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池轻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她漫不经心道:“这幅画整个淳安只有你家有吗？”
林清宴捏紧手中的纸张，他垂下眼，“在淳安应当只有我们家有。”若当真如此，林家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但这画确确实实是他阿姐从南都带回来的。
“那这么说……”朝颜小心翼翼撇了一眼林清宴，话在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
“一幅画说明不了林家与这件事有关，”凌屿知道朝颜想说什么，“小子，这画你知道哪来的吗？”
“南都。”
淳安与南都相隔甚远，来回路程都要好些天。掳走虞听晚的人一定在淳安，不然黑龙寨寨主不会见过她。不过，这作画之人必然与设计这个印记的人之间关联。看来有必要去南都一趟。
凌屿让林清宴领虞秋池拿回那些被收走的武器。一路上，林清宴有些心不在焉。也是，火都烧到他们家了，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不过，看凌屿那样子似乎没想让林清宴回避这个案子，淳安的官府比她想的要不靠谱些。
林清宴记得虞秋池的东西不多，只有双刀和一串奇怪的铃铛，“虞姑娘，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虞秋池接过东西，她默默打量着林清宴，一路上遇到的捕快对他都很恭敬。之前在黑龙寨中，凌屿提过林家。她记得，淳安首富，就是林家。能让官府忌惮的，也应当是那个林家。如果林清宴是首富之子，又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干一个捕快。
“看林捕快的样子，这是刚当捕快不久？”
林清宴回过神，“那倒也不是，其实我在这当捕快有一年了。只是因为家中的原因，上一任县令不敢让我真的去做事。”
“先前初到淳安时，有人告诉我在淳安只要钱够，什么都不是事。这么想来，淳安首富在这里的地位应当比官家好使些。林捕快在官府当值是对家业不感兴趣？”虞秋池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紧不慢道。
“我……确实对经商不感兴趣。”林家公子在官府当捕快这事人尽皆知，林清宴也不在乎虞秋池为何知道自己是首富之子。
虞秋池轻嗤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虞秋池出官府一段距离后，轻风不知何时走在她的身后，“阁主。”
“让亓桉去南都一趟。查一幅画，群蛇争食。”
“南都的东风阁早有起色。淳安危险，不如让主事留下。我代主事去一趟南都。”
虞秋池停下步子，转而看向轻风，她眉头轻蹙，清冷的眼中仿佛自带些压迫，“我记得，东风阁暗阁是我做主。”
“阁主息怒。”轻风双手持剑，刚想跪下。
虞秋池有些冰凉的手扶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跪下，“东风阁的规矩，事先听从阁主，其次听从主事。你要记住阁主的命令，你必须服从，不得质疑。今日，你不用跪。若是来日你还是如此，我便罚你。”若是普通的画，确实用不着亓桉去办，但虞秋池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轻风记下了。”
“淳安，有多少势力。”虞秋池走到一处湖边停下，盯着那平静的湖边。
轻风思索一会，随即道:“明面上是三处，分别是林家，宛院，马家。”
虞秋池没有说话，轻风接着道:“林家与我们东风阁明阁相似，主要所贩的就是珠宝首饰，其次便是衣物和布料。宛院，风月之地，里面的人鱼龙混杂。马家则是药商。”
“林家靠这些虚无之物为何成为了首富?淳安的土壤如此湿润，对药材的生长应当很是苛刻。相比之下，马家应当在这更吃香些。”东风阁明阁做的珠宝布料生意，暗阁则做着人命买卖。明阁需处繁华之地，暗阁伴随明阁而生。如今四国共有七处东风阁，而在南都便有其中一处。
“因为钱庄，淳安大部分的钱庄都是林家与云舟公子合开的。”
虞秋池疑惑道：“云舟公子?”
“依属下之见，他是淳安暗处的势力。云舟公子五年前来到淳安，他除了和林家开钱庄便没有做任何买卖。他似乎很喜欢做善事，投入在里面的钱财早已超出钱庄带来的收益。”
虞秋池轻嗤一声，“入不敷出能撑这么久。如若不是家底殷实便是有别的生意。我们在淳安有多少人?”
轻风道:“除去属下外，只有五人。”
“派一人盯着那个云舟公子。再派两人走遍淳安所有钱庄，重点寻找有没有和鱼相关的东西，”虞秋池话语一转，“可有靠谱的房牙子?”
