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上午的天空是真正的乌云密布,没有什么风,也没有变幻不定。天气,倒算是凉爽的。
姥爷从早晨七点开始叫起床,每隔一小时叫一次,直到十点李亚茹才起来。姥姥已经去地上了,姥爷说是去点菜籽儿,院落里堆着姥姥拾掇出来的一堆脏衣服。姥爷正骑回拉着水罐的车把家里大大小小的盆盆罐罐都装满。洗衣机启动了……
洗了没两波,姥姥骑着小红车回来了,拉了一车干柴火,一小桶苜蓿,说给兔子揪了些草,又说地湿得很,没法点菜籽儿,过些时间再点。
丢丢回来了,李亚茹给拿了一块焖饼子,它闻了闻不吃,叫圆圆给叼了去。给丢丢吃点什么呢?猫粮也没有买了,上次带的猫罐头最后一罐也给圆圆了。思来想去,李亚茹去撕了一条馕饼边边,这次回来带的东西绝对符合姥爷的要求,馕饼带了五个,辣皮子馕、芝麻馕、葱花馕、核桃馕、蜂蜜馕,各种各样的,考虑到丢丢不能吃太甜太辣的,最后给它选了芝麻馕。拿馕时李亚茹发现一罐松子,“这不是上次给姥姥姥爷网购的吗?还没吃?”拧开塑料盖后,里面封装的银箔色底盖也没有取——不是没吃几粒,是一粒没吃。李亚茹端着罐子出去,倒一些松子在东棚下的桌子上。姥爷坐到旁边,“取开吃嗫么?搁上一年再吃!”
“一年早腊掉咧,赶紧吃。爷,你看,”李亚茹剥了一个壳,将果仁放在盖子上,“你一个一个剥好,我奶就吃去咧。”
李亚茹拿着馕去找丢丢,剥了一块给它,它闻了闻,还是不吃,馕被圆圆给叼了去。“你这个丢丢,怎么变成这样了!”李亚茹不死心,重复着喂了四五次,被圆圆吃完四五块,丢丢才尝试着张口咬了一小块,感觉味道还可以,于是一块接一块地吃起来。对,吃点再走,毕竟很久才回来这一趟,不能空着肚子出去玩。
龚晨晨跑上来了,看到姥姥、姥爷围着桌子剥松子,惊呼道,“炒哈嘀小大豆!”
姥爷问,“你吃不吃?不是大豆么。”
龚晨晨回答道,“我不吃大豆。”
零零散散下了几次雨,每次掉落的雨滴没多少,地皮也没湿,只是多了些斑斑点点,而后很快干透了。但榆树、韭菜和园里刚发芽的小白菜看起来都要比平时绿得多。
忙忙糟糟一上午,阴天小雨的缘故,水摸起来要冰冷得多,半自动洗衣机,李亚茹捞衣服、洗衣服手都冻红了,继续坚持,胜利在望。如此反复了三个来回,龚晨晨时不时来帮忙拧衣服、提水、倒水。姥爷也想了一个好办法,淘洗第三遍时把甩干衣服的水接进盆里,再倒回洗衣机,就不会导致多洗几波衣服后水箱里的水少得带不动衣服了。搭衣服,收桶子、盆子、电线、洗衣机。龚晨晨收纳物品可有方法,小盆放在大盆里,洗衣液、洗衣粉放在小盆里,一次端走。收拾凳子,左边抱一个,右边搂一个,一次性收完,绝不含糊,绝不磨叽,利索干练的,这娃娃。最后,我们一起把当院的洗衣机抬到西棚下面。
姥爷斜着身子看了一眼从院东拉到院西的搭满衣服的铁丝,“你看,亚茹子那把啥都洗掉咧,衣服、裤子、围裙、袖套、单子、被套、沙发上嘀垫子……莫有她不洗嘀。你咋不把你嘀裤子洗掉?”
“就这么一条裤子,洗掉光勾子跑嗫?”
“你咋不多拿上一条?”
“一个星期假,一条够穿咧。”
姥爷在烧火,燃烧的干柴火发出“砰砰”的声音,雨滴打在裁板棚上滴滴答答。刚晾完衣服没多久,雨忽然下大了,院子里的水泥地全湿了,屋梁上的雨珠跟排队似的一个接一个迫不及待地往下落,砸在地上,爆裂开来,白色的水花溅得一寸高。姥姥不慌不忙地提了大桶、小桶,大盆、小盆,规则地摆放在屋檐底下接雨水。
“奶,衣服不收么?”
“让晾嘀去。”
“正好再用雨水冲嘀洗个顿。”其实不明白啊,谁会在下雨天晾衣服呢?
姥姥端着包好的摆在竹撇撇上的饺子预备往开水锅里下。龚晨晨拿碗,拿筷子,拿醋瓶,端油泼辣子上桌,我们预备吃午饭了。
龚晨晨,“仿佛又回到了冬天,这饺子热气腾腾,白气往哪儿飘全都能看见。”
姥姥,“晨晨,一老出门嘀时候戴个口罩子,脸都呺嘀匆匆嘀咧。”
李亚茹,“两个月莫见一哈子晒黑咧,黑嘀人都一哈莫认出来。”
姥爷,“印度人么。”
龚晨晨哈哈大笑,“莫事情。”
一顿饭的功夫,水泥地上的雨已经积聚成一小洼一小洼的。姥姥拿个高粱扫把,弯着身子把雨水都扫进韭菜地里。
“奶,你会节省呀!”
