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同裳垂眸,顿觉眼前的饭食有些食之无味。
“我说过,我只是为了公孙无极而来,我想问他几个问题,仅此而已。”萧同裳缓缓说道,“你们世家之间的谋筹算计与我何干?孟公子,按照你的说法,医圣谷上上下也在与你们演一些不相识的戏码。令师在背后起了什么角色,你果真丝毫不知?想拿我当棋子,也要把话编得像样些。”
孟方溪一时间噎住了,“你这女人....”
萧同裳拿着瓷勺搅动着碗里的米羹,米羹是加了一些药材一起熬的,香气扑鼻。她分明早已饥肠辘辘,可此时却无丝毫胃口,只听得瓷勺与碗壁之间叮当作响。
“你想好拿什么说辞搪塞我了吗?”萧同裳舀起一勺淡黄的米羹又倒下去,“可我只想听实话。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否则这件事没得商量。”
“昨夜你夜探少谷主夫人宅院,目的到底是什么?”萧同裳没有看他,脸上的表情很平淡,唯有说道“少谷主夫人”几个字时,眉头皱了一下,“昨夜我越想越不对劲,那个树枝是你弄断的吧。你是故意暴露我,目的是引开公孙乐易的视线。”
“少谷主夫人的宅院里,到底藏了什么?”
孟方溪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我还以为江湖上盛名的刀雨霓裳只是会耍刀,没想到脑子也这么好使。”
瞬间,萧同裳眼神横了过去,藏着杀意。
“我与医圣谷这群喜欢避世不出的呆子不一样,虽然武艺不精,但是游走江湖也是足够。我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游荡,关于你,想不知道都难。”
“我听说一个月前,金陵城出现了一位女侠,手拿一把红缨长刀,牵着一头驴,带着一只狗,救百姓于水火。和我在谷外遇见你的样子一模一样。”孟方溪说得绘声绘色,笃定了萧同裳不会对他动手似的,丝毫不惧萧同裳冷得发黑的脸色。
“难不成是我认错了?”
“对你认错了。”萧同裳扶额,她看了看四周,还好没有人往这边凑。
孟方溪的脸拉了下来,“我在同你说正事。你要我坦白,你也需对我坦白。难道你想医圣谷白来一趟?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很难再见到公孙无极了。”
“我自有办法。”萧同裳抬眼看着他,“教习先生给了我一块出入山庄的令牌,我还有六天的时间找到公孙无极。问完我想问的问题之后,我随时都可以离开。你们的恩怨与我何干?”
表面上说得理所当然,实际上她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没有遇见谢问素的话。但现今她还是要诈上孟方溪一诈,这小子精得像狐狸,不给他透点底,让对方以为她随时可以达成目的脱身,他老想藏着掖着。
想到谢问素,萧同裳的心就揪了一下,不知道这些年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六日之后的婚仪,若是让她发现了谢问素不愿意,这新娘子她也要一起带走。
“教习老头竟然给了你这个?”孟方溪惊掉下巴,声音太大引起了旁人侧目,他往四周看了看,才小声对萧同裳说,“给我看看?”
萧同裳从腰间取出这枚令牌放到孟方溪眼前,孟方溪想要接过去端详,又被萧同裳一手抽了回来,“你看清楚了?”
孟方溪难以置信,“这老头,我认识他那么多年都借不来这块令牌,竟然直接给了你?你知不知道我们的教习先生是什么人?”
“什么人?”
孟方溪像在看一个不识货的傻子,“你不是想找公孙无极吗?他就是离公孙无极最近的人。他曾经是公孙无极的近侍,一身本事都是公孙无极亲授,后来当了医圣谷的教习。公孙无极从京里回来之后闭门不出,只有他一人能够随侍左右,连谷主都不行。”
“难怪...”萧同裳恍然大悟,“怪不得公孙无极选关门弟子要让他来当教习,原来有这层关系。”
“这是医圣谷内权限最高的令牌之一,他凭什么给你?”孟方溪震惊,久久不能缓过劲来,“难不成,你是他流落在外的女儿?”
萧同裳仔细想了想,道,“应该不是。”
“啧啧”,孟方溪看着萧同裳,“我还是小看了你、”
“既然这样.....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作为交换,你查到什么,也必须跟我说。否则我就去曝光你的身份,医圣谷对付你这种别有用心的闯入者有的是手段。”
萧同裳眉头拧了起来,但还是爽快道:“成交。”
“你可知医圣谷这么多年在江湖上屹立不倒的关键是什么?”孟方溪问到。
“神乎其神的医术?遍布天下的门徒?”
