里的探究和其他意味的情绪,江任将头一撇,“看我做什么,与我无关。”

有关无关的,单泌不甚在意,但还是要说些有必要的废话。

“江公子怎么跟来了。”

江任的表情好像藏着些许怨气:“哪里都可以逛一逛,酒馆也去逛一逛。”

于是为了这句逛一逛,单泌又将他带去了酒馆。

世人都说仙家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也是不喝酒的。

单泌却有心忽悠,“这酒是老板自家酿的,甜滋滋的不醉人,放心喝。”

酒馆鱼龙混杂,单泌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安排一壶小酒一碟小菜,江任就在那儿待着。

原先说书的老者转转悠悠到了这家酒馆,在大堂前面设了个小台,手边还是那块醒木。

“老纪啊,今天讲点什么?”

“仙家旧事再讲点儿吧,新鲜的先紧着。”

被称作“老纪”的说书人咂了口酒,“有!”

单泌向来没什么八卦的心思,八方消息自左耳朵听进去直溜溜地再从右耳朵出来,乐呵一时便忘的差不多了。

老纪:“瑄青国的金家,各位可都听说过?”

“这谁不知道,财大气粗的老金家,几十年前为供出一位残仙耗费半壁家产,后为了供那小少爷成仙又修了半座山的庙,如此大手笔天下人皆知啊。”

老纪:“诶,我要说的就是金家的小少爷!这位爷也修成了,已去上天庭见过高主,得了金家家主之令要与万人同庆,但凡在金府门前喊一声,‘恭祝金少爷飞升!’便能领得一锭金元宝。”

话落馆内一片惊叹,竟是一锭金元宝!放开嗓子喊一声便能得到如此好处,高调至极,有钱至极!不愧是世间第一大家!

单泌半身都倚在柜台上,眼里满是对金子的渴望和懊悔,“早知道我也去喊一声,白白丢了一锭金元宝。”

“谁能想到如此豪横的金家对天界怀着十分的向往,偏偏金家九代单传没有一个是带着仙骨来的,后来金家日行一善,遇上国难天灾便躬先表率捐赠物资救济难民,一家救一国,耗费半壁家产才换得一子的半身仙骨。

苦苦求了几代人如今终于得愿,可不得浩浩荡荡地昭告天下么。”

管他是不是真心祝福,金家要的就是排场,几十几百人聚在金府前齐齐呐喊,一波接一波的人涌入瑄青国,金家入了仙门的消息响彻天下。

酒馆内的客人听得都入了迷,单泌悄悄溜到江任身侧戳了戳他的肩。

“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江任转过头来的眼神氤氲得厉害,眼尾也抹上了一片浅红。

单泌拿起酒瓶掂了掂,快喝光了,难怪这幅模样。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于是江任直挺挺地站起身,手里捏着决一声“闪”,人就没影了。

“嘿!”

单泌惊呼出口,惊吓之余左右张望,心道幸好将江任藏在角落里,不然突然来这一出不知要吓退多少客人。

怔愣片刻,收拾完残局转身之际,单泌身后扬起一小阵微风,回身一看,果然是那个吓死人的。

江任身形不定,一手搭上单泌的肩,“你不是要送我回去。闪……”

单父单母都坐在院子里,看凭空出现的江任醉醺醺地喊“伯父伯母”,喊完又凭空消失,再出现就带着自家儿子迷迷糊糊跌在门口。

“这……!”二老齐齐跑过来,“江公子怎么了,你是不是又欺负人?”

单泌扶起醉的一塌糊涂的江任,淡定道:“没欺负他,借酒消愁,放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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