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下馆子,但在叶思君这也嫌弃那也嫌弃的情况下,这个“下馆子计划”也要面临泡汤。
牧知岁:“算了,回家,下面吃。”
“这金贵的手给我下面?不要,吃不起。”叶思君阴阳怪气调侃着。
牧知岁心道:八成是想我下厨了。
路过菜市场,牧知岁称了青菜和新鲜肉,水果也买了一些。
年轻的男孩帮着家里的水果摊吆喝着:“牧老师买点苹果吧,又香又脆!刚从果园子摘下来的。”
在叶思君热切的眼神中,牧知岁仔仔细细地挑了一大袋。
叶思君躺在那张单人沙发上,脆生生的苹果咬一口,果真又甜又脆。甜蜜的汁水横溅,满手心的蜜糖汁水。叶思君吸溜一口,赶紧拿张纸擦了擦。
“过来择菜,叶思君,你躺那儿半天了。”牧知岁叫他。
叶思君不情不愿地把咬了几口的苹果放在茶几上,然后老老实实地钻进了厨房。
“来了,牧老板。”
厨房里拥挤,但不杂乱。
哗啦啦的冰冷水流淌过,叶思君冷得直哆嗦。吃饭还行,干事就不太行了。
旁边的牧知岁在切肉,他举着刀,表情和工作时如出一辙,一丝不苟的模样。
牧知岁说:“叶思君,再这样下去,你会饿死的。”
叶思君不以为然:“至少这一个月我饿不死,托牧老板的福。”
牧知岁继续道:“你这是没吃到苦头,不过这也好。”
其实不是这样,叶思君觉得,他还是吃了一些苦的,换而言之,他正是因为吃过一些苦,才敢这样吊儿郎当。
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干的不该干的。
叶思君并非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只是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去分辨出是非。
“牧老板,明天咱们也是这样吗?”
叶思君暴风式吸入面条,引得牧知岁忍不住递来一张纸巾。
他说:“明天要去雨高上课,文化馆那边很空闲,这连着几天都没什么事。”
叶思君又问:“你喜欢当老师吗?”
牧知岁回答:“不太擅长。”
喜不喜欢和擅不擅长是没关系的,但牧知岁不会有独属自己的喜欢,他的定义局限于“是否擅长”,能不能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叶思君叹气。
这个男人并不老,但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古板。
老气横秋的牧知岁十分无趣。
唯一的长处就是这张好看的脸,以及不温不火的性子,再加上不错的厨艺……嗯,优点貌似并不唯一。
半夜,叶思君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躺在与牧知岁一墙之隔的小房间里,闭上眼,全他妈是很久以前的破事。
叶思君害怕有人对他好。
洛歌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爸妈能对他不讲回报地对他好,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包容他的一切。
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爱他。
可是他母亲死了,他父亲不要他。
这意味着,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对他好。
牧知岁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叮”——
神经末梢敏感的叶思君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消息栏显示一行字:“叶哥,吉安被打了!”
牧知岁把叶思君从凯撒挖走后,凯撒的治安每况愈下。面对红姐的横眉冷对,惠南肖屁都不敢放一个。
叶思君捡起衣服就出了门。
这个年纪的愣头青,年轻又义气。
没有混战,也没有群架,不斗殴,也不吵架。
是一个小流氓喝大了,非要拉个人上床。叶思君满脸黑线地看着醉醺醺的酒鬼,把吉安拉到身后。
“你他妈哪里来的,呜呜,嗝。滚一边儿去,别搅和老子好事。知道老子是谁吗……”
叶思君了当回答:“不知道。”
哪知道小流氓的情绪更激动了:“操了,老子又不是出不起钱,妈的,你这什么眼神?瞧不起谁呢!”
“你们不就是明码标价出来卖的,敢这么看着老子,小心老子玩死你!”
叶思君抬眉,一脚踩上了面前一箱一箱整齐码列的啤酒箱,稍带倦容的表情冰冷得丝毫不近人情:“你他妈想玩死谁?”
“欠操的小王八蛋,玩死你都花不了几个钱,老子□□你——”小流氓挣脱身后朋友的劝阻,一个飞步就向叶思君冲了过来,拳头带着十足的劲儿。
几乎是在同一秒,叶思君脚上一使劲,面前的啤酒摔得稀里哗啦,四溅的酒液比消毒水还要刺鼻。
叶思君下手讲究一个快狠,风格狠辣,绝对不会给彼此留退路。
打架风格与他本人性格相仿。
抬手就顶起对方的下巴,那小流氓被对方的手臂力一冲,踉跄着往后倒退几步。口里的唾沫乱飙,他张牙舞爪地从桌子上提起装着一半酒的啤酒瓶。
十分称手,凶光毕露嘶哑着嗓子叫喊,劈头往叶思君面门砸去。
“狗杂种,都给人上烂了吧,老子才是爷,抬举你们,你们这个逼德性,看谁给你们花钱!”