“不,是药。”
......
第二日,萧同裳寅时起身,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出去。
“阿裳?你怎么这么早?”焦轻逸蒙在被子里嘟囔了一句。
“教习先生让我晨起去背书,我先走了。”萧同裳小声地说,“你可以再睡一会,还不到卯时。”
“好..”焦轻逸在床上翻了一下身,很快又没有了声音。
萧同裳松了一口气,轻轻关上房门。按理来说她是不必这么早起的,但是昨日经过的那片奇怪的树林莫名让她很在意,她躺在床上想了片刻,决定去查探一番。
她所在的前山与后山之间隔着一片山庄,想要去后山,就必须先经过山庄。昨日邓元妍带他们走的是山庄侧门,绕山庄外一周,直达药田和后山。这条路只让谷内弟子通行,是为了方便弟子采药和运送物资专门修的,每天天不亮就有牛车和马车进出。
萧同裳来到山庄正门,这里日夜都有人把守。这会天色还黑着,灯火下,萧同裳看见山庄门口的看守比之前多了数倍,一直到两旁的山陵下都有人把守。但这次她手上有令牌,不必像上次那样绕路翻山进去。
“什么人?”萧同裳刚一靠近,门口的守卫就拿兵器对着她。
守卫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
她赶紧掏出令牌,假装害怕地说道,“我是谷里刚进来的弟子,是教习先生让我早起过去背书的。”
离萧同裳最近的守卫把令牌接过去,确认了一番,令牌确实是真的。他与身旁的守卫对视一眼,对方喊来了他们的头领,“大哥”,他把手上的令牌递了过去。
医圣谷除了大夫之外,还豢养了一批武士,专门用来保家护院。
“这位师...师兄”,萧同裳恰到好处地被吓得一缩,“令牌有什么问题吗?教...教习先生说我功课太..太差,让我卯...卯时去背书,不然就要把我赶...赶出谷。我可...可以进去了吗?”
头领拿着令牌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又看向萧同裳,见只是一个穿着弟子衣袍眼神畏缩的小姑娘,肃杀的气场稍稍收敛了一些。
他把令牌还给萧同裳,“去后山往侧门走,你把令牌给那边的守卫看,他会放你进去。”他看见萧同裳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又补充道,“山庄里近日有贼人闯入,谷主令我们看好大门,低阶的外门弟子不得随意入庄。你从侧边绕过去,路是远了点,但现在天还尚早,卯时之前赶得及。”
萧同裳缩着头伸手接过令牌,立刻跑开了。
前日夜闯山庄果然引起了警惕,只是没想到有了这块令牌依旧不能进去。
侧门的守卫没有正门严,这条小道除了谷内弟子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因此萧同裳亮出令牌后,守卫只盘问了几句话就放她进去了。
待萧同裳来到上次那片药田时,远方的天际已经开始出现了橙红的霞光。那一片缠着红绸的诡异树林远远看过去像话本里吃人的邪祟,萧同裳穿过药田,越靠近越觉得头皮发麻。
走近了才发现,不止红绸,外面的一圈树上竟然还贴着符咒,朱砂咒写在黄色符纸上,被晨风翻动地沙沙作响。萧同裳全身寒毛倒立,鼻尖隐隐嗅到了血腥味。
“小师妹!”远远有人喊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萧同裳回过头去,是一位在药田里采药的师兄,昏暗的天色下看不清是谁,只听对方怨气冲天地说,“总是有人不知死活地想要往里闯,说了你们又不听,出了事又要我们去救。那片林子里面豢养着一些用来入药的毒虫猛兽,药理你该学过吧,里面有多危险你不知道?”
那人说着,扯药的动作都变得暴躁了起来,“前几天刚抬出去了一个,谷主亲自出面诊治都没能把人救回来,怎么你也想试试?树上围着的那些绸子和符咒吓不住你,就那么想进去送死?”
“送也送远一点,别让我去救。”师兄说着来气,把扯出来的药往前一扔,叉腰指着萧同裳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你是谁?”
“不不不不”,萧同裳疯狂摇头,“师兄我这就走!”
说完,生怕对方走过来看她是谁,飞一般地跑了。
“你跑得还挺快,你倒是过来帮我把地锄了!”他大喊道,见萧同裳一溜烟地跑没了影,拿起锄头重重往地上锄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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