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雀儿一行人也已经到了山下,先卖了张狼皮换了点萝卜片(钱),接着便找了家有门脸的店铺,打算买几贴膏药试试。
白佳昌头一回下山,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趁这会儿雀儿腾不出手来收拾他,这儿摸摸、那儿转转,闻着黑枣的药味不重,抓起一把就想往兜里揣。
“撂下!那是给人治病的东西,少拿你那俩狗爪子瞎摸!”
大夫回头瞅了眼白佳昌,又看看雀儿跟郝雨时,笑道:“你俩结婚够早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瞎啊你,那是我弟弟。”
“啊,哎妈呀,你看这事儿闹的,整岔劈了。我说的么,你瞅着也就二十郎当岁,哪能有恁大个儿子。”
“你别磨叽了行不?她到底咋样?严不严重?”
大夫抬头一瞅郝雨时凶神恶煞的一张脸,心说这回准不会错了,遂道:“还行,没伤筋动骨,但是回家也别让她干太多活。尤其你那小舅子正是淘的时候,得看着点儿,别扒拉着她。”
“你咋还乱点鸳鸯谱呢?看准成点儿,她是我妹妹。”
郝雨时挥着拳头吓唬了那人一下,宁可主动脱下晁平这身“戏服”,也不想从她嘴里再听见多余的否认。
随后从药铺出来,几个人找地方吃了点饭,白佳昌咂吧着山上没有的滋味,越发忘了早起差点被狼叼走的事,一会儿要进茶馆、一会儿拦住货郎、一会儿又要看拉洋片,生龙活虎,没一刻闲着时候。
“四爷,姑奶奶,天不早了,咱是不是该找个流水窖(旅店)歇下了?”
郝雨时有了上回的经验,当即便问:“皮又痒痒了是吧?想逛窑子去就直说。”
“您要同意,那敢情好。”
“我同意个屁我同意,当着女人孩子,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雀儿这时正盯着街角,那里有两颗不安分的陌生脑袋,远近跟了一路,多半就是受晁平嘱托,伺机来劫走白佳昌的人了。
于是她回过神,看看跟前这两条多余的狗,笑道:“得啦,这帮人一年一年搁山上素着,有这心也是人之常情。要去就去吧,有能耐让海占子留你们住一宿,正好你四爷还懒得跟你们一块儿挤呢。”
俩小皮子如同得了圣谕,乐不颠儿转身跑了。唯独郝雨时觉得奇怪,仿佛好好的一颗心又被她踩了一脚。
“你看他们这么没出息,不生气啊?”
“为啥要生气?横竖烂了根儿死的也是他们,跟咱俩有啥关系?”
“那如果我也去呢?”
雀儿微微一怔,“咋的?你也忍不住啊?”
“我能忍住。”
“那你问它干啥?”
“我说如果,如果我也想去,你咋看我?”
雀儿听出了他话里的隐含之意,一句“你爱去去不咋的”已经闯到了喉咙,却终究退却成了无休止的沉默。
“姐……我想甩浆子……”
白佳昌在这微妙的氛围里屏住呼吸,很怕雀儿会转首拿他撒气,殊不知他这岔打得好极了,再迟一步,这俩人就可能得尴尬一辈子。
郝雨时递出两匹马的缰绳,说:“我带他去吧,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雀儿则摆首不接,道:“不用,你往前找住的地方去吧,我和他过会儿就跟上。”
郝雨时没多想,转身低头走了,但未出几步,心里的一团乱麻就绊住了他的脚。
他刚刚说那叫什么屁话?
还如果是他,真是他又怎么了,他那玩意儿还比其他人值钱是咋的?
雀儿那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还问啥呢?难道真听她说出“你爱去去你的呗”,就死心了?还是她随口骂一句“别逼我瞧不起你”,你就满足了?
都不能不是么。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话他确实是不屑说的,但既知如此,以后又当如何……
啪!!!
骤然传来的枪响吓坏了街上的所有人,亦惊飞了郝雨时尚无着落的思绪,他听着弹道分明与雀儿去时的方向重合,一道上血都凉了,但等追上她时,看见的却是两个蒙面的壮汉挟持了白佳昌。
“妈的!大街上就敢码(绑架)人?哪个绺子出来的?咱先对对盘道(见面打声招呼)!”
那俩人互相瞅了一眼,同样大声放话道:“冤有头债有主,别的废话不说,真要赎人,就往祝家大院来赎吧!”
雀儿一听这话可毛了,只当是哪里出了差头,一刀过去削掉了其中一人的半拉耳朵,换回来的却是擦破她左肋的一颗子弹。
对面见状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在白佳昌的哭喊中反应过来,往地上连开几枪,弹起一片烟尘,扬长而去。
“他妈了个巴子的!没事吧雀儿?”
“我没事,你快去牵马,咱们得追上去!”
“你都这样了还追啥追?!”
“废话!我弟弟叫他们码走了!咱俩人救不回一个小孩儿?回去咋向我干爹交待?”
“你没听刚才那俩人是啥意思?他们要的是钱,不是人,你弟一时半会儿且死不了呢!”
“那也不行!”
雀儿一手扶住墙刚要走,破衣露出的棉花便被鲜血染了个通红。
郝雨时看不了她这样,任她过后要打要骂都行,但这会儿她必须先跟他回之前那家药铺。
彼时大夫正准备撂门板子(打烊),眼见郝雨时抱着雀儿进来,立马愁眉苦脸道:“咋了这是?您又哪受伤了?刚才街上有人放枪,把我吓个半死,您行行好,去别处看看吧。”
“少废话,亏你还是个行医的,你要不给她看,我马上让你跟她一样式的。”
雀儿一把按住郝雨时腰里的枪套,难得跟人说了句软话,道:“别听他的,我就是刚才被流弹扫了一下,没啥大事,你给我上点儿药得了。”
那大夫一看雀儿煞白的脸,心说真从这儿走出去死了也砸招牌,只好将人让进里屋,一边预备处理伤口,一边缓和说道:
“得亏是擦着肋条过去,没卡里边,不然就得让西医用镊子钳了。我这虽然不往里掏,但上了药也挺疼的,你可得忍着点儿。”
郝雨时不好意思站她侧面,遂绕到她跟前,把手递过去道:“你要是疼就咬我,可别把嘴唇给咬破了。”
雀儿别过头没说话,子弹燎出的伤口像被火烧过的疼,药泼上去更蜇得她牙都快咬碎了,但除了白佳昌那事,现在她什么也顾不上。
郝雨时看得出她的心思,忙劝说道:“今天这事有大当家做主呢,你可千万别急出个好歹来。”
“我咋能不急?是我带他下山,把他给整丢了,我干爹能饶了我?”
“这咋能赖你?要赖也应该赖我啊!别的不说,当初打祝家是我去的,铁定是他们认出了我,才趁着你俩落单,寻思抓少当家的报仇呢!”
雀儿听着这话似乎也有道理,奈何转念又道:“可要是没有老五,你也打不成祝家,真照这么说,那还得赖他呢。”
“你看你,一码归一码,哪能那么算呢?咱先治伤,治好了回山上,肯定能商量出个办法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