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拐了一个弯,在巷子口停了下来。裴竹月的身体逐渐支撑不住,又喷出一口血来。
“世子!”莫为扶住摇摇欲坠的裴竹月,“是不是毒性又发作了?”
“无妨”,裴竹月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渍,从身上掏出一枚铜印递给莫为,说道:“当日我临行之前,找公冶岐算了一卦,他算得江南之地有异样,与我一同出的京。一路游山玩水行得慢些,算算日子,如今也该到了江南。你拿着这枚印章去寻他,说我有难,请他过来救急。”
“可是公子,我该去哪里寻他?”
“去哪里都可以。”
“啊?”莫为有些懵。
裴竹月无奈扶额,道:“你武功差,出城之后不要跟别人对上。若是实在是不知道去哪,又不想在外面风餐露宿,就去春风醉找个房间藏好,别被无缘无故的江湖恩怨波及了性命。”
“那公冶大人呢?”
“他会算,你不用特意去找他,他自己会去找你。”
“那他要是不来找我呢?”
“......”
裴竹月眼神睨过去,“还不快去?”
“是!”莫为告别主上,噌一下飞了出去。
马车里只剩下裴竹月一个人,他垂眸凝视着自己沾着鲜血的手指,沉默了半晌,说道,“回府之后,依旧闭门谢客,让黑甲卫保护好府里老少的安全。门口盯着的那些人不足为惧,不用管他们,若是有人硬闯进府,无论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是,世子。”驾马车的黑衣侍卫闻言应道。
......
“你们说,我们该从哪里下手去查这个案子?”拓跋齐抱臂走在路上,皱眉思索了起来。
“你看起来很兴奋?”萧同裳挑了挑眉。
“当然了!你看,这么大的案子,官府摆明了不想管,老天爷把这么好的机会送到我们前面,岂不就是让我们名震江湖,扬名立万的?”
“我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才不枉我来中原一趟。”拓跋齐激动地挥舞了两拳。
萧同裳从墙角撕下来一张告示,说道:“能不能名震江湖我不知道,但是赏银一百两肯定是有的。”
四人看向这张告示,上面写着:近日金陵城中妖言甚多,若发现有人妖言惑众并向官府举报者,赏银十两,能解金陵妖言之乱者,赏银百两。
小桃雪捏紧元善的手,“哼”了一声:“这老贼一边放话把矛头指向元善,一边在街上张贴这种告示,打的什么算盘,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穿着黑色斗篷的元善歪了歪头,似乎是在说:“你在喊我?”
小桃雪立马踮脚隔着斗篷摸了摸元善的头,温声安抚到:“没事,我们等会就回去。”
“他....”萧同裳看着元善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小桃雪道:“姑娘放心,我们之间的约定还作数,若是你能帮元善解得此围,我定知无不言,以身相许。”
呃...以身相许倒也不必。
“即便没有这层关系,这件事我也是要管上一管的。”萧同裳说道,“你们接下来怎么打算?”
“如今的局面,他城外的居所肯定是不能待了。为今之计,我只有先带他回春仙楼。”
“春仙楼?!”
小桃雪嫣然一笑:“二位大可不必担心,春仙楼比你们想象的要安全得多。”
她又拿出两张雪金纸递给萧同裳:“这是最初那两位被摄魂之人的姓名和住址,可以先从他们查起。”
萧同裳与小桃雪二人告别,转头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诶!你去哪?”拓跋齐在背后喊到。
“先回家一趟。”
日头渐落,萧同裳加快了脚步,很快拐进了柳树巷子。
若她没记错,那日里试图绞她头发的母子她应当是见过的。在刚来金陵城的那天,她亲眼见到那个妇人站在家门口打量她。只是当时她急着回去给牙牙包扎伤口,没有过多在意。
在快到家门口,即将经过那户人家之时,她特意走慢了些。
那家的大门正好敞开着,门口停着一辆驴车,里面的人把家里的大小物件都搬了出来,放到院子里。
萧同裳好奇,上前问道:“你们要搬走了吗?”
谁知道正好又碰见了那天要绞她头发的老妇人,老妇人此时蓬头垢面、魂不守舍,不见当初嚷着要绞她头发的精气神。但她在看到萧同裳的那一刻,精神气回来了,眼睛和嘴巴也变得恶毒起来。
“都怪你,害了我儿,都是你这个小贱蹄子,把我们一家害成这样!”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斧头,劈头盖脸地冲着萧同裳砍来:“我要杀了你!”
