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自己过得很好的人,一般都不好。温晚是个鲜明的例子。
这是温晚赖在酒吧里的第四天。
她一直意外于胭雨居然会同意她喝酒。那天尤走后,她不知怎的,迷迷糊糊地就走到了酒吧,胭雨跟着她一路走,什么话也不说。
说起来温晚从未喝过酒,但在那一天,她忽然有了试一下的念头。
她回头:“胭雨啊,酒是什么味道的?”。
胭雨扫了一眼酒柜:“辣的,苦的。”
“那怎么还有人喝?”温晚问着,也跟着她看了看,视线从她从不熟悉的酒名上一一扫过, “我能来瓶威士忌吗?”
胭雨给她点了一瓶。
等待的时候她回答了温晚的问题:“喝酒是为了逃避现实。”她扭头,玻璃窗外雨仍旧下个不停。
“大多数时候,生活比酒苦。”她说。
温晚点头:“有道理。”
威士忌很快上来了。
温晚给自己斟满了一杯,看着雨兀自在喝,没几口就感觉视线变得模糊,雨朦胧得似乎隔了沙,虚妄如幻象。
“你说这是梦吗?”
温晚喃喃道。
胭雨应道:“是现实。”
“也是,不然怎么那么苦。”温晚咂着嘴,戏谑地笑,“可这二十多年分明和梦一样,感觉什么也没发生,翻书页般就过去了,什么也没给我剩下。”
还带走了一切。
“不一样。”胭雨说,温晚听了她的话挑眉,她顿了会儿接着道,“梦会醒,现实不会。”
温晚一愣,片刻后低笑出声,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她将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头一下子晕得很。
“照这么说的话……”温晚用手撑着头,眼皮很重很重,几乎快要合上了。
“我大概再也醒不来了。”
她说完趴倒在桌子上。
温晚的酒量很差,差不多一杯就不省人事了。
胭雨看了四天,得出这么个结果。
但至少她醉相很好,不发酒疯,顶多说几句胡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沉沉的睡倒在酒桌上,直到自然醒来,再接着自斟自饮。
就这么靡烂地过了四天,胭雨一直没插手。
大概第四天的早晨她问了一句:“四天了,好受点了吗?”
“我一直很好啊。”温晚晃着酒瓶,醉醺醺地向她举举杯,“你来点吗?”
胭雨一瞥,杯子是空的,但某人并不自知,还把酒杯递到她面前。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接过来,给自己满上,陪温晚一起喝起来。温晚满意地接着喝。
喝着喝着她眼神放空,不自主地看窗外。雨早停了,阳光在玻璃上反光。
她问:“我为什么救不了她?”
胭雨在饮酒:“这是命,无可改的。”
又是命,呵,命……
声音低下去,她又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傍晚,她手边放的酒瓶早空了。温晚怔怔地盯着瓶上的标签看了一会儿,指着它问胭雨:“这我喝的?”
“我喝的。”胭雨放下手中的杯子,“早晨到现在,这是第五瓶。”
然而胭雨神色如常,未被面具遮住的下半张脸依旧白得像纸,看起来毫无醉意。
“你不会醉的?”温晚惊讶,“我们喝的是同一种酒吗?”
胭雨点头:“一直不会醉。”
“那多好啊,”温晚揉着太阳穴,“你不知道我现在头有多痛。”
胭雨淡淡答:“清醒比宿醉更痛。”
温晚笑:“说得倒也是。”
她小口小口地接着喝,这次倒没一下醉过去。沉默似乎维持了很久,胭雨忽然开口。
“我要走了。”
温晚喝酒的手顿了一下。
“去哪?”
“很远的地方。
“不回来了?”
“回来。”胭雨偏头看外面,“但要很久。”
“多久?”
“十年。”
“那也不长嘛。”温晚无所谓地摇头,晃着杯子。“我还以为多久呢。十年而已,等得起。”
她停了停,又笑道:“你这去的是什么地方啊?我不能跟去吗?”
胭雨摇头:“反正我会回来就是了。”
“行吧,”温晚摊手,“十年后在哪见?”
“随便哪里,”胭雨说,“你在的地方,就是约定地点。”
温晚想到胭雨那些各种各样的奇异能力,也不用深究了,只是问:“你什么时候走?”
“今晚。”
温晚抬头看酒吧里的钟,指针停在五点一刻。
“那不远了啊。”温晚又喝了口酒。
“嗯。”
然后就没人说话了。
酒一杯接着一杯,酒精侵蚀着人的大脑,究竟是什么时候又一次醉过去的温晚也不清楚,只知道再醒来时时针已经绕了大半圈到一点,对面的座位也空了。
桌上静静地放着两瓶威士忌和一把黑伞。
温晚捏着鼻梁缓了几秒。宿醉的感觉实在不好,像把人控制思考的神经切断了再系成麻花状,连反应力一下子都变得迟缓了很多。
“所以,”温晚过了好久才道,“现在是只有我一个人了是吗?”
没有回应,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就是回应。
“好吧。”
温晚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酒和伞,身形有点不稳。
“现在去哪呢?”她撑起伞,对着威士忌自言自语,“你看这样怎么样?咱们回上海。 ”
“回家,你看如何?”
威士忌也没有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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