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性历练幻境的时间流逝对于不同人而言是不同的,当初萧居进去时,外边的一天等于幻境里的四天。
所以他进去了两年,就相当于在里面度过了八年。
而这八年里,他同一个故事背景下经历一个故事整整十次。
而每一次故事里,陪伴他最多的都是叶韶。
前三次,他一遍遍地亲眼看着家人、师尊甚至是所有在故事中结识的朋友死在他面前。
第四次,他看着家人和师尊一个接一个因为他没有用而抛弃他。
萧居仍然记得在那个故事的最末,他就是站在萧氏府邸破败的门口看着叶韶决绝而无情地远去。
他试图在原地等,等着说不定师尊只是在骗他。
然后他等到了故事的结束,等到了那个世界的崩塌,也没等回一抹嫩绿色的身影。
自那一次故事结束之后,萧居才真正领悟慕远柯说的那一段话。
于是他开始改变自己,改变心态也改变实力。
他一次又一次地拼命修炼,一次又一次地提升自己。
当他第六次被丢下时,他只剩下了满腔的拼劲。
最后,在第十次重来里,他得偿所愿。
家人的死哪怕在幻境里也是不可逆的,但他最后这一次终于赢得了幻境中高岭之花人设的叶韶的认可。
在幻境的最后,是一条迷雾遍布的羊肠小道。
萧居手握佩剑,小心谨慎地往前走,然后看见了迷雾朦胧中一抹飘飘然的身影。
——那是叶韶留在幻境中的影像。
萧居进来前便听慕远柯说过,他与叶韶还有其他五位峰主各自抽出了一律魄意融在幻境中,等真正完成了历练便会见到其中一位。
魄意反馈出来的往往是一个人最真实的一面,没有本体的记忆,但有和本体一致的观念与思维方式,只能够独立存在于幻境之中。
所以他们六人才会特意留下一丝魄意,引导通过心性历练的弟子。
而萧居遇见的,正是叶韶的魄意,而且是同幻境里一般透着清冷气质的叶韶。
高冷韶话不多,只留下了简简单单的六个字——
人生不会重来。
幻境终究是幻境,幻境里的故事可以一遍遍重复,可是现实中这不可能。
不管做什么事情,永远都只有一次机会。
萧居仍然记得当时那一幕。
一袭白衣的师尊站在渐趋散开的迷雾中,冷风拂起他的衣摆,雪白的一切更衬托出他冰霜般冷漠的神情。
那是他未曾见到过的叶韶,只有雾气中几丝若有似无的桃花香气一如既往。
甜而不腻,浅而冷淡。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奋不顾身救下自己时的叶韶。
严肃而冷漠,却无不透露着殷殷关切。
那一瞬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改变,可是直到离开幻境他都未想明白。
如今再看着万家灯火里叶韶嬉笑的面容,萧居忽然明白了。
那是一份隐秘的、不可告人的感情在悄悄播种,到如今彻底破土而出。
时辰不早,叶韶可不知道萧居心里藏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起身拍拍衣摆,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散漫地说:“上头还是挺冷的,你也别待太久,差不多就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继续赶路。”
接着他听到身后人应了声“好”就不再理会,准备走人。
这时便又听见萧居叮嘱:“师尊也早些休息。还有深夜许将更凉,记得检查被褥可否足够。”
这种唠唠叨叨的话以前叶韶没少在慕远柯那里听,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实际上他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次日一早就当着萧居的面连打几个喷嚏。
萧居无奈地翻出一件斗篷,也不管叶韶的意愿径直给他披上,细心地系好。
叶韶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真就这么容易着凉了。
他不就是穿着单薄的中衣,大开着窗户,在冷风中写了半个时辰的信而已嘛!
至于这么娇弱吗!
……
好吧,好像确实挺至于的。
叶韶脑袋还有点晕晕乎乎的,直到萧居给他系完领带才想起低头看一眼,正好瞥见斗篷上绣得栩栩如生的金色桃花纹路。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伸手想解开。
只不过下一刻就被一个温暖的掌心覆盖。
“师尊莫要任性。”
耳边是萧居的轻语,奇迹般地安抚了他忽如其来的烦躁之意。
他没说话,也乖乖地没再挣扎,任由萧居包裹自己的手,引导着自己慢慢放下手。
生病的叶韶比往日里要安静很多,脸颊因发热显得格外红润。狭长的眼睛里少了笑意多了平淡,只眼角晕出一抹水濛濛的红,更衬出左眼一颗小小的泪痣。
眼睛是桃花妖一族最重要的象征,眼睛越是好看的桃花妖妖力越强,而叶韶便是桃花妖中公认妖力最强的。
当他敛去平时的不正经,更添几分美人风韵。
他晃晃脑袋,提起精神对萧居道:“我们继续赶路吧。”
萧居眉尖微拢:“还是再多休养一阵吧?”
叶韶的体质特殊,很多东西都不能随便乱吃,也不好去看大夫,主要还是得靠他自己的自愈能力。
他本人倒是没什么所谓:“生个病而已,哪儿那么娇弱。再不继续赶路的话那怕是要赶不完行程。”
叶韶平日里虽然爱浪,但一般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总会按时去做,更何况他还需要借此机会去探探莫归庄的底。
萧居拗不过他,叹了口气又道:“那我去雇俩马车吧,师尊近几日还是不要骑马了。”
闻言,叶韶眼睛微亮,唇角一勾,嬉笑着回答:“那敢情好啊,我早就不想骑那破马了。”
说是不想骑,其实实际上就是懒得骑。
骑马颠来颠去的他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之前不好意思提出来,叶韶老早就想换马车了。
不用自己牵绳驾马,钻进车里就等着到目的地,舒服!
而过于舒服的结果就是叶韶刚在马车里坐了没多久就晕晕乎乎地睡过去了。
萧居看着被马车晃来晃去都能睡得香甜的叶韶,无奈地笑笑,在他脑袋差点要往车壁上嗑时伸手给他垫着。
后来他又干脆坐得更近些,让叶韶的头可以直接枕在他的肩膀上。
鼻尖的桃花味变得更清晰,悠悠地泛着香,夹杂着几丝冷意。
就好似幻境中的叶韶,还是一朵未曾被泥石流染指的高岭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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