轻风疑惑道:“阁主不回酒肆吗？”
虞秋池道:“我与县令合作，若是回了酒肆，恐暴露暗阁。”
“是。”
轻风办事效率，很快就安排上房牙子带虞秋池看宅子。
“姑娘，这个宅子冬暖夏凉。柴房厨房一应俱全，就是有些小，只有一间正房。但若只有您住那不就绰绰有余了嘛……这不刚巧碰上东家急着出手，租金上还能再退上一些……”房牙子滔滔不绝道。
虞秋池的目光被宅子内一边围墙吸引，这围墙与其他几处围墙不同，看着像刚建的。
房牙子顺着虞秋池的目光看去，有些心虚道:“姑娘……这宅子原来是有间厢房。就是……有个孩子死在那了……不过姑娘你放心那孩子虽然是病死的，但宅子上下早就打扫干净了。而且那孩子的病不传染。”
虞秋池脚尖轻点，轻功一运便上了房顶。只一眼，她就看见围墙内那个紧闭的房门上贴着很多黄色符咒。房牙子顿时冷汗直流，要知道这宅子他是打算按正常价格租给虞秋池的。
虞秋池没多看，一眨眼从房顶重新回到房牙子身侧，她的声音平淡，“这是鬼宅。”
房牙子咽下口口水，“姑娘，这世上哪来的鬼呀……”
虞秋池的目光只是落在房牙子腰间露出的一抹黄纸。房牙子强装镇定将自己腰间那辟邪符纸往里塞了塞，“姑娘，你若是觉得价格不妥，我们还可以再谈。”
“不用谈了。画押吧。”虞秋池向来不信这些。况且，这宅子地段很好，出行方便。白日里，这条街相比于淳安别的地方也算热闹，东风阁的人寻她也方便。
虞秋池画完押拿到钥匙，并没有回宅子。而是去了林记商铺，这里的首饰看起来做工没那么精致，但上面镶嵌的珠宝却不错。虞秋池虽主掌暗阁，但虞听晚作为明阁少主，对珠宝格外熟悉。虞秋池不及虞听晚对珠宝了解，却也略知一二。
商铺中，只有虞秋池一位客人。商铺中的伙计频频朝她瞧去，虞秋池随手挑了几件首饰，结账的伙计熟练地拨着算盘。
虞秋池拨弄着柜台前摆放着的珍珠，“都说你们家的珠宝首饰是淳安第一。这么一看，果然传言不可信，这青天白日的都没什么客人。”
“姑娘是刚来淳安吧？咱淳安啊不太平，清白人家的姑娘鲜少出门。不过我们林记首饰在淳安那是顶顶的，只是那些姑娘不是上门买，而是我们送过去给她们挑。”伙计利索将首饰包起来。
虞秋池将银钱递去，接过首饰，“这些首饰上的珠宝确实不错。”
“那是自然，这都是我们大小姐特意去南都进的珠宝。”
“南国好的珠宝不止南都有吧。南都与淳安相距如此远，你们小姐为何偏偏选南都？”
伙计连连叹息，“能与南都珠宝媲美的只有连州了，可惜我们家与连州的何家有点过节……不说了不说了，主人家的事我们不好说的。”
天色渐暗，虞秋池转而到了林家后门。林家是淳安首富，随便问问就能找到。她今晚是一定要夜探林家的，看着颇高的围墙，虞秋池靠着墙边堆放的一些杂物，三两下就翻过了这围墙。围墙之后是厨房，厨房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虞秋池一跃上房顶，掀开一片瓦砖。
厨房里面两个丫鬟一边看着灶台下的火，一边闲聊。
“小公子这回是真让小姐生气了，都动家法了。”
“老爷和夫人出远门，只留下小姐看顾林家和小公子。小公子要出什么事，小姐怎么和老爷交代。”
“那个新县令也太过分了，居然让我们小公子去色诱一个男人。这若是传出去，小公子以后怎么好娶妻。”
“嘘，你还敢议论县令，你能挨多少板子……况且，咱小公子那好皮囊怎么会娶不到好妻。”
“那我也只敢背里地和你说说嘛。你说，小公子不会真的一直留在县衙当个小捕快吧。”
“怎么可能。现下虽然是小姐管着铺子，但小姐迟早是要出嫁的。小公子肯定要撑起林家的。”
虞秋池合上瓦砖，一边摸索着林家，一边在心中记下各个地方的位置。很快，她就摸索到了林大小姐的闺房。虞秋池掀开瓦砖，只见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而身后的嬷嬷耐心替她梳顺长发。
“嬷嬷，我今日罚清宴罚的是不是重了些，他会不会怪我。”
“你们是亲姐弟，小公子怎会怪你。公子迟早会明白小姐的良苦用心的。”
“嬷嬷，那些女子……”
“小姐!有些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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