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树极高,枝叶通透如琉璃宝镜,乌泱与玄雍刚刚踏出不到十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冰层坍塌的声音。
乌泱吃了一惊,随后道:“居然这就塌了?”
玄雍问道:“你怎知要塌?”
乌泱剑眉一挑,道:“简单,因为这个地方已经没有用处,必然的结局就是崩塌。”
冰层坍塌比雪崩更加危险,好在坍塌范围不大,乌泱与玄雍继续寻着结实的地方往冰树赶去。
行至一半,冰树树冠之上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声声龙吟传荡开来,片刻之后,白沨帝君出现在树顶。
他脚踏琉璃般的树梢,身体站的笔直,流光剑斜倚在身侧,似乎情况不好,待走近后才看见白沨帝君的外衣渗出的斑驳血迹。
白沨帝君看见他们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从树顶跌落在不远处的雪地上。
他坐在雪地上,身上的血染红了些许冰晶,手里拿着一朵花,苍白的手背上爬过数道血痕。
乌泱看见那朵冰花,同梦中所见昆池帝君拿的那一朵十分相似。
原来是这树开的花吗?乌泱心道。
“君上。”玄雍有些担忧。
白沨帝君后退半步,道:“别过来。”
乌泱拉住玄雍,道:“听小爷爷的,先别过去。”
玄雍自出生后一直跟随白沨帝君,对他而言,白沨既是君主,师傅,也是父亲,此刻见到白沨帝君这般模样定是心急如焚。
乌泱拉住玄雍的手,不放心,又紧紧扣住,十指相接的时候,一道阴狠的拳风擦过耳侧,这一击来的太快,乌泱来不及反应,好在脊索与乌泱精神相融,应声而出,巨大的骨鞭抽中目标。
看清来者后,乌泱直接气笑了,道:“于九,你不是逃出生天?又回来干嘛?”
于九那一拳是朝着白沨帝君去的,被乌泱打断后也看不出停手的意思,继续向白沨帝君跑去。
玄雍冷冷道:“匕首的给我,我去杀死他。”
乌泱拿出腰间的长匕首给玄雍,玄雍很少佩剑,只能借乌泱的匕首来用。
玄雍冲向于九,似是直接要取其性命一般,而于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身法,绝境中反应奇快,躲过玄雍一击向右边逃去。
玄雍一刀斩过,成片的冰层断裂坍塌,封住于九的去路,后者又折了一个方向,玄雍继续去追。
乌泱小声嘀咕了一句:“于九啊于九,冲着谁不好非要冲帝君,小叔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脾气。”
话语间,转头看向白沨帝君,他面上表情很淡,看不出悲喜,只微微皱着眉头。
乌泱问:“小爷爷?你好些吗?”
白沨帝君低声道:“我没事。”
乌泱靠近一些,接着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没有。”
乌泱沉默了一会,又道:“小爷爷我能问你个事吗?”
“嗯。”
“你在这里穿过白衣吗?”
白沨帝君的神情似乎温柔了一些,缓缓道:“穿过,在我封帝之前。”
乌泱心里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眼神瞟向白沨帝君手里的那朵花,慢慢靠近了一点,道:“小爷爷,我可以看看这花吗?”
白沨帝君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缓缓收回,道:“别碰它。”
乌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
想要拥有,乌泱看着那朵冰花,它很漂亮,星辰光幕之下,千片花瓣层层叠叠,绚烂如万千星河,通透如白沙细水。
“小爷爷,这花这么重要吗?”乌泱目不转睛的看着。
白沨帝君答道:“很重要。”
乌泱明明只是想离近些看清楚,可是双手就像另一个人的一样,抚上了冰花的花瓣。
脑海中的**再一次炸裂,伴随而来的是剥离的痛苦和无尽的孤独。
玄雍捉住于九回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乌泱的双手越过花瓣,死死的掐在白沨脖子上,喉咙里发出呜咽的怒吼,双目瞪圆,但几乎看不到瞳孔。
“乌泱?”
此刻的乌泱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灵魂像是沉浸在无底深渊中一般被压迫,身体仿佛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与这个世界彻底割裂开来。
白沨帝君食指点在乌泱额头,玄雍紧张道:“君上,乌泱他?”
白沨帝君回答道:“没事,我们最大的麻烦,被他意外化解成功。”
“君上你说什么?”玄雍暗感不妙。
“永夜的一念进入到他体内,正在被他同化。”
“这!”玄雍难以置信,将于九扔在一旁连忙去看乌泱的情况。
“乌泱?”
“乌泱?你听得见吗?”
乌泱僵硬的身体微微动弹几下,似乎正在夺回控制权。他的双手从白沨的脖子上慢慢松开,玄雍连忙将他拉离。
乌泱座在雪地上,许久之后才逐渐回过神来,轻微的喘着气,道:“小叔?小叔你可算回来了。”
神思清明的刹那间,乌泱遍体生出道道金光,随之而来的是周围的冰雪突然间剧烈震荡,面前的冰树更是瞬间支离破碎,坍塌而来的无数冰晶如巨浪般就要将所有人淹没。
白沨帝君不知道怎么想的收起冰花后从袖中拿出一只王八,看见这是帝江上神送的王八,乌泱直接傻了。
这是要作什么?
