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枕木和许卓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真不好说,就连当事人骆枕木都不一定扯得明白。
他们是上大学认识的,骆枕木那个时候是物理系的新生,他是法律系的学长,两人一起进了院学生会。
许卓帮了骆枕木很多,给他介绍竞赛,帮他做项目,甚至让他给自己还在上高三的弟弟补习,开的补习费是外面兼职的数倍。
骆枕木不是傻子,大概是知道许卓对自己有点别的意思。
他那个时候其实并不是很抗拒许卓的存在,甚至想着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说不定也不错。
他们是学院里的双子星,就单单是并肩而立,所有人就都觉得他们很登对。
那时候,许卓会和骆枕木说以后的打算,但他未来的每一步,身边都有些骆枕木的陪同。读研,工作,定居。
每次他说这些,骆枕木就会笑着点头,他那个时候傲得要命,根本没觉得命运会沿着他设计的路线和他背道而驰。
他以为一切都如那些轻飘飘的话一般容易。
他大四那年,申请了见习。
得益于他年纪第一的成绩和优秀的履历,他被分到了七中。
许卓那个时候已经毕业,但却一直没离开学校。
用的借口是考研,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意欲何为。不过是想多陪陪骆枕木。
于是在骆枕木确定了在七中的见习之后,他们在期中附近租了一套房子,两居室,一人一个房间,开始了半同居生活。
许卓会每天来接自己下班,然后两人散步似的回家。
俨然一副小情侣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他们两人没人戳破那层窗户纸。
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有那么一点不清不楚的,但也只是不清不楚。没人挑破,也没人更进一步。
不知道许卓是怎么想的,反正就骆枕木而言,世界才在他面前铺展开来,需要奋斗的路还太长,根本无暇谈恋爱。况且两人还都太年轻,并不能负担另一个人的未来。
在他见习的最后两个月,他收到了杨桨婆婆的电话:一笔几十万,且即将到期的债务。
其实他那个时候还没泄气,骆枕木一直是个行动主义,事情发生了就好好解决,几十万的话做个分期也并非是无稽之谈。
再说,他那个时候见习得不错,还有机会留下来。
七中的老师薪资不错,那几年也没有严打课外补习,甚至可以给学生补习赚外快。
骆枕木可能只是焦虑了一晚上,就以一种惊人的抗挫折力调节好了自己。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命运想要把他逼进绝路的时候,往往都是下死手的。
在他见习的最后一个月,他被学生家长举报,说他是同性恋,怕他带坏班上的学生,要求学校辞退他。
这件事和许卓有点关系,大概是许卓天天来接他,被有心之人记住了,许卓家里经商,在当地小有名气,许卓自身的性向也没有隐瞒过。
种种因素就导致,很快就有人联想到了骆枕木也是个同性恋。
那会儿的蜀都还没有变成后来那副宽容的样子,至少对老师,不算宽容。
学校领导来找过他两次,骆枕木虽然澄清了他和许卓不是那种关系。但并没有承认他自身性向有什么问题。
学校其实对这个事儿也不太好说,说到底没有道德败坏,也没有伤天害理,这仅仅关乎着个人选择。
一番拉扯之下,两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是默认了这件事的存在。
毕竟这件事中并没有过错方。
直到有一天,关于他是同性恋的传闻突然变成了他是被包养的鸭子?
传播者说得煞有介事,说他是被许卓包养的,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骆枕木是当事人,估计就信了。
骆枕木没把这个事儿告诉许卓,因为本来就是无稽之谈,加之告诉许卓其实也没什么解决的方法。
他硬抗下了所有流言蜚语,有时候想到都要苦笑一下,他和许卓小手都没牵过呢,就说到包养这个事儿上了。
后来的事态越发不可控制,甚至很多家长都让自己的孩子远离骆枕木,说他身上有病。
学校也扛不住压力,最后与骆枕木解约了。
骆枕木记得,他解约出来的那天,许卓还是来接自己了的。
他穿着卫衣站在七中的门口,看到骆枕木的那瞬间就走了过来,自然地帮他拿着包,“今天好早啊?”
