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小窗集体呆滞了一秒。
游丛溪没注意,因为全员看她的设置,现在她的电脑大屏上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示她起立准备回答问题的傻帽行径。
会议安静的可怕,她甚至怀疑自己一觉睡到了会议结束。
动了动鼠标,几个人笑得宛若丧尸一般癫狂的脸露了出来。
游丛溪:“......”
她做了个深呼吸,撑了下桌面,刚才站得太猛,氧气没供上,导致她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沈樾给耍了。
她在诡异的沉默和左倒右歪的笑容中缓缓坐下,视线略微上移,她身形一顿。
预料中的人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圆滚滚的蜂蜜罐玩偶傲然屹立在讲台中央。
想起自己床头的绿豆眼小熊,游丛溪眉毛跳了跳。
这个混蛋。
系统显示禁言解除,下一秒,乱七八糟的笑闹声立时从扬声器里涌出来。
游丛溪面无表情地抱臂听着,思考这三个人是怎么制造出三千只鸭子同时叫起来的效果的。
她冷眼盯着那个蜂蜜罐玩偶,决定一会儿就把那只该死的熊丢到楼下垃圾桶。
哦,对了,还有抽屉里那堆破烂,跟着一起滚蛋吧。
看了眼时间,左右作业已经讨论的差不多,游丛溪手指动了动,光标移动到退出按键。
“我靠!”贺奇正惊呼,“兄弟你怎么变成煤气罐了?!”
煤气罐动了两下,一根手指凭空出现,给贺奇正比了个中指。
曲祈无语:“煞笔,那是蜂蜜罐。”
接着,她兴奋感叹:“我靠!蜂蜜罐竟然还会自己比中指,太牛逼了!”
殷子萱看着蜂蜜罐后面隐隐约约露出来的两只大手,再看看就这个玩偶是煤气管还是蜂蜜罐吵起来的两个人,幽幽叹了口气。
游丛溪同样无语凝噎。
都说物以类聚,这个小组成功让她对自己的真实智商产生了怀疑。
贺奇正怪叫一声:“甄巧,你还跟我犟!你看这煤气罐都跟我作揖道歉了!”
游丛溪循声看过去,只见两根鼓锤一样的玩具手被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着,交叠在一起上下摆动。
屏幕一花,讲台的背景徒然消失,那张被游丛溪拉入黑名单的脸出现在蜂蜜罐上方。
曲祈:“妈呀,蜂蜜罐变成人了!”
贺奇正装傻子向来有一套,闻言,和曲祈一来一往地唱双簧埋汰好兄弟煤气罐大变活人。
殷子萱实在忍不住,让他俩别再表演弱智儿,遭到两人围攻。
如此混乱的场景之下,游丛溪和沈樾那双笑眼对上,看他张嘴说了句什么。
“......”
殷子萱纠缠不过这两个不讲理的,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眼角扫到屏幕一角,喝水的动作一顿。
“游丛溪呢?”
“......”
游丛溪看着退回主页的屏幕,抬手搓了搓发烫的耳朵。
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想起沈樾书桌角落的那半个水瓶。
靠。
他还真留着啊。
她朝后一仰,刚刚搓的太用力,耳朵又开始隐隐发烫。
沈樾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响彻在她耳边。
如果她没看错,刚刚那大少爷说的好像是——
嗡。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游丛溪手一滑,独属于少年的沙哑磁性的嗓音从扬声器传出来,在空旷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说,
“游小鱼,我知道错了。”
-
转眼就到月考,一中的月考时间安排的向来紧凑,第二天下午就能考完,基本会比平时放学时间早一点。
沈樾自从和汤妙松立下军令状,这大半个月简直老实的不能再老实,拿办公室其他老师的话来说,简直就是脱胎换骨,混世魔王变身温驯小绵羊。
不仅每周的批斗大会没有了沈樾的大名,路波涛每次巡视教室的时候也没再把他拎到走廊罚站,上课不睡觉、下课不打闹,就连小巷子里的混战都没了他的身影。
路波涛为此特地在会上表扬了一番汤妙松管理有方,散会之后把她叫到办公室商量下周一的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路波涛嘬了口茶,呸呸两声把茶叶吐回杯子里,发出一声喟叹:“那就这么定......”
“主任!”办公室打开的门被快速敲了两声,路波涛闻声看去,隔壁六班的班主任慌张道,“见血了!”
贺奇正被那抹红刺了眼睛:“我操!你们带刀!玩儿赖的是吧?!”
沈樾拉了温虎一把,侧身躲开迎面劈过来的冷刃,“操。”
旁边趴了一地生物,沈樾盯着眼前突然从口袋抽出折叠刀的平头,语调没什么起伏:“你他妈找死呢。”
旁边刚站稳的温虎双目赤红,盯着平头那张脸像是在看什么几世的仇人。
沈樾定的规矩,打架不带刀。平头是这个月新来的,自然不把这小白脸放在眼里,更别提遵守什么劳什子规矩。
平头没注意到温虎的视线,他现在眼里只有这个装逼的二世祖。他咧着嘴笑了一声,转了转手里的刀,猛地窜上去,手上不留余力:“老子他妈找的就是你!”