叶思君手无缚鸡之力。
他看着瘦弱,好欺负,肤色冷白,好像营养不良。
叶思君嘴唇抿成一条线,看着头顶那昏暗的一个星点,简直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啤酒瓶几乎贴着他的侧身擦了过去,啤酒像拉开的礼炮,洒了叶思君一身。他不觉得狼狈,膝盖一用力,撞击对方紧握的手腕。
啤酒瓶落地,下一步——叶思君曲肘握紧那家伙的手腕,脚下不空闲,一脚就踹上对方的小腹。
小流氓倒地,瘫倒在满是瓜子皮儿和啤酒的地上。
叶思君冷漠道:“老子上你还差不多,一张臭嘴,赶紧用马桶刷好好刷刷吧。”
“操了。”吉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哥一挑一。简直比地下赛场打黑拳的还带劲儿!
“报警报警!还愣着干嘛!”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但这里是凯撒,很多人都不会愿意让警察介入调查。
因为那样,很多见不得光的事都得公开于众。
两个人坐在天台上,吹着冷风。
“叶哥。”吉安喊他。
叶思君这才发现,吉安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
操。刚才居然没留意。
他伸手,皱着眉头,一只手就捏紧了吉安的两片脸颊。
“是不是那个小流氓搞的?他还动手了?”叶思君紧蹙的眉头都没来得及舒展开,就又开始窝新的火,“你怎么这么没用!还有,你刚才怎么没跟我说?”
叶思君一定要抽烂那个小流氓的臭嘴。
“没事,这样的事,不都是家常便饭么,忍忍就过去了。”吉安的腮帮子用力嚼了嚼。
可是叶思君忍不了,他说:“不能忍。”
“生活本来就够糟糕了,做什么事都吃力,凭什么忍?”
吉安叹了口气:“唉,叶哥,我想回家了。我想回去继续念初中。考个高中读,大学不大学的,我倒是没敢想……就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很累。”
“读书也很累。”叶思君提醒道。
累不是理由,因为吃饭也会累,喝水也会累。做什么事不累?
“我知道。但是叶哥,我觉得这样下去,一直当一个混混,以后真的不会有什么出息。而且,也不会体面。”
吉安讲起一些往事,那些令人难过的往事。
“我比你来得早,而且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要么卖力气吃饭,要么就卖身体……可是谁又说得清楚呢,你这样年轻,我也这样年轻,明明可以选择别的。我也不是瞧不起谁,大家都是为生计所迫,都有自己拿不出口的苦衷……”
“我爸妈死的早,以前都是住在叔叔婶婶家,他们家里也有俩孩子,维持生计本来就困难,我一来,不仅要多添一副筷子,到处都是需要花钱的。他们虽然口上说着,叫我多读书,读书有用,搞得像读了书就能治百病。”
“但我知道,没钱才是最大的问题。”
叶思君已经很久不抽烟了,烟草不是他的必需品。但他现在十分手痒,可惜裤兜里摸不出东西来。
“我必须得挣钱,越多越好……好在,凯撒收留了我,红姐人很好,关系攀得那么远她也认。”
“那些脏活累活,我都愿意做,给人做打手嘛,胜率又不是百分百,一个月本来就那就几张钱,搞不好就全交代医院里头了。”
“可我忍不了那些家伙骂我杂种,叫我在地上跪着爬着,喝满是烟蒂烟灰的啤酒缸子。”
他还有几次差点被侵犯,一个大男人,被好几个人堵着不准走,还得被要求着一个接着一个用口伺候。
荒淫无度的净土,娱乐至死。
“我曾经也是爸妈的好孩子……我真的,不想继续这样下去。”
“我这儿有点钱,你拿去吧。回家就回家,好好念书。”叶思君从衬衣内的暗侧摸出一张卡。
正是牧知岁打的五万块钱。
“我叫简丛,叶哥。大恩大德此生难忘,这个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吉安是他的诨名,说起来,还是他第一次来凯撒,前台小姐录信息的时候手误倒入的。
“什么?简什么?”
吉安说:“简丛。”
前台小姐嚼着口香糖,火辣的红唇美丽又性感。
她正跟自己的小男朋友吵架,吵的不可开支,哪有难么多精力管别的。
“哎呀,打错了已经录进去了!要不然你就叫吉安吧。”
反正只是一个的名字,一个无所谓的称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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