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洳没有预料到神女会做出这类出格的事情。
再此之前,她一直装成无欲无求,仍人摆布的模样。
乖巧如木偶一般听话。
洳对于神女可能背叛的猜测,仅仅停留在她不服从命令、试图争夺权力的表面层次上。
但他却未想到,神女竟然会如此的胆大,想背叛乌糜众,企图逃出生天。
这样痴心妄想的事情,怎么能实现!
现在竟还想以使者的死来威胁他。
洳被气得血气上涌,那贴在脸上的面具如开水沸腾般红火,指向神女的手指头颤颤巍巍。
“看把你能的!这就想逃出生天?怎么可能!”
“真不会把楼阁当成你的地盘了?莫不是忘了这里还有这么多困住你的符阵!”
“真可笑……”想到醉花楼里还有那么几层重重叠叠的符阵,是教主专门布置,用来围猎神女的,洳心底翻涌的情绪瞬间被抚平。
他桀桀地再次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类似哨子的小玩意儿。
见着神女的目光落到这上方,洳也便用那张变成阴笑面具的嘴脸凑近神女,低低道:“知晓这是什么吗?”
“你若是异想天开,想从乌糜众这儿逃出生天——那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姜念只能听得到声音,见不着洳手上举着的东西是什么,也便微微移动了步,俯下身,从门缝里探。
小小的锁孔里,只能看到顶阁内一部分的画面。
姜念弯着腰,站在门后换了几次位置,终于从一处刁钻的看清了洳手上的东西。
这个时代没有遥控器,洳要是想引爆地道,那么他就可能吹响这个哨子,守在地道下方的人听到命令,也便会点起火,让地道爆炸。
……
洳应当是不知道神女准备了后手。
强烈的震波可能把第五层的地板震塌,届时神女直接从那条密道里走,也便能逃出生天了。
不过想得是简单,真正引爆时这栋楼阁会怎么样,姜念也不清楚。
在现代里,这类危险的事件离她生活的地方太遥远了,只有偶尔从新闻上看见那些浓烟滚滚的地区,但从未见过。
想到目前所在的醉花楼阁内将要引爆,她仍然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就好像隔着层薄薄的玻璃罩。
她透过这层透明的罩子,冷眼观看这里边事件的变化,没有多少的感同身受,躯壳于此地,灵魂却是盘踞上帝视角般的高位。
隔间外,神女的面色并无一丝松动,嘴角旁淡淡的笑意仅是昙花一现,此刻又恢复了无悲无喜的状态。像是对洳的威胁当做视而不见。
“无妨,只不过若是你将地道点燃火药,那么祈福也就不用去了。”
“这对吾等不是好事么?”
洳举着哨子,吹也不是,收也不是,多少有点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他在布置地道的时候,可没想过神女会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更没有想过,会与自己的计划产生其中一个环节的矛盾。
左右是他狂妄自大,懒得去筹谋划策罢了。
神女佯装的太好,若非是那个女娃,以及忧近期的动作,洳也不会想到这个五六年来一如既往同人偶般乖巧的人,会谋策出这些事情。
但是眼下,洳为了得到更多的权力,已经同使者说尽无数好话,却没预测到使者的护身能力那般脆弱,神女出手都能被夺去性命。
……想必也不是真正的使者吧。
只是教主派来一个试探他们心思,随时可以抛弃的宠物罢了。
洳的脸白了红,红了黑,面具上的颜色五彩缤纷变换着,姜念隔着锁孔看洳脸上的那个面具栩栩如生的变换颜色,一时颇为惊叹。
古代人的手艺就是精妙。
过了片刻,洳再次平复那股翻涌沸腾的怒气,接着道:“醉花楼若是被老夫炸毁,那老夫就待收拾你的尸体,托随从送到东澜去!”
“届时,老夫就亲自操刀疫疠布置,来管控疫疠的发展,到那时,老夫自有继续进行计划的办法!”