只见白沨帝君一手将王八的肉身扯出,留下龟壳化为巨大的护盾将他们护住。
乌泱愣住了,他假想过很多帝江上神给这个王八的用处,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眼前之事的冲击实在太强,令他完全忘记了雪域坍塌之前,他莫名其妙金光闪闪的事情。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气,是龟壳内的□□被扯掉后留存的血肉散发出来的,乌泱犯了好几次恶心,外界的震动才算渐渐减轻。
“乌泱,你刚刚,好像是飞升上神的金光。”玄雍提醒道。
“啊?怎么可能!”乌泱不可置信,再一看,体内流转的元神,可不就是金光闪闪的上神之姿。
“这?怎么回事?”乌泱还是不敢相信,他刚刚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纠结的半天后,不拿那朵花而已,这要是都能飞升上神,天底下早都是上神满地跑了。
玄雍好心解释:“君上说,永夜的神之一念进入到你体内,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永夜的神格也被你继承。”
乌泱皱眉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的德行感动了上苍。”
乌泱要去问白沨帝君究竟怎么回事,却看到白沨帝君已经是精疲力竭,靠在流光剑上沉沉睡去。
乌泱不知道白沨经历过什么,想来也是万分曲折,不由得心生感慨,想那昆池帝君究竟是做过什么惊天动地事,能让白沨帝君数万年来都念念不忘。
乌泱深吸一口气,又被空气中的血腥气呛的直犯恶心,问玄雍道:“那个于九引你去哪?他怎么回事,逃跑后又找回来。”
玄雍道:“他带的两个少年被困如冰层,他想引我去劈开冰层,救他兄弟。”
“哦?”乌泱心念一动,接着问:“救出没?”
玄雍道:“没有,应该是我找到你之前就已经遇难,已经完全死透在冰里。”
“那我们路上看见的?是他吗?”
“或许是,他一直在我们周围活动,冰层较薄的地方能看到他的影子。”
乌泱环顾左右,发现护盾并没有将于九也包进来,不禁感叹道:“说到底也是为兄弟拼过命的,我佩服他。”
雪域寒岭彻底塌缩,就像一颗消逝的星辰一样消失在无尽海上,玄雍唤出神舟一分也不敢耽搁的赶回连天港,乙溯与千河苦等数天,寸步不移地守在连天港,乌泱是连口大气都没顾上喘,就被载回幽天宫。
他托着下巴笑得合不拢嘴,刚一落地,就冲玄雍道:“小叔,你看,我还是上神,我真的是上神了。”
玄雍已经被乌泱唠叨一路,却也是不嫌烦的道:“是是是,乌泱上神。”
恢复如常的白沨帝君笑道:“玄雍,桃花祭已过,是时候该给你们放个年假,出去玩玩吧。”
玄雍道:“遵命。”
星月当空,乌泱凑到白沨帝君面前,问道:“小爷爷,那个月亮是怎么回事?”
白沨帝君眸色如水道:“下次再说。”
提到月亮的时候,他眼角有化不开的温柔,乌泱看着白沨往伏雷殿方向离去。
神历三月十五,夜,月正圆,有流星自颢天划过,北境幽天宫全部神官离宫出城,四神君无一在位。
乌泱换了身衣裳,顺道从青洋神君处接上大娃和二娃,两个小崽子几日没见竟然长高些许,乌泱挑眉道:“瞧瞧,长高这么多,走,带你们出去耍。”
二娃开心的拉住乌泱的手,指着玄雍问:“那爹爹,这个爹爹呢?”
乌泱抬头对上玄雍的脸庞,嘿嘿一笑,问:“小叔你什么打算?”
玄雍道:“泡温泉吧。”
乌泱笑意更明显,道:“那好呀,要去小明山吗?我们正好一路,我准备先带大娃二娃去百业城猫馆,喝杯热乳茶,二娃可喜欢那个,要不?一路?”
玄雍心里明镜似的,从此处往小明山根本不会路过百业城,可见着乌泱的笑脸还是忍不住,淡淡道:“既然同路,那就走吧。”
二娃跑去玄雍那边,乌泱手搭在大娃肩上,道:“我怎么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大娃鄙视道:“哥,你想象力有点过于丰富。”
“叫爹。”
“不要。”
“我毕竟大你两万多岁,你叫爹不亏。”
大娃抖掉乌泱的手,道:“哥,这不是亏不亏的问题。”
二娃拉着玄雍的袖口,问道:“大爹,我爹是受过伤吗?我怎么觉得他的味道不太对。”
玄雍心中微微一动,摸了摸二娃的头顶,道:“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四人抵达百业城,乌泱先送两个孩子去十念自在,那是乌泱七百年前在百业城买下的产业,做过书斋,行过散货,如今是个酒楼。
将大娃与二娃安置好后,乌泱伏在玄雍耳畔道:“夜里正好,我们去做些成年龙的活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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