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折枝美人’

上游的勾心斗角离下游还是太远了,下游完全是另一个景象,都是些小商户,如若不是知府与民同乐,他们都不会有机会见到这么多大人物,至于那些大人物到底是什么心思,他们这些小人物就没必要知道了,抓住眼前的机会才是最重要的。

“祝兄,多久没见了,听人说你下西域去了嘛。”

“别说了,遇到水匪,血本无归。”

“齐兄上次得了一批好货啊,不知找到下家没有。”

“听说长安出了一批云锦,不知兄弟有没有点门路。

“谨言,那可是在天子脚下的贵人才有的殊荣,你我等小人物切莫做这等春秋大梦!”

“这酒可以,不知是哪家供的酒?”

“我知道,这是最近来的礼解商铺从河中府蒲州运至此处,名叫桑落,这可是好酒啊,哎,看旁边,就那位和防御使的友人同下马车的兄弟就是这礼解商铺的东家。”

被众人谈及到的徐佑州可没一点又成为众人焦点的自觉,依旧大大咧咧和他身侧人天马行空的聊,甚至气氛越发活络,仿佛下一刻就要跟人玩起行酒令。

原本只是和同案闲聊,谁知竟听到一位从一众大场面中悄然退场的有趣人物,单祈立刻提起了兴趣,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单奚,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徐佑州,递了个眼神,就起身朝徐佑州走去。

单祈旁若无人地走到徐佑州的旁边,也不说什么,直接一屁股坐在徐佑州旁边,倒是没碰到徐佑州,却把一旁的人挤了个四仰八叉,不等那人说些什么,单祈先人一步开口:“席兄,好久不见啊!”

席昔阳刚想生气,骤然被这么问,那气卡在胸口,脑子却不由自主地思考这人是谁,但不等他想个所以然,那人又开口了:“我啊,洛阳一别,约好来日再约,谁知现在才再见。”

席昔阳又被带入单祈的节奏了,又因喝了些酒,就是想不起来,但看单祈这信誓旦旦的模样,仿佛又有些印象,出于商人的习惯,立刻接话:“兄弟,那可真的幸运,谁知竟在苏州又见。”

单祈见席昔阳接过话茬,立刻转了个话题:“小弟我刚喝了桑落,听那边的兄弟介绍,说礼解商铺的东家在这边。”

席昔阳瞬间明白单祈不是冲自己来的,立刻也不考虑这人到底是谁了,赶紧顺势转过话题:“这你就找对了。”侧身朝徐佑州喊了一声,“徐兄,你家的桑落还是一如既往的吸引人啊。”

徐佑州立刻就接上了这略带夸张的夸赞:“哪里哪里,酒本醉人,它不过是恰如其职。”他倒了两杯酒,递给席昔阳和单祈,对着单祈敬了一杯,“兄台贵姓?”

“免贵姓单,单名一个祈字。”又指向单奚,“那是我的同胞兄弟,单奚。实话说吧,其实就是我这个兄弟对这桑落爱不释手,又拉不开面子来询问,拜托我来打听一番。”

单祈是背对着单奚的,单奚一点也不知道单祈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徐佑州和席昔阳是笑非笑的齐齐看了他一眼。

徐佑州笑了两声,也开口介绍自己:“徐州,我的名字。这酒我家还有很多,改天请你到府一叙。”

“唉,其实我也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疑问,就是我刚刚看到你和防御使的贵客一同乘车而来却坐到我们中间······”单祈话还没有讲完就被席昔阳悄悄晃了晃,转头看着席昔阳给他使了个眼色,闭了嘴。

谁人不知这徐佑州来了苏州就不停的想和李去束结交,但却一次次碰壁,料想这次同乘,定是徐佑州厚着脸皮强行求来的,大都见怪不怪了,但要是把这件事给提出来,就有些伤人脸面了。

徐佑州却一点也不在意,依旧那副笑脸模样,自嘲地说:“初到苏州,根基不稳,听说梁郎可是沈防御使的义弟,想着走个捷径,通过结交梁郎搭上沈防御使这条线。可梁郎却是个高风亮节之士,看透我的目的,不愿跟我等同流合污。”

这话听着处处夸赞李去束,但着实犀利,他李去束也不过是一介商贾之流,凭什么高人一等,自打他的商队到苏州以来,从未与任何一户商户有所交流,更别提加入商会。众商户皆有不满,只是碍于沈防御使的面,只得咽下这口气。

众人见徐佑州总是围着李去束转,以为这位正是下一位李去束,这会听徐佑州此番言论,一时感同身受,那人人都戴的假面瞬间卸了下来,与此同时,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仿若真的被戳破,致使人人瞬间上前安慰。

“徐兄,不必妄自菲薄,那梁郎是和等人物啊,自是不屑我等。”

“对啊对啊,徐兄也不必在意,你我皆不过是一介小小商贾,何得贵人赏识啊?”

