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中药怨种

昏睡半日一夜,江任终于悠悠转醒,一袭素衣自里屋走出,黑发扎了一圈披在肩后,素麻衣松松垮垮的挂在江任腕间,更添得几分清冷,说他“玉树临风”真是不为过。

单泌摆着碗筷瞥他一眼,“醒了,头疼吗?”

江任:“不疼。昨日……”

单泌举着两根筷子晃了晃,“昨日,你从酒馆里将我掳走害我丢了一日的工钱,算到你头上,得赔我。”

凝语片刻,江任也算是放下心来,“嗯,算我的。”

吃完饭单泌正准备出门,江任喊住他,低声询问师父给的小木盒在哪。

单泌回忆了下,问:“你贴身放的那个?”

江任点点头,单泌见他如此紧张便笑笑道:“我没扔,在衣柜的角落里给你藏着呢,我想贴身放置的必是你的贵重之物。”

单泌给江任指了个方向,随后便走了。

单泌藏的很隐蔽,放在柜子最里层的角落盖了一臂高的衣物。

将盒子拿在手里,江任心里才稍稍安稳些。

下凡前,无序高主手腕翻转,掌间便出现一个六边的琉璃盒。

卞弋看着流光溢彩的物件愣了愣,“这是先祖的……”

无序:“不错,是先祖的遗物。”说着将其递给江任,“里面遗留着先祖的灵力,妥善保管,寻到先祖时可将它拿出来。”

江任双手托住,“是,江任记下了。”

单母走进扰乱了江任的思绪,江任连忙关上柜门迎过去。

单母笑着解释:“我进来给你们送被子。”在地上放张草席铺上褥子,“咱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房间少,家什也少,只能委屈你和土儿挤在一间房里。”

江任心中明了,“土儿”大概是单泌的乳名。

想起那只叫“来财”的狗,心觉这一家人取名的方式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江任摇摇头真诚道:“您太客气了。”

单母笑着理理被角,最后道:“晚上土儿回来,你让他睡地铺,你是伤患,睡不得地板。”

幸好单泌不在这儿,不然听到亲娘这话肯定要大呼小叫着撒一顿泼。

江任关上房门,看着地上老旧的床铺走了上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寒意,江任脊背一僵猛地回头,支起的窗棂上麻纸被风吹的呼呼作响,窗外昏黄的暮光晕染了半边天,并未看见一人。

江任有些心悸,惟愿是多想。

单泌歪在宋华杜的床榻上,翘着一只腿往天上扔花生,再张大了嘴去接。

宋华杜在门外清算账单,进门看到单泌如此悠哉却有了几分踏实,“这么急?”

单泌转眼看他,捏着手心里的花生道:“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

宋华杜本想坐在单泌旁边,想起什么又站在那儿,道:“药我都给你找好了,都在门外候着。”

单泌晃着脚调笑:“谢谢兄弟,还是老样子,记账上,日后来还。”

宋华杜不在意这些钱,但单泌不能这么做,尤其对德济堂不行。

宋华杜早已习惯单泌的作风,命下人给单泌提药。

“等等。”单泌突然开口,宋华杜转眼看他,单泌笑的有些不好意思,道:“给我拿些通便的,最近不太通畅。”

宋华杜当即脸就垮下来,冲下人摆手的弧度里尽显无语。

单泌一手拿着药,另一手在宋华杜桌上抓了一把干货,冲兄弟笑的有些欠揍,“走了啊。”

宋华杜好笑地把头一昂,“少走夜路。”

单泌到家时老单已经回来了,院子里回荡着他的鼾声格外清晰。

单泌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和步子,勾着药绳的指尖也用力挎牢了。

来财睡眼朦胧地迎上来,单泌摸摸它的头哄道:“去睡吧。”

来财看着主人进了房间才趴回窝里,单泌几乎是秉着呼吸推开门。

入眼便见江任躺在地铺上,床头放着一盏油灯,明明暗暗的昏光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

床上的被褥还保持着他出门时的样子,单泌转眼看向江任身下。

只有一条单薄的褥子。单泌轻轻放下药包,想将人抱到床上去。

其实江任没睡着,只是许久才有点困意,他便不想睁眼。

直到一双手穿过自己腰间和颈下,江任才陡然清醒。

单泌不曾和谁有过亲密举动,封建社会有男女之别,却无同性之差。他大咧地抱人跟抱玉米杆似的,却未料到江任从始至终都是醒着的。

江任身体都僵了,两条长腿无所适从地垂着,控制不住将力集中于掌间,梗着嗓子说:“放我下来。”

单泌被这声吓了一跳,看怀里人一眼,道:“原来你没睡啊,我把你抱到床上去,你是伤患,床睡着舒服些。”

单泌心中臭屁自己的体贴细心,江任埋着头控制垂下的两条腿不晃荡,心里不断默念静心咒。

等单泌舒服地躺在地铺上时江任已无了睡意,瞪着墙上透气的方窗一夜无眠。

玄天无娇娥,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同居一个屋檐下,时间久了,彼此的手碰一下就觉得奇怪。

江任背对着单泌,许是他在天庭呆的太久,竟不知凡人之间如此亲昵。

良久无眠,江任试探着开口:“单公子?”

“……嗯?”

对方嗓音缱绻慵懒,已然有了困意。

江任犹豫一阵,没再开口。

单泌却懒洋洋地追问:“怎么了?”

