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邈,钱之邈?”肉类食品下锅的滋滋声从厨房直传到钱之邈的房间,吵得人心烦意乱,“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你赶紧早点起床去上学!”
钱之邈勉强撑开眼皮看了看时间,才五点半。“爸,现在太早了,我再睡……”
“你看看你儿子给你惯得吧,怎么说也说不听他。”钱豫则把煎好的培根装在盘子里重重地放在桌上,转而矫揉造作地向钱母输出一番,“反正他要迟到也随便,本来就人生地不熟,也不用嫌丢脸。”
他猛地爬起,“爸爸,爸爸我错了,我现在就起床。”
耳机里放着上世纪的情歌,足下已经到了校门口。钱之邈左手插着裤兜,右手十分矫情地扯了扯书包带子,穿过熙攘的人流走到了大理岩边上,日光下印着“银砂市电力局中学”的校徽若隐若现。
其实不用荀锐告诉,他也知道这学校真正有话语权的是那位副校长,因为后来他记起离开北京前吃的一顿莫名其妙的饭,那次大约有五个人:自己一家三口,至于对面二位,the possibl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speakers明显像是boss and secretary,当时父母对他唯一的叮嘱就是少说话别看手机,于是他在把那两人看腻了后无聊刻盯着包厢墙上的格子壁纸自己跟自己下棋。
不过话说回来,他在电中的官网上阅览过校领导的全明星阵容,一眼就认出列位副校长之席的那人是那天他见过的。
钱之邈很自然地到最后一排落座,教室里人还很少。
上次荀锐又说,这届不止你一个插班的,而且我们班还有一个留级生,今年开学一下子班里能多三个人。他因而毫无心理压力地开始收拾桌子,首先是把桌面上上一届留下的涂画用酒精棉片拭去。大概擦了有两分钟这么久,钱之邈脑中还是《说爱你》的旋律,突然被一个人给打断了:“这是我桌子,谁让你动了?”
他扭头,一个凶神恶煞、蓄着一圈胡子的高壮男生站在旁侧,这语气的意思好像他特别喜欢擅自侵犯别人**,那个狮子座的劲儿一下就上来了,“又没写你名字,我擦那是因为我乐意。”
“怎么的?欠调///教?”许是听出他普通话中夹杂着的口音,男生见他不是本地人,立刻开始吵嚷。
钱之邈确实是有一瞬的瑟缩,但很快愤怒盖过了恐惧,遂作了一个抡起椅子欲砸的势。剑拨弩张之际,荀锐赶到:“住手!你们不要打了啦!”
班主任大驾光临,宣布钱之邈插班而来、刚才那男生是留级生,并把留级生的座位调到了前面一个女生边上。
第二天,留级男生在数学课上折纸飞机扔,挑衅,扔到同桌女生的脸上,看着就有轻微的刺痛感。只见女生“啪”地一声在桌上一拍,所有人首先看呆;在没有人反应过来时她拎着椅子就开始狂砸留级男生,砸了三四下,直至原先杀猪般的嚎叫也淡了下去,数学老师冷不防开口,那是个中年男人:“申木迩,你差不多得了,打人能解决问题吗?”
“他先用纸飞机扎我脸。”
“够了够了,也不知道一天天你哪来这么多牛劲!你现在先到我办公室去。”
这学校的人是不是都精神有点疾病?一个个有超雄还是怎么?钱之邈腹诽,有够傻眼。诶干学校,超差劲,好扯。
第三天,班主任把钱之邈调到了申木迩边上。前一秒他还震惊这姑娘打人的力度如此触碰法律竟然没被停学,后一秒她转过来看了一眼。显然是昨天留级男生的惨状把他感染了,钱之邈在对上她的眼神时心里涌起一阵没由来的寒意。
申木迩嘴角抽搐了一下,见他这副怂样,本来要说的话也硬是咽了下去。
经常上学的朋友都知道,在教室里学了一个上午理科必定会释放一股死尸味儿到整个密闭空间。下课铃一响,数学老师也像是待不住了而罕见地没有拖堂,所有同学立刻冲出教室去呼吸食堂的香气。钱之邈慢悠悠地绕到教室外的书包柜取出保温餐盒,同学们就像固态碘失去分子间作用力而升华一般被稀释到了校园的各个角落,再度回到教室时已经是气态碘。
人们对任何事物的热情都是由开始的高涨渐渐弧形下落的,钱豫则对电中亦是如此。如今刚开学,他内心对学校还有几分敬意,对懵懂无知的儿子也充满耐心,于是承包了儿子首周的在校午餐。钱之邈本以为没有人留在教室才打算没素质地原地就餐,不料申木迩还一直维持着课上的姿势,除了手头的笔沙沙写字,雕塑般动也不动。
一见他来,她似乎被解冻了,并恢复与人交往的技能,“就坐这儿吃啊,别愣着。”
这语气冰冷得简直分不清是真情实意还是阴阳怪气,不过钱之邈打算当个傻子不深挖其内涵,反正是你指示我的,我只是照做。直到她又沉默地自习了许久,他才恍然反应过来她好像真的不介意。
落下最后一个答句,申木迩终于收尾本道导数大题:“你这饭看着挺香啊,谁给你做的?”
关你什么事啊吃冒菜吃麻辣烫,钱之邈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正欲开口,对方却突然抢走话头,“我认得你。”
“一开始跟你交接的是荀锐,是吧?”她接着道。
两句话间毫无逻辑关系,但经她提点,钱之邈猛地感受到了初来银砂之时那种诡异的不自在;并且他相信,这正是她的本意。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是一个魔鬼。她是一个魔鬼!现在,他彻底被渗入骨髓的凉意夺走了思考能力。这个女孩太可怕了,她绝对施了什么妖术,使这一切都看起来像在给他催眠——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不下去吃饭吗?”
钱之邈猛地转头,荀锐站在教室的后门,一半脸在阳光中,另一半在阴影里,而那黑暗仿佛正欢迎他融入,要吞没他。接着他用余光看见申木迩貌似挑了下眉,不过她并未回头。
荀锐笑吟吟地向他推荐本日食堂菜,他却只好摆摆手说我爸给我准备了饭,你也吃点儿?对方自是不好意思,与他扯皮几句遂回座位开始自习。
钱之邈是那种适应新集体比较快的类型,因而使他在学校的时光逐日轻松;纵使高三学业繁重,惨如坐牢,一切还是正在回到正轨,就像他在北京时一样。只是每日与申木迩的交流甚少,偏又那天瘆人的对话在他脑海中迟迟挥散不去,钱之邈迫于得到真正的答案,终于在周五放学时在校门口等到她。
“你能不能把那天的话说完?哪里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无语凝噎,而后奸计得逞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开个玩笑,别紧张。这事儿我当然记得,有机会我们下次再聊。”
“你就不能说明白点儿吗?”钱之邈冲着她不留情的背影喊道。
申木迩很明显顿了一下,再度转身时神色已是从未展露过的严肃。
“这一切的全貌复杂到你根本无法想象。很快……你就会领会到了。”
此话一落,她便以快于常人的步速走向地铁站,仿佛身后有无数不可见的怪物正在追赶她,而扬起一道钱之邈想象中的尘烟。
,我们齐聚在这里恭迎女主登场!
前面打了好几章哑谜,我对下一章的信息熵非常有自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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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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