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沨收起流光,道:“本君不知。”
银铃怒道:“胡说八道,昨夜你们幽天宫的人到的最早,还有人看见,他们故意摔死十几个人,这你怎么解释。”
听到此处,乌泱安奈不住跑过去。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明明是去救人的。”
“救?我看你们是沆瀣一气。”
莽汤也追过来,质问乌泱:“你又掺和上了?”
乌泱解释道:“我们昨夜路过锋刃涧,看见当时涧底的惨状,幽天宫的神官来帮忙需要时间,我就先下去救人。”
玄雍也跟上来,对白沨道:“君上,人是我调去的。”
白沨问:“银铃说的,可是实情。”
“是。”
白沨颔首道:“好。”
银铃疯笑道:“怎么,小师叔,我还能冤枉你不成?”
莽汤质问乌泱:“摔死人的是你?”
乌泱没想到父亲会问出这句话。
“是我,我用脊索将他们拉上悬崖,人太多,脊索没撑住断成两节。”
莽汤大惊失色,质问道:“你说什么?脊索断了?”
乌泱被说到心里痛处,红了眼眶。
莽汤一看,果然是真断,抬手就要打。如果不是玄雍挡住,那一巴掌肯定结结实实的落在乌泱脸上。
莽汤怒道:“你这个逆子!这种没脑子的事情你怎么干得出来的!”
乌泱委屈的环视四周,银铃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每次想帮忙,都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玄雍将乌泱护在怀里,低声道:“你不要自责,不怪你。”
兼铖也道:“他也是好心。”
莽汤气得要死,骂道:“你们懂个屁。”
天玑神君实在忍不下去,道:“莽汤大人,请注意言辞,此处是我星轨云楼的圣地。”
银铃冷笑道:“那这事你们管还是不管。”说着,将目光转移到昆池帝君身上。
“帝君你说呢?”
昆池帝君从始至终坐在高位,微倾着身子,并没有作声。天玑神君上前,在昆池帝君耳畔说了些什么。
昆池帝君轻笑一声,看向银铃:“你是要那个小东西偿命?”
乌泱低声道:“我当时只是想救人。”
天玑看向银铃道:“你如此大闹落星台,属实无礼,需知亡魂皆因贪念,欲以他人性命背负,必遭反噬。”
银铃冷冷的看着,天玑神君这话,杀人诛心。
明着是说昨夜的事情,可从星轨云楼出去的学子都知道,天玑神君最喜欢暗喻。
他这是说自己之前贪恋权势地位,想借打压白沨削弱星轨云楼的依仗,结果反倒是从本族内蔓起瘟疫,实在是栽了大跟头。
这是当着众人的面,打她的脸呢。
天玑又对乌泱道:“你虽是无心之失,但毕竟酿成悲剧,罚你十天内每日绕昆仑山巅跑二十周,小惩大戒,以后再不可鲁莽行事。”
玄雍比乌泱反应快,明白昆池的用意,连忙拉着乌泱赶紧跪下,答:“谨遵帝君教诲。”
到最后白沨才是那个关心银铃的,对兼铖道:“银铃这几日心力交瘁,想来有些累着,不如让她在星轨云楼歇下,迁城之事,麻烦你代劳一场。”
银铃几乎崩溃,大闹道:“我族数千性命,就这样敷衍了事,公正何在?天理何在!昆池帝君,你看看你身边的人,他早都不是当年的白沨了,他只当你是一颗棋子,一个满足他私欲的工具!帝君,你怎么能……”
兼铖连忙捂住银铃的嘴,这个小妹妹哪里都好,就是从小喜欢针对白沨。
银铃一口咬在兼铖手上,兼铖不得以小声道:“你冷静一点,昨晚的事情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就是白沨做的,就是要闹,也不能在今天。”
银铃冷眼看向兼铖,不服道:“凭什么?”
“就凭你还要靠白沨救剩下的族人。”
银铃强忍着泪光,死死盯着白沨。
兼铖带走银铃后,在场之人依旧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反而白沨显得最自然,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乌泱道:“小泱儿,明日一早,让玄雍陪你一起去昆仑巅。”
玄雍答应的快:“遵命。”
乌泱拒绝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玄雍微微一笑,问他:“你知道昆仑巅在哪嘛?”
“这里不就是昆仑山嘛?”
天玑神君解释道:“昆仑山巅是我们逍遥道的一处法场,以你的修为,怕是上不去,还是让玄雍神君带你上去吧。”
莽汤见乌泱什么都不懂,嘟囔道:“就知道丢人现眼。”
白沨接着道:“把你的脊索拿出来给我看看。”
乌泱瞟了一眼莽汤,见他也没说反对,就从怀中掏出断成两截的脊索,递给白沨。
白沨虔诚的抚摸过脊索断裂的截面,道:“你可知道,这脊索是何人所造。”
乌泱摇头:“晚辈不知。”
“那你可知道,这些龙骨是谁的?”
乌泱惭愧的低下头,道:“我不知道。”
白沨看向莽汤,指责道:“你们将脊索交给小泱儿,怎么什么都不告诉他,小孩子玩坏了,又没由来的怪他,这么教可不对。”
莽汤梗住,白沨说的在理。
白沨又接着对乌泱道:“乌泱,你记着,脊索是龙族少君的传承之物,它的的全名,叫做龙骨脊索,是用我爷爷和父亲的全部脊骨,在虚元大神留下的炼神炉中打造的,你能够拥有它,并不是因为长辈们偏爱你,而是你出生之时,脊索从它的神坛跌落进孵育你的泱江之中,是它选择与你血脉相通,不是我们任何一个后辈决定的。”
乌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脊索竟然是玄清龙君与月湾龙君的遗骨,他都做了些什么?