“为何白日里那些人喊你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孤苦伶仃。单家二老尚在都昭然骂出如此秽语,江任无法想象是怎样的离别让人骂出这样的诅咒。

单泌沉默半晌,道:“我身边留不住长久的人,想来确是我的问题。”

……

第二天早,江任越发憔悴。

单泌看着江任有些浮肿的脸很是不解,“幸好没让你睡地板,不然这脸更难看。”

江任脸色更沉,单母嗔怪地往儿子身上挥了一掌,“给你爹喂药去。”

嘴碎的家伙被赶走了,单母端出馒头咸菜邀江任坐下,“吃早饭吧,咱家条件只能吃这个了。”

江任见单泌关上了房门,便问道:“单老先生不吃早饭吗?”

“他身体不好,喝了药才能吃饭。”单母说的平淡,平淡到似乎只是在谈论这次的咸菜不好吃。

江任把馒头放进嘴里,面发的很好。

在江任醒过来的那一天,他和老单打过一次照面。

老单匆匆来看了他一眼,或许是见江任神情茫然并无伤人之意,便放心转身走了。

江任记得,那天的老单走三步喘两步,剩下一步颤颤巍巍。

但一家人似乎生死看淡,只争取命中若有。

单泌喂完老的来喂小的,吃完早饭就去给江任煎药。考虑到江任金枝玉叶,他还体贴地备了糖放在一边。

江任洗碗出来,单泌嚼着馒头坐在院子里招呼他喝药。

仙人没喝过药,至少天庭里没有中药。

单泌手指着糖,话刚到嘴边江任就已经将一碗中药尽数倒入口中。

苦味溢开的瞬间江任脸色就变了,单泌眼疾手快把糖塞进江任嘴里堵住,“不许吐!这是药,都得咽下去。”

江任在凡间的第一课:入口的东西先问好不好吃。

单泌见人都咽干净了才放开手,拿出剩下的糖递给江任,“中药和糖混着喝会减弱药性,但是怕你太费劲了,你吃了吧。”

满嘴的苦涩延续到喉咙根,江任被苦的俊脸都有些变形。

他推开单泌的手,哑着喉咙说:“我不吃,以后的药我都不吃糖。”

如果会减弱药性,那他宁愿苦成怨种。

“行。”单泌看着手里的糖,“有志气。”

有志气的江任说不吃糖就不吃,连着灌了半个月的中药楞是梗着脖子一声不吭。

单泌把床让出去的半个月,他濒临倒下的边缘。

单泌精神头不好,做事难免缺些细心,人还没走出酒馆就栽在客人桌边。

管事连忙走上来赔笑,一只手把单泌推到身后,另一只手招呼小二来打扫,“实在不好意思,您这桌我送瓶酒提个兴。”

单泌腕间还挂着被油洒了半边的菜匣,管事扶他到柜台歇着,瞥着眉问:“你怎么了?”

单泌清醒不少,倚着柜台讨好地笑:“不好意思掌柜,这两天没休息好,干活不利索了,那瓶酒和打翻的菜都算我的。”

管事从鼻子里叹出一口气,算是放过了他。

“管镇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单泌闭着眼,身后一桌客人的闲聊一字不落进了单泌耳朵。

“没呢,管镇人向天庭进了多长时间的请愿,也没个人来管管。”

“诶,管镇到底出啥事儿了?”说话人酌了口酒,发出一声满足的慨叹。

“那镇里有个废院最近总冒亮光,有人说是痴魂鬼火,有人说是已逝仙人的一丝魂魄,反正不同寻常,百姓们也不敢靠的太近。”

单泌闭着眼毫无反应,鄂城离管镇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若真出乱子第一把火说不准烧到哪儿,可关他这个小菜贩什么事呢,他两手白菜去喂饱那团不知是鬼火还是仙魂的东西么。

单泌撇撇嘴转了个向,眼角瞥到楼梯上徐徐走下来一个人,登时起了兴致。

后厨还在忙,单泌便大大咧咧朝人走去,一把揽上那人肩膀,笑道:“宋老板今日怎得闲到酒馆来了?”

宋华杜被微微惊了一下,后提着嘴角道:“有人请客,非来不可。”

单泌朝上望了一眼,楼上的门都紧闭着,仿佛生怕外人看见了屋内的情形。

“你来这儿吃饭怎么不告诉我,报我的名字给你打折。”

宋华杜继续下楼梯,“你的钱就留着吧,整日围着铜板打转我看你累的脸色都差了。”

单泌摸摸下巴,低声反驳:“爷俊着呢。”

单泌缠着宋华杜去家里再给江任把把脉,赶着送了最后一单。

江任这半个月没白吃白喝,家里破损的家具,来不及做的劳务。他能学会的都帮忙支了一手。无事时他就坐在院子里,抱着来财看单母悠悠地穿针线。单母曾打趣他,是不是也想学这门手艺。

单泌偶尔心弦被触,想着日后要不要给江任打个折。

半个月间宋华杜来过几次,多是来送药,老单的药向来是单泌或宋华杜亲手过,偶尔顺便送江任的,顺便的顺便再给江任把把脉。

单泌侧身躺在地铺上,一手支着头看背对自己的宋华杜给江任检查身体。无聊之际想起那桌客人的谈话,便不经意地开口道:“听说管镇最近似有大事发生,酒馆的客人吓得不轻嘞。”

原本低垂着眉眼的江任登时抬起眼眸,盯住了懒洋洋的单泌。

心中忧虑太甚,江任没注意到身前的宋华杜也在同一时刻怔住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洄天

纯白恶魔

黑暗动乱,举世苍生将我复活

宠妻成狂:闪婚总裁狠狠爱

佛门签到二十年,女帝求我还俗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天降大任我不接
连载中招财进宝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