“不过是炸毁一栋楼阁罢了,无非是什么难事。”
洳自言自语的喃喃几句,转身就往门外走,试图招来几个手下,让手下把神女捆绑起来,扔到地道里等着被毁尸灭迹。
姜念倏忽从门后直起身,准备推开门拉住神女欲往前走,拿着祈福道具从洳背后刺穿他心脏的动作。
侍女裙子较长,此时情况又紧急,隔门被她猛地推开时,那往外走的洳忽然想到要先将神女控制起来,免得让神女跑了,也便转过身来。
面前变化发生的太突然,姜念心中一紧,刚想俯身藏住身形,比脚先一步到地面的裙摆先极地,往前伸的右脚还未踩到地面,便被这似面罩一般围成圈儿的裙面绊住。
她动作做得过快,周边又没有什么可以扶手的事物,神女所站地距离也离她较远。身体前倾也就失去平衡力,姜念望着飞速向她面容贴来的地面,心空了一瞬,下一秒,重物落地的声响格外清晰地响在顶阁内。
“……”
“……”
比起神女望过来那淡如水的视线,洳的视线即便隔着面具,也难掩他的震惊与困惑。
直到他抬起头,看到那扇同墙壁一般颜色,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的隔门,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来不得姜念怨气自己会干出这么毛手毛脚的事情来,神女的反应比洳更快,下一秒,那手中的祈福用具也便即刻刺入了心脏——
偏上一点的位置。
危及来临之前,再怎么惊讶,肌肉记忆也会瞬时做出反应。
姜念迅速从地面上爬起来,帮助神女按住将要从地面上暴起的洳,凭借着记忆在洳的身上用力戳了几个穴位,待洳还在地上颤抖僵硬的途中,神女抽出了他手中的哨子,用力吹了一声。
长而尖锐的哨声随即响彻在一整栋楼内。
醉花楼里的布置被寿赞刻意安排过,洳也或许是借着寿赞这个设计,才会选择用哨子来通知楼下的人。
时间也顾不得看洳是否还活着了,姜念在混乱之中随即扯过神女手中的祈福道具,忘洳的心脏位置用力补刺了两三刀,防止后面“死而复生”,即刻便伸手死命拽住神女的手腕,熟门熟路的从楼梯上五阶并为一阶跑,随即从第四层那个通往地下的密道内跑去。
从地道爆炸到点燃的时间不长,只能勉强撑到她们两人进密道内。
姜念刚把神女往密道内推,转身合上密道的门,醉花楼的地面就如同积木般左右晃了晃。
平常踩在地面上的坚实安全感霎时不复存在,这些由木头和水泥搭建的楼阁远不比现代建筑牢固,左右摇摆的频率自然会比现代高了不少,完全站不稳脚,人在这做将要坍塌的楼阁里,更是脆弱得可怜。
姜念抬手紧紧攥着木梯,因为下方的震波开始往上一层一层传波,她没敢继续在第四层过多停留,朝下方的神女喊道:“快下去!第四层很危险!”
寿赞设计这座楼阁时,有按现代防震建筑的指标来吗?
姜念此刻由衷希望这座楼阁也同那能治百病的宗门般,可以一比一复原出现代防震级的建筑。
密道里即便在建造时被神女嘱咐过要加固了,墙壁也同样因抵挡不了这震波开始从水泥间裂出了细细密密的纹路。
一些碎石从她们跑过的天花板落下,砸在脑袋和肩膀手臂上。
姜念抬起手,用手臂遮挡着头部,一面让神女跟着她这般做。视野里,楼阁晃动的几乎看不清面前一阶阶通往下方的台阶。
许是这密道离周遭一些侍女侍从办理职务的地方很近,在黑暗里往下奔逃的同时,姜念听到不少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刺耳尖叫与呻吟,还有被重物砸中的闷哼。
水流不知从哪儿开始冒了出来,在外面的木地板上流淌着,一滴一滴往这些裂纹的墙壁里渗透。
姜念每一处落脚都心惊胆颤,生怕没踩稳即便拐到脚踝,直接被剧烈的晃动带得扑倒地面上。
不过好在她的穿着轻便,没有那么多装饰品,因此只是一些猛烈的撞击,将脸颊以及手臂和腿部磨破了皮,流了血,想必还带着些青紫。
总归是皮外伤。
神女的状态也就没有那么好了。
她身上还穿着为祈福用的繁复长裙,头上戴着极其重,且叮儿哐啷的头饰,脚上的鞋子也不便活动。
平日在醉花楼内慢慢走路都需要被别人抚,眼下碰到了极为震颤的爆炸余波,她怎么会毫发无伤?
姜念一边注意着脚下台阶,手抓着扶手往下落,一边抽出余光去看神女所在的位置。
但即便她有心让神女跟上她的步调,姜念这幅身躯也顶多是少女身躯,承受不了神女这一成人又外加繁多服饰的重量。
几番沿着螺旋楼梯下去后,姜念眯着眼往后看时,已经不见了神女的身影。
但她来不及多想,鼻息就闻到了一丝极为难闻且令人头晕的气味。
——
地道里的毒气开始飘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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