“住手!”拓跋齐从身后冲了出来,抓住老妇人的手腕,“我从不与老弱动手,但你也不要太过分。”
萧同裳觉得好笑,她伸手拍了拍拓跋齐挡在她前面的手,将斧头取下来,丢到地上。老妇人气力一松,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萧同裳蹲下身来,问道:“你说我害了你全家,但是当日你带着你儿子要害我,明明两个人都被官府抓走了,可为什么现在你儿子被抓进大牢受尽酷刑,你却回来了?”
老妇人嗫嚅着说:“不是的,不是我害的,是我听说城外的娘娘庙里可以治...我才...”
萧同裳微微皱起眉头,与拓跋齐对视一眼。
娘娘庙?
“不!就是你害的!你若乖乖被我儿割了发,我儿就不会被抓进官府,我家也不会沦落到要变卖家产的地步!”
萧同裳原本有些安慰的话到了嘴边,此时也语塞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转身离开。
“你不生气?”拓跋齐凑到她身边问道。
萧同裳摇摇头:“谈不上,若连这都要生气的话,我这辈子早就被气死了。”
“你这人真有意思,跟我见过的其他贵女都不一样。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你刚刚没听见吗?江湖人称‘霓裳刀雨’。”
“我说你的名字。我告诉了你我的,你不说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萧同裳。”
拓跋齐一下子愣住了:“姓萧?”
难道此人是皇亲国戚?是哪位宗室女?
萧同裳回头看他:“喜欢这个姓氏?送你?”
“不不不不,不敢不敢。”
“汪!”
裴竹月看着眼前有说有笑的两人莫名觉得刺眼。
他一闭眼、再一睁眼的功夫,又回到了小狗牙牙的身上,还被人丢出了茶楼门口。他不顾身体精神的双重疼痛,怕这个女人担心,拖着伤口撕裂的病腿一路疾跑回家,险些被街上的行人踩到。
竟然就给他看这个?
真是天理难容。
岂有此理。
“嘤嘤嘤~”
萧同裳一愣,低头看见牙牙趴在地上摇尾乞怜,后腿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再一次将纱布染得鲜红。
她心疼地将牙牙抱起来,自责了一番,都怪她把牙牙落到外面,跟着她东奔西跑,又受了这么重的伤。
“乖乖乖,不疼不疼~”她把牙牙放在怀里,轻轻抚摸背部,“我回去给你重新包扎一下,用最好的金创药,很快就好了。”
放肆,你怎敢用这么恶心的语气与本世子说话!
“嘤嘤嘤嘤嘤呜~”
裴竹月感觉背上抚摸的力道更轻了,虽然这让他浑身奇痒难耐,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姑且忍她一忍,待他查明原委,再找她算账也不迟。
“嘤~”
“你这小狗着实有趣,是自小养大的吗?”拓跋齐突然插嘴道。
“不是,前几日在城外客栈的马棚里捡的。”
“哦?”拓跋齐来了兴致,“可否让我看看?”
放肆!
“汪!”
萧同裳当即捏住了牙牙的嘴巴,“不许无礼!”将小狗递给了拓跋齐。
拓跋齐刚将接过来,牙牙疯狂扭动身躯,从他手上挣脱了出去。
凭你也想抱本世子,门都没有!
“汪汪汪汪!嗷呜~”
拓跋齐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真有意思。”
“什么?”
“我们家乡有一种奇特的术法,能将人的魂灵附着于动物的身上,从而让自己做到常人所做不到的事情。”
“还有这种法术?”萧同裳还是第一次听说,“那若是能将灵魂附在大鹏身上,岂不是可以自由自在地遨游天际?”
“没错!”拓跋齐说道:“我们家乡的确有很多人尝试这样做过,可惜没有人成功过。这个术法我也只在书上见过。”
“那确实太可惜了。”萧同裳有点惋惜道。
她推门回家,迎面接受来自驴大将的口水暴击,有点恼怒地呼了它一个大嘴巴子,随即认命地给食槽里加了很多草料。她从地上把牙牙拎起来,带回屋去重新处理伤口。
她有预感,这里马上就会不太平。驴大将她倒是不担心,她只希望牙牙能够机灵一点。
毕竟这只幼犬看起来实在是太弱小了,两根指头就能捏死。即使不小心被人踩在地上,它所能发出的那一点微弱的惨叫也不会引来半点垂怜。
她不喜欢这个样子。
拓跋齐找了处地方坐下来,看着萧同裳给受伤的幼犬换药,手里悄悄捏着脖子上的檀涎香若有所思。与元善那枚不同,他的这枚檀涎香是特制的,若不用外力催发,外人无法闻其香味,也只对他一人起作用。
看来江南一行的收获,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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