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君将会被领养,牧知岁说的。
于是叶思君查了一下单身男性收养小孩条件都有哪些。
首先,无子女。二,有抚养教育被收养人的能力。三,未患有在医学上认为不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四,年满三十周岁。
“你不结婚?”
“嗯。”
“你有抚养教育被收养人的能力?”
“嗯。”
“你未患有在医学上认为不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
“考事业编单位的时候做过体检了,很健康,没有精神疾病,也没有传染病。”
“年满三十周岁?”
牧知岁黯然神伤地摸出了身份证。
“还差几年。”
他小声嘀咕着,默默哀叹自己一把年纪了,一事无成的情况下,居然已经快奔三了。
全然忘记自己硕博连读二十六发表权威论文七篇一战成名,差点转正教授的佳话。
“没关系,洛歌师姐会愿意的。”牧知岁说。
洛歌是叶思君的亲生母亲。
在只言片语和牧知岁稍微柔软的话语中,叶思君知道,他认识自己的母亲。
“是啊,她是我师姐,我们一个导师。”
可是这跟牧知岁想要收养自己有什么关联?叶思君不由得这么想。
“答应过她,如果你过得不好,我会照顾好你。”
牧知岁好像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缄默,不会将一些事轻而易举地宣之于口。
叶思君不太明白,他问:“可是我过得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牧知岁这个时候有点固执,他说:“可是从现在开始就有关系了,你需要我。”
可是叶思君不想需要任何人,他想被人需要。
“不要。”他拒绝地果断。
其实,洛歌没那么好,至少对他没那么好。叶思君想。
牧知岁很固执,如果用褒义词来讲,那就是很执着。
牧知岁说一不二,他这么说的,也真的这么干了。
先不谈收养的话,五万直接打到叶思君的卡上——惠南肖十分吃惊,老古板居然会喜欢脾气倔的小白脸,脾气够呛才生猛。
这还是几天下来意犹未尽要搞包养?不愧是大地方来的,真会玩。
“你不上学?”牧知岁问。
叶思君坚定点头:“不。”
于是牧知岁理所应当地支配起叶思君:“明天就跟我上班去,今天好好睡觉吧。说不定这个月又不定的出差任务,叶思君同志,你要做好准备。”
“啊,好好好。”看在钱的面子上,叶思君妥协了。
不因为别的,叶思君真的很需要钱。他那空虚的灵魂,除了金钱能够弥补空缺,再无可能出现其他空隙。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牧知岁的生物钟十分准时让他从睡梦中清醒。
早餐十分潦草,直接从楼下买的豆浆油条小笼包。
叶思君在牧知岁下楼买早饭的这个空档里刷牙洗脸,颓废地抹了抹脸上的水珠,额前的头发**的,乱糟糟的。
于是叶思君又伸手抡了抡湿发,直到他顺眼为止。
“我要吃热干面。”叶思君开始挑三挑四。
他可不能让这个家伙在这个月里过得太舒坦,叶思君要释放的信号很多。第一,他不好伺候。第二,他不伺候别人。第三,他既不好伺候也不会伺候别人……
牧知岁哦了一声,然后说,明天他去买。
他说:“很好,明天的早饭确定了,水煮蛋和热干面。”
叶思君提醒道:“还有豆浆。”
不出力的那个永远理直气壮。
他为什么不反驳啊!?他为什么就这么屈服了!?牧知岁,你的骨气呢?
但是叶思君摁住内心的呐喊,把最后一个鲜肉馅的小笼包塞进嘴里囫囵下肚。
叶思君不当打手了,也不当混混了。
他发现,就算不抽烟不喝酒,好像也不会死掉。因为那些,貌似都不是他的必需品。
在宽敞明亮的走廊上,牧知岁带着叶思君走了半圈,最后拐进一个不太起眼的小角落。
那个办公室门上挂着一块牌子——文物修理。
叶思君皱了皱眉,他今天依旧穿着吊儿郎当的灰衬衣和高位的马丁靴,把少年人的身形拉得又长又单薄。
这个办公室又破又旧,年代感十足,一看就是常年吃灰的地方。
他一双微上挑的眼睛,显得含情脉脉,但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又将界限划分得太过清晰。
浑身“生人勿近”气势的叶思君在下一秒看到展柜里的东西后就没绷住。
叶思君扒着玻璃柜,一脸震惊:“这可是这可是汉唐铸造的铜镜,含锡量高,加上工艺的特殊性,镜面时常会有水银沁、黑漆古。温湿度可算得上是一些金属器物的致命原因。现在天气确实温度不高,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铜镜?”
“知足吧,这面镜子不知道在这几天倒手了几次,能遇上我,算是千百年前铜镜的主人做尽善事,今生今世碰上了我。”
牧知岁心中默默感慨,难道这小家伙是属于天生吃这碗饭的好苗子?