姥爷躺在东棚下的沙发椅上,“啥东西到咧你龚家奶手里都莫有浪费掉嘀。”
这小雨从中午两点开始持续地下,中途稍微小一点了,李亚茹一趟子跑到小姨家,和一诺玩了一小会。失算了,准备回时雨又大了,无法出门。姨夫说雨伞在外面车上,李亚茹没去找,困得不行,在小卧室里躺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下午六点,雨没有停,不知道姥姥把衣服都收进去了没有?
偏是这样的雨天,想是赶天黑也不晴了,榆钱也无法去摘了。
踏出门去,矮树梢上都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小水珠。春日的细雨淅淅沥沥,落在鸡圈旁那片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一圈圈不规则的、大大小小的涟漪。然而,这雨天似乎并未将麻雀困在巢穴里,它们依旧活跃着,到处找东西吃。一旦有人惊动,便能看见它们“呼啦”一声,成群结队地从草丛中腾空而起,扑棱棱地飞向远方,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
去年五一村支书带着村民们种树一场,如今看来成效甚微,不少树苗已枯萎凋零,唯有少数顽强地存活下来。今年,人们将死去的树拔除,换上了新的树苗,盼望它们能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天空阴沉,阳光吝啬地不肯露面。地里的蒲公英并未完全舒展花瓣,只是半开半合,那一点点碎碎的、黄灿灿的色彩,在湿润的苜蓿地里显得格外明媚。
李亚茹撑着一把伞,信步走进这片烟雨朦胧的田野,寻觅着新鲜的苜蓿,准备为小姨家这顿美味的火锅晚餐添上一份来自大自然的新鲜馈赠。
尽管双手戴上了胶皮手套,可凛冽的寒意如无孔不入的幽灵,穿透层层防护,让我的手冷得几乎失去知觉。一下雨,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寒冷开关,天气变得格外清冷,植被们也在这寒意中瑟缩着,浑身沾染着凉气。
鲍一诺哭得不吃饭,小姨抱过来,拿起一个不倒翁,“宝宝你看,不倒翁。”一诺注意力转移了。“不倒翁不听话,扔过去,啪啪两个大巴掌,你看它。这个娃娃不听话,我们嘀娃娃最听话,吃饭饭呢。”一诺停止了哭泣,指了指不倒翁,愿意张嘴吃饭了。“呼噜呼噜”喝汤。小姨夫夸赞道,“老牛一样,好好喝。”但娃就是不吃菜,碎渣渣也不吃,面也不吃了,喝汤喝香了。
晚八点半,雨停了有些时间了,南边的山脉呈现一种深邃的墨蓝,配上灰白的团团云彩,美得清丽独特。西北边乌云低矮的缝隙里,有明亮的闪光的金黄色云彩,灿烂多姿。
天上的云总是变幻莫测,不一会儿的时间,西北边灰乎乎了,亮闪闪的橙色云彩跑到东南去了。南边的山脉也不再清丽,阴气笼罩,仿佛成了魔鬼的洞窟。其上浓厚沉重的一道黑云横贯,从黑云上撒下不断弥散的灰雾来。
鸟儿已经归巢,在各个树丛间你唱我和,十分热闹。
东湖里漂浮着黑色、红色的芦苇杆,而新的芦苇绿芽儿正从根部长出。东湖的周遭长满了青草,绿意茵茵。
天山从云雾里显现出了三分之一,我预想山顶上又落了雪。田野里,绿地和黑褐的土地相间,十分规则整齐。
天色渐晚,小村庄里好安静,除了此起彼伏不同音色的鸟叫声,便没有什么声音了,四通八达的柏油路变成了黑色,树木的枝干变成了黑色,没有一个人在外面,除了李亚茹。
回来了,小舅家的山羊羔子从墙上跳了出来,钻进储存麦草的草堆处吃得正美,见到来人吓得“呼啦”往回跑,一转眼不见了。
南边的天色异常阴沉,黑蓝的云没有形状,整个一大团遍布了三分之一的天空,往南走的人仿佛正在走入绝境,叫人心里生了害怕。可是走了很久,山和云似乎也在走,虽然威压逼人,但依然遥远得无法触碰。
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姥姥去串门,李亚茹赶紧跟上。
晚上十点钟从小姨家出来,天空和大地都黑成一团。到家了进门了,没有一间房间亮灯,黑乎乎的。李亚茹打开裁板门进去,“爷,你睡哈咧?”姥爷打开一个许久未充电的灯光微弱的手电筒,坐起来,“我刚把床铺好么。”平常叠起来的被子躺展在床上,怪规整的。姥姥也跟进来,问姥爷再吃不吃饺子。姥爷要睡了,什么都不吃。安静空旷的房子一下有了人气和声响了。
而后我和姥姥去院外小解,预备入睡。一切又恢复安静,这种安静和闲适让李亚茹想起来小时候跟妈妈一起游门的日子,在停电的夏夜,和小伙伴一起坐在门槛上数星星,在月光清冷的冬夜,踏着“吱呀吱呀”的白雪专门为了喧荒去领居家。双双家有一盆玻璃翠,长得跟小树似的,过年那几天开满雪般纯白的小花。她们家炉子上总是炖着羊肉汤,碗里总是放着羊奶,屋里总是飘着炉火的热气和食物的香气,她的妈妈有时候从柜子里拿出酸奶,有时候从柜子里拿出油炸带鱼,有时候还有沙枣油饼,柜子里似乎储藏着吃不完的好吃的。村庄很小,每年见到的都是同样的人。那时候没有什么烦恼,没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过一天是一天,是开开心心的。2025.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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