绑头发,绑行李,牵车,捆被子,什么脏活累活脊索哪一个躲的过。
乌泱一脸震惊的看向莽汤:“你怎么不告诉我?”
莽汤愤愤道:“一开始怕你骄傲影响学业,后来觉得你丢人,你说你哪一点配得上脊索,当初。”
白沨制止道:“不提了。”
白沨安慰道:“现在你已经清楚,修好以后可要当心。”
乌泱问:“小爷爷,这还有的修吗?”
白沨温柔一笑:“脊索是昆池帝君亲手打造的,他就在你面前,你去求他,看他要不要帮你。”
乌泱委屈巴巴的眼神一下子亮起来,看向昆池帝君。
昆池悠闲的用左手拨弄自己的星光耳坠,今天看的热闹实在是多,他这会还在欣赏白沨的侧脸。
其实昆池是完全不记得炼化脊索的事情,既然白沨这么说,那就是这么回事吧,反正打造骨器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小白说可以就可以。
乌泱看着昆池,虔诚的一拜,道:“帝君。”
昆池也不管旁人震惊的目光,挑眉道:“好说。”
他们一个说通用语,一个说高等神语,十分有趣。
帝江道:“你就这样答应他,未免太便宜这小子了。”
昆池道:“谁家还没几个倒霉孩子呢,是吧燿情。”
被突然提及,燿情张嘴错愕。
“帝君,我?”
帝江哈哈大笑道:“你这是拿燿情堵我的嘴呢?这可不行,比起他我们燿情省心的多。”
燿情看向乌泱道:“咱们乌泱那才是年少轻狂,我看是没人能管的下,你自己也想想,从小到大你这个性子都闹出多少事来?麻烦可不止今天这一桩,那些小聪明歪脑筋,差点害玄雍成了一把黑灰,自省过吗?”
乌泱欲言又止,他听不懂昆池他们说的高等神语,只能听懂燿情的话。
燿情说的没错,这次他是惹了不少麻烦,虽然自己也是好心,没人怪他,可事实上,好心这种东西无非是办了错事后推卸责任的一个借口,错就是错,除非时间倒流,否则没有任何办法能挽回失误的损失。
被说进心坎里的莽汤仿佛找到了知音,忍不住道:“都怪我教子无方,这个孽障,真是没一天让我省心的。”
乌泱还跪在昆池面前,起初是看着昆池的,这会已经低下头,无地自容。
白沨就在昆池身边,离乌泱最近,他向来心疼乌泱,护短道:“不要这边指责,我比他还大一万岁的时候,不也一样犯过大错。”
乌泱抬头,看见白沨一手扶着白木桌,一手搭在自己心脉上。
回想起往事,失神道:“他还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乌泱不知道白沨曾经犯过什么错,能让他只是想起都会隐隐心疼。但是这一次白沨的维护,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感激,反而生出了些悔意。
细细想来,如果不是明霜心中尚有正义,如果不是这么多机缘巧合,那错误的代价就是玄雍的命。
乌泱抿着下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错误的代价是玄雍的命,那他一定会后悔终生。
见乌泱委屈的不说话,玄雍走过来扶他起来。
乌泱抿着下唇,道:“我再也不……”
“不怪你。”玄雍打断乌泱。
乌泱抬起头看着玄雍,西荒的阳光从他背后照下,明媚非常。玄雍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一下子将乌泱心中的阴云驱散。
玄雍帮乌泱将落在面前的头发绾到耳后,对他说:“如果因为恐惧而心生懦弱,如果因为犹豫而无法抉择,那才是真正的错。”
玄雍的话让瑶光神君心生共鸣,她站在昆池帝君身后附和道:“这个孩子他一腔热血,就算有意外,但勇气难道不是他这个年纪最宝贵的东西吗?”
“不是的,瑶光神君,是我的错,我承认。”乌泱满脸羞愧。
瑶光继续道:“不要被嘈杂的声音干扰到你的本心,乌泱,如果你当时袖手旁边,现在难道不会后悔吗?”
瑶光虽然不满白沨,但对乌泱没有恶意。
乌泱看向昆池,目光还是发怯。
白沨与昆池对视一眼:“小泱儿,如果你面前有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你知道如何救他,但为此你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是你自己的命,你会去救他嘛。”
乌泱斩钉截铁道:“如果是我的亲族朋友,我会。”
“那如果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呢?”
乌泱沉思片刻,道:“我还是会。”
“那如果是你的仇人?你救活他,他还会与你为敌呢?”
乌泱抿着唇:“我依然会尝试。”
白沨的表情渐渐冷下,道:“发现问题了吗?小泱儿,你的善良,正在伤害你。”
“你的错不在于结果,而在于选择,如果我们只会遵循本心的指导,那你终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善良而伤害到自己。”
“那难道见死不救吗?”
“如是亲友,舍命相救,如是陌人,尽力而为,如是仇敌,那就给他个痛快。”
瑶光不满白沨的言论,反驳道:“真看不出这样话竟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你们慈悲道就这么教小孩的吗?”
荧惑跟着瑶光的话茬:“我都多少年没见过这样有灵性的孩子了,小东西,你有兴趣拜我为师吗?”
瑶光质疑道:“你觉得你有那个精力吗?”
天玑道:“有,但是不多。”
乌泱突然被这么多前辈打趣,无奈的看着白沨。
白沨见昆池没有想管的意思,对一众神君道:“别只顾着玩笑,该开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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