“你也不必去讨好那等人物,他也不过是个走了大运被沈防御使看上的宵小,端着一番名士之风,看不上我等,谁知道是怎么攀上沈防御使的?”

“那这梁郎到底是怎么搭上沈防御使的?”单奚插入一句,却不突兀,不显山不露水的陷于人群之中。

徐佑州斜靠着连廊,右手轻轻搭在左臂上,食指、中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小臂,如鹰隼般即刻锁定了开口之人,即便单奚极力藏于人后,也被徐佑州捕获到其面部特征,徐佑州不露痕迹地撇了眼身侧坐着也一脸好奇的单祈,面色一点不带变的,仅仅是随波逐流地附和了一声:“对啊?”

席昔阳这可坐不住了,立刻挤开单祈,坐在徐佑州旁边,他这人平生没什么爱好,唯二的爱好就是交朋友和听八卦,他交朋友也不避讳,三教九流都有其狐朋狗友,自然信息来源也就广泛。

李去束和沈防御使的交情是怎么来的,席昔阳早就打听到了,只是之前人人避讳这个问题,生怕被沈防御使计较,这次总算有人问出这个问题,卡在喉咙的那口气总算能够顺出来了,兴高采烈地给众人八卦起来:“这个我可就知道了!”

席昔阳声音拔得极高,短暂地歇了一口气,半点不等人催,仿若讲贯口似的,一口气将想讲的全讲出来了:“我听一个朋友说,这梁郎刚来苏州的时候,有一戏班转来苏州,这戏班你们也知道,就是如今名满天下的淮家班,当时这淮家班还没有名气,只是一个小小的戏班。

而这梁郎是个读书人,想要入仕却困于商贾的身份,郁郁不得志,碰巧听了这淮家班的一出戏,跟这淮家班班主相结识,当夜一醉方休,次日就将改过的戏送给这淮家班,名为‘折枝美人’,至此淮家班一夜成名,沈防御使被友人邀至一观,被该戏感动,主动结识梁郎,至此两人成为知己。”

“‘折枝美人’?老早就听过这出戏了,不过它已经转至天都,未能听之一二。”一旁听了半天的徐佑州,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坐直了身体,将右手搭在说着说着就要站起来的席昔阳身上,轻轻用了点力,防止他如脱缰的野兔一样窜出去了。

“我不爱看戏,但家慈却对戏剧如痴如醉,淮家班仍在苏州时,家慈却屡次病倒,错过那名扬天下的‘折枝美人’,心中十分懊恼,早有听闻这戏是梁郎所改,不知是否有幸听之一二,好让家慈能还了这个心愿?”季桦仿若一片孝子之心终能如愿,语气越来越急,面上稍微有些红润,但依旧稳稳地坐着,不曾有一丝倾斜。

“‘折枝美人’?你想听自去吩咐你家下人寻来讲与你听,何必麻烦阿淮?”沈礼有些不快,自己邀人前来玩耍,却弄出这么一出。

“立笙,无妨,讲个故事给使君听听是草民的荣幸。”李去束话是对着沈礼说的,眼睛却毫不避讳地与季桦对视着。

“这戏的主人公是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日日守着边疆,苦读兵书。一日匈奴进攻我大齐,将军用兵如神,打得那敌人十几年不敢进犯。天子龙颜大悦,大力奖赏将军,将军设宴奖赏众将士,不料竟遭下属背叛,意欲取代。

将军寡不敌众,只得奔逃,却迷失在沙漠。将军筋疲力尽之时终于找到一绿洲,想要饮水歇息片刻就离开,谁知之前盲目行走竟让人失了方向,心灰意冷之际望见湖边柳树下竟有一女子,那女子不着常服,飘飘欲仙。

将军赶紧上前询问,那女子却不说话,只是从身旁柳树上折了一段柳枝,递与将军,将军接过柳枝之际,那女子却飞升上天,将军一惊,柳枝脱手,却未立刻掉落,无风自动,转了两圈,终于落在地上,指了个方向。

将军寻着柳枝所指方向行走,路上再有迷失,皆由柳枝指路,不久,将军走出沙漠。后将军一路北上,见天子,灭贼子,享万世太平。”李去束娓娓道来,他没有说书人那般口才,但这故事却是异常精彩。

季桦开口称赞:“好故事,好一个‘折枝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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