什么狗屁的兴海区区霸,一帮废物,怪不得能让小白脸在这称王称霸。
沈樾险险避开,抓住空隙一脚踹上他的腰,平头踉跄几步,在沈樾下一脚到来之前转身与他缠斗。
贺奇正和温虎被几个虾兵蟹将绊住了手脚,但也没有太大危险,沈樾收回视线,矮身避过平头砍过来的刀刃。
他抬手试图制住平头的手腕,一个瞬息间,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樾!都给我住手!”
趁眼前小白脸短暂的怔愣,平头猛力一划,划破皮肉的轻响,他没恋战,手一挥示意剩下的小弟拔腿就跑。
沈樾堪堪仰头,脸上一凉,接着在贺奇正焦急的惊呼中眼疾手快扯住了温虎想追过去的步子:“我操!沈樾!”
“操不了,别想。”
贺奇正极其无语:“......我他妈真服了!”
温虎被困在原地,破旧的风箱一样喘着粗气。
贺奇正以为他刚才干架的时候用力过猛,伸手拍他后背给他顺气。
姗姗来迟的路波涛总算赶到,刀子划上沈樾脸的时候他这颗老心脏差点停跳。
这可是学校旁边啊!学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路波涛几十年的教学生涯就擎等着玩儿完吧!
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喘气,后边跟着汤妙松和六班班主任。
沈樾扯了块上衣下摆的布料按在脸上出血的地方,没管向他投来死亡视线的二人组,他按着伤口,凝重地看向某个背影消失的方向。
“......”
直到站在办公室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路波涛劈头盖脸的训斥,沈樾还在回想匆匆一瞥到的那个身影。
不能够吧,这个时间游丛溪应该早到家了才对啊。
沈樾脸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他低着头,表面是在忏悔自己的错误,实则连路波涛说的一个字都没听清。
路波涛说得口干,缓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嘬了口。
六班班主任已经把自己班的学生领走了,沈樾和贺奇正因屡教不改被路波涛押到办公室进行单独训话。
汤妙松头疼地看了眼这两个搅事精,太阳穴一涨一涨的跳:“沈樾,你和我保证的什么,这眼看就要成功,临门一脚的事,你告诉老师你怎么想的?”
路波涛连茶沫子都顾不上吐,闻言怒气冲冲地加入讨伐:“实话跟你说,本来我和你们汤老师都商量好了,下周一的优秀学生代表让你发言,现在——哼!等着吃处分念检讨吧!”
贺奇正一脸懵逼,什么优秀学生代表,什么发言???
沈樾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下一秒就被路波涛铜锣一样的嗓门震得揉了揉耳朵。
“沈樾!你胳膊上是什么!!”
汤妙松闻声看向沈樾花里胡哨的手臂,瞳孔地震。
“你......”
“主任,他这是假的,不是真纹身。”贺奇正抢先一步替兄弟解释,说的时候嘴角都绷不住笑。
鬼知道他看见沈樾打架之前拿着这玩意儿往胳膊上套的时候笑得有多难受。
眼见路波涛露出怀疑的神色,沈樾慢吞吞把“花臂”摘下来,拎到教导主任眼前——
“报告主任,这是我奶赶集给我买的套袖。”
其实是他从薛梅英那儿偷的。
路波涛、汤妙松:“......”
最后,花臂套袖被没收,二人双双被记过,下周一去主席台和同行的其他班同伙共同念检讨。
“检讨,又念检讨,我爸这回非得把我皮给掀下来。”贺奇正走在沈樾旁边哀嚎。
他看了眼心不在焉的沈樾,再看一眼他脸上一指长的血道子,忍不住问道:“兄弟,刚在办公室大海说的什么优秀学生发言?”
沈樾正为这事烦着,这个发言算是吹了,关键是要怎么跟游丛溪解释。
还有,刚才那个平头......
他简单和贺奇正说了几句前因后果,又忍不住拿起手机看自己脸上的伤。
沈樾从小到大最在乎他这张脸,此时看着摄像头里自己破相的脸,想死的心都有了。
妈的,这场子他迟早得找回来。
放下手机,他想起刚才一片混乱的时候温虎通红的眼睛。
是他吗?
那温虎现在......
贺奇正总算明白他兄弟这大半个月安静如鸡的原因了。
为爱洗手啊。
脑袋里突然闪过一句歌词,他清了清嗓子,感觉沈樾的视线飘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右手握拳抵在嘴边——
“动了情的痞子tm连刀都拿不稳!”
沈樾:“……”
这个调调像是刻进了他DNA里,贺奇正甫一出口,仿佛回到了年少轻狂的初中时代,发了狠,忘了情,他嗓子里像含着一只青蛙,陶醉地继续唱下去:
“动了心的弱者可以变得比狼更狠!”
沈樾:“。”
沈樾静静听他喊完了一整首麦,贺奇正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嗓子都有点冒烟。
他抬起头,直直撞进比狼还凶狠的沈樾的眼睛里。
临出口的嘚瑟拐了个弯——
“那我今天喊你去镇场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
沈樾即将落在贺奇正身上的拳头一顿。考完最后一科政治,正准备和往常一样送游丛溪回家的时候被贺奇正火急火燎的叫住,说温虎被围了。
“那个带刀的平头......好像是王勉。”
贺奇正一愣:“谁?那孙子就是王勉?!操他妈的,老子现在就去他家干——”
贺奇正话音截止。
沈樾脚步僵在原地。
游丛溪抱臂倚在拐角的墙上,朝僵住的两人笑了笑:
“这么巧,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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