“赶上了好时候,叶思君。”牧知岁指了指玻璃柜里的面对叶思君而言无比熟悉的铜镜。
这就是那面“被匿名买家买走”的铜镜!
原来这个匿名买家是牧知岁。
难怪这个家伙说刷五万连眼睛都不眨——这是哪里来的阔少千里迢迢跑这儿体验人间疾苦?
“我不是最初买家。”
牧知岁看着叶思君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开口解释道:“流入黑市竞拍了,我顺手捞了回来。”
牧知岁出差就是为了这面镜子。
“……”
那岂不是更烧钱?
叶思君也不说话了,他自觉搬了张凳子做到牧知岁跟前。
修复室很安静,门外也很安静,几乎不会有什么人路过。
“你要做什么?”
牧知岁耐心道:“正如你所见,工作啊。”
铜镜制作精良,形态美观,图纹华丽,铭文丰富,是我国古代文化遗产中的瑰宝,有很重要的考古价值。
对于这类老物件的收藏,无外乎就“收”和“藏”两件事。
“收”就是买东西,“藏”就是保养。
面对的不定因素有很多——一是人为的损坏,如藏者保管不善发生了丢失或损伤、被盗等。二为自然的破坏,包括气候的变化、阳光的辐射、风雨的侵蚀、空气的污染等。
叶思君认为,认为可能性不大,毕竟他母亲洛歌是文化局上一代的修理好手。
啧,话说回来。那个铜镜,捐出去都好些年数,还真不好说存不存在人为破坏。
因为温湿度算得上是一些金属器物的致命原因。他们这儿地处中部,冷热都算是极端。
夏天热死,还潮湿。冬天湿冷,寒气浸在骨子里。离手时间久了,鬼知道铜镜会经历什么。
叶思君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望着面前琳琅满目的东西瓶瓶罐罐,不确定开口道:“这是要清除有害锈?”
铜镜上的锈分为两种,有的锈在器物上可增添美观效果,又没有对文物造成危害,另外有一种有害锈,如果铜镜上发现有了,要尽快清除,不然它会殃及到整件铜镜。
牧知岁披着白大褂,还带着学生惯有的习性带着白口罩。平日里,他不怎么戴眼镜,现在为了更加清晰地辨认古铜镜上的铭文和花纹,特意架上了金丝框的眼镜。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额前的碎发规矩得很。清亮的眼镜片下一双闪烁着流光的眼睛,十分活力,在平淡的生活里充斥着沸腾不息的生命力。
“你还知道有害锈呢。”牧知岁轻笑,他带着白手套,手上握着竹制刀,动作幅度不大,微微侧过头看向一脸好奇的叶思君。“不过啊,有的锈虽对铜镜没有造成危害,但它覆盖住了铜镜表面的纹饰或铭文,直接影响了器物的鉴赏和研究的效果。”
叶思君点了点头:“要我去帮你拿蒸馏水吗?”
“好啊顺便拿点柠檬酸吧,试剂瓶标签上写着。”牧知岁正经起来,周身更加清冷。
一是一,二是二。绝对严谨,一丝不苟。
可是叶思君也会这样,他默默为此着迷,不不仅仅是人,也仅仅是文物——但如果有人问他,他定然矢口否认。
叶思君心中道,不。他只是好心,只是顺手帮他而已。
叶思君说:“牧知岁,你好厉害。”
“学了这么多年,也就只记得这些东西了。”
不是自谦,牧知岁着实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目前状态,恐怕也只是入门。
“还有啊,不要直呼其名好吗……”牧知岁伤脑筋一般捏了捏眉心,他已经脱了手套,打算休息一会儿就把最后一步完成。
“那我叫你什么?牧老师?牧先生?牧哥?”叶思君张口就来,对称呼这个概念实在不上心。
他从背包里拿出牧知岁的保温杯,温水里泡着枸杞,满满倒上一杯,送到对方手里。
而牧知岁,他实在是担忧,叶思君会不会把他的话当作“说教”,从而更加叛逆。
“好吧,随便吧。”牧知岁随口道。
叶思君认真想了想,道:“牧老板今晚吃什么?”
“今晚?”牧知岁心道,现在才大中午呢,这小孩儿怎么思绪飘这么远。
牧知岁说:“跟中午一样,吃食堂。”
叶思君撇嘴,他之前跟着他妈妈洛歌混过一段时间的食堂——食堂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食物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
叶思君实在难以理解,明明是那么正常的食物,经过食堂的大锅倒腾一番,就成了那么些稀奇古怪的菜品。
牧知岁看着他那如鲠在喉的表情:“怎么?不愿意?”
叶思君坚定点头:“不愿意。”
于是晚上,牧知岁没加班,他带着叶思君下馆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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