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中，赵凯宁就那么静静站在床边，注视着面前睡着的人。
床上的林夏沉沉睡着，眉头紧皱，额头上覆上一层薄汗，丝毫没有察觉身边人的存在，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场无边的梦境。
赵凯宁叹了口气，像是对林夏，又像是在对着旁人说：“别怪我……”后面的轻言消散在这漫长的夜中。
他对林夏的态度总是举棋不定，或许是因为他和杜荣相似的遭遇，又或许是他多次帮助自己的真心。所以，自己才对他百般不忍……
可终究他们不是一路人，尽管曾经并肩同行，也最终因为所求不同分道扬镳。
赵凯宁闭了闭眼，和杜荣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再次浮现在他脑海，心头都不由升起暖意。
为了杜荣，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我的计划，包括你，林夏。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身影消失在房间里。
梦中，林夏似乎又回到那个血腥的小巷，这次不再有方越，也不再有黑衣人。
父亲抱着母亲的尸身，恸哭不已。尽管已经见过一次，林夏却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感染，心脏狠狠一缩。他连忙告诫自己这只是个梦，已经过去了。
突然，他想到什么，林夏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影，他正疑惑着想要起身，突然几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夏下意识摆出防御的姿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动不了。
没来由的，林夏感到一阵心慌。
那几人上来，不由分说将自己按到在地，林夏心脏狂跳。
怎么回事？这梦也太真实了吧，林夏试图安慰自己。
脖子上传来一阵凉意，‘咔哒’一声，一个金属材质的颈环拷在林夏脖子上。
林夏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挣扎，林父发现了这边的异状，他再顾不上怀里的妻子，踉踉跄跄爬起来上前阻拦。
“放开他！夏夏！”林父一把扑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不过一抬手，林父哪里是他的对手，当即滚出去几米远。
林夏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额头和地面的沙石摩擦出道道血痕，妄图挣扎起身，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体内的异能无法调动，林父被推到在地，又爬起，知道自己不敌对方，只好恳求：“求你们放过他，夏夏他只是个孩子！”
“一切都是我的错……”
林夏心中大震，我没错！
我做了什么？
鼻尖萦绕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胃部涌上恶心和剧痛，林夏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一声非人的嘶吼响彻整个巷子——
林夏在一片黑暗中醒来，满脸泪水，眼前不是刺目的猩红，而是房间的天花板，他胸腔残留着过度紧绷后的震颤，抬手抹掉脸上的湿痕，口中喃喃道：“只是梦……是假的……”
可刚坐起身，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指尖抓着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脑海里的画面如潮水翻涌。
为什么自己不能动？
为什么看不到记忆里的自己？
这是幻境的残留作用？
这是幻境……
这是幻境…
这是幻境！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林夏死死捂住嘴，各种情绪像一只手仅仅攥住他的五脏六腑，逼得他连呼吸都带着灼痛感。
一阵压抑的干呕冲破喉咙，林夏猛地附身趴在床沿，胃里空空如也，连酸水都没吐出来，却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他想撑住床沿稳住身体，可手臂抖得抓不住任何东西，整个人重心一歪，“咚”的一声从窄小的床上摔了下去。
林夏蜷缩在地上，身体弓成一只虾米，他分不清是胃在痛还是其他地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痛，浑身冷汗不断冒出，细碎的记忆片段冲击着他的大脑。
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吗……？
他不知道，他想不起来。
父亲的哀嚎似乎还在耳边，他几乎喘不上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扼住了自己的脖颈……
就这样了吗？
林夏的嘴无力地张合几下，窒息的痛苦让他暂时从疼痛中脱离，
就这样吧……
自己已经没有理由继续下去了……
无边的冷意裹着他，沉入冰冷的黑夜。
“林夏！你在干什么！”
一声惊雷打破黑夜的宁静，方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上来，一把攥住林夏的手腕，他手抖的吓人，又害怕伤到林夏，一时竟然制止不了他，慌不择路下，方越甚至试图扣开林夏的手指。
林夏气管中发出‘咔咔’的气声，眼前发黑到几乎失去意识，方越终于挤出一丝理智，在他手肘上扣了几下，林夏的手臂顿时失去力气，松了下来。
大股空气涌入肺里，林夏猛烈咳嗽起来，整个人无意识地痉挛，方越将他搂进怀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差一点，
再晚来一点就……
心脏像被揪紧，方越声音颤抖：“你怎么了夏夏，你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我们不管方行知了，我送你出去，我们再也不回来……”
“好不好？夏夏，好不好？”方越声音里带了哭腔，他是真的害怕失去林夏。
林夏停止了咳嗽，只是无力地靠在他怀里，“你放过我吧，我该死！是我害死我妈！我早就该去死了！”
方越闻言紧了紧怀抱，只一瞬间，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会的！那都是假的，是幻境！”
“不！不是幻境！是记忆！在那里我不能动，我在记忆里！那是真实的！”林夏语无伦次，方越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不不，夏夏，迄今为止对于幻境的认知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身临其境的也是假象，只凭我们两个人的经历根本没法验证真伪。”
林夏抬起头，狭小的房间内，方越急切的神情映入他的眼中，方越想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今呼吸乱的一塌糊涂，心脏跳得又急又凶。
不知为什么，林夏突然伸出手想碰碰他，伸到一半忽然怔住，方越见状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侧脸，
“夏夏，你怎么样，你别吓我，你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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