骆枕木笑了笑,然后说:“许卓,我离职了。”
许卓愣了片刻,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自己的袖口,也笑着说:“好。”
他没有问原因,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就单单说了一个“好”字。
当时骆枕木一度以为,若是和这样的许卓携手走过这一生,也是一种幸福。
后来骆枕木为了还钱开始拼命打工,学业虽没被耽误,但是因为见习没有完成,学校要延毕他半年。
骆枕木根本没时间去补修学分,也没钱去交最后半年的学费。
他挣扎过,至少想着保留一个学籍,休学也好过直接不读了。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高利贷打电话给了他的老师。
他老师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骆枕木平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屈辱。那种绝望甚至比他八岁拿着一卷草席想要结束自己生命时更甚。
他感觉他用全部努力筑起的一座名为自尊的墙,顷刻见就坍塌了,甚至一片瓦都没留下。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一个人去了教务处办了退学。
他老师来送他了,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抽了一根烟,结束的时候,递给了骆枕木一支。
那是骆枕木第一次抽烟,他觉得烟不是呛,是苦,那种一口下去,整个胸腔都是苦的。
他老师把他送到学校门外,然后转身往回走。
骆枕木回头望了他一眼。
十多年的上下求索,骆枕木天真以为自己改变了命运。
却没想到这本来就是命运设下的局,让他窥见天光,再让他深陷泥沼。
退学那天下午,他一个人坐了将近十小时的大巴,回到了他长大的乡下。
他觉得他应该发疯的,提一把刀把所有人都了结了。但是他没有,他平静地站在中学门口,想看一看杨桨。
杨桨那时候已经长高了不少,但还是一副小孩子模样。
他很安静,也很瘦弱,背着书包慢慢走出校门口。
那瞬间骆枕木哑然了,满腔愤懑无数安放。
杨桨只是一个小孩,他能决定什么?
-
骆枕木回来之后,开始玩命地打工。
那拼命的模样甚至把许卓吓到了。许卓也是那个时候知道,骆枕木背了几十万的债的。
他一点都没犹豫地表示可以替骆枕木还了。
但骆枕木拒绝了。他的自尊俨然已经被踩进了泥里,即使这样,他也做不到伸手要钱的事儿。
后来就是认识王兴也,开始在车行当修车工。
许卓也开始忙碌起来,像是在准备留学的材料和考试。
骆枕木没什么表示,在他退学的那一刻,他和许卓就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朋友,他们还能勉强当一当,恋人,确实是他配不上了。
所以许卓要去留学,骆枕木为他开心。
在打工还债的同时,骆枕木还养成了一个习惯,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坐长途大巴回去一次,每次回去也仅仅是在学校门口看看杨桨。
他在心里把杨桨叫“小债主”,每次看到他都恨得牙痒痒。
但是又不会真的恨不得他去死。因为杨桨这条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买下的。
等到杨桨升上高中之后,这个幼稚的行为才停止。
在此之前,还发生了一个事儿:他和许卓决裂了。
那是他已经开始和王兴也开车行之后,许卓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骆枕木和王兴也在车行为他践行。
那天晚上,他们所有人都喝多了,就像是王兴也说的,骆枕木都喝了两斤白的。
要说在场唯一还有点理智的人,估计就是许卓了。
于是许卓带着骆枕木回了出租屋。
或许是酒壮人胆,或许是再不进一步就真的没机会了,许卓那天一直想对骆枕木做些什么。
但骆枕木一直拒绝。
他觉得没必要,许卓本身就是一个要走的人了,何必在这儿最后关头再生出什么是非来?
最后一人强求,一人拒绝,就造成了许卓的震怒。
他骂骆枕木不识好歹,明明只要跟了他,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甚至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为什么要一直端着一副清高的样子?
他说着说着,还有些委屈,“明明你从七中离职之后,就该和我在一起,我们会一起申请国外的院校。我所有材料都准备好了,甚至连公寓都定好了,就等你离职了。一年没申请成功也没关系,你和我去国外,我养着你,我有钱——”
骆枕木那会儿整个人喝得晕晕的,有些不解问:“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从七中离职?”
“因为...因为,举报信是我发的,我逼你离职的。”许卓有些口不择言地说。
一句话,骆枕木彻底酒醒了,他从头冷到了脚,盯着许卓的脸有些不可置信,“你发的?”
“对啊,当老师有什么好的?你就该和我一起去国外,以后会有更好更好的发展......”
“啪——”
许卓只觉得脸一阵刺痛,然后他就看到沉着脸的骆枕木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小骆......”他像是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伸出手想要抓骆枕木。
骆枕木不动声色往后推了推,然后冷漠地开始收拾东西。
那天到了最后,无论许卓怎么哀求,骆枕木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他只是沉默地收拾好了一切,回到了乡下的镇上,在小镇唯一的宾馆里呆了半个月。
他不出门,也没怎么吃东西,半个月饿瘦了十多斤。再回去的时候王兴也已经找他找疯了,甚至觉得骆枕木是不是死在哪个无人知晓的犄角旮旯里了。
许卓已经出国,骆枕木简单地和王兴也说了一句“他和许卓掰了”,之后就没再多说什么。
再多恶毒的话骆枕木说不出口了,毕竟许卓是真心帮了他很多。
但骆枕木也再也不会原谅许卓,甚至一看到他都会觉得很恶心。
每个人都在做他们自认为正确的事儿。
牺牲品却都是骆枕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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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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