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旬被扇歪了脸,他保持着刚才一瞬的动作,咬肌绷紧,阴恻恻地瞪着那个男生。
男生则毫不畏惧,仰着下巴瞪回去,双手叉腰,好神气的模样。
仲子昱一眼便看出,同行是冤家。
男生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体型娇小,大眼睛双眼皮,留着齐耳短发,十个手指全是亮晶晶的美甲。咋咋呼呼地跑过来,一句话没说就开始动手,估计挺讨刘嘉兴喜欢的,给了他这个底气。
仲子昱的目光来回逡巡。
这两种类型天差地别,刘嘉兴口味挺多的呀。
不过,他真想不通刘嘉兴为什么会弄来周旬这个一米八的来当金丝雀。
与其说周旬是金丝雀,不如夸他是金翅大鹏。臂展比身高还多几厘米,对此当事人还挺骄傲。
真动起手来,对面的吉娃娃够呛能打赢周大鹏。
“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敌方吉娃娃改变了攻击对象,把仲子昱拉入战斗范围。
仲子昱挑眉,抱臂打量着他,然后又笑了出来。
一套美式霸凌把吉娃娃气得原地跳脚,三两步就跑过来,亮晶晶的甲片直奔他的脸而来。
与周旬相比,身形单薄的仲子昱更好欺负。
掠过周旬时,吉娃娃被利落的擒拿按到在地,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怪叫着:“周旬,你大爷的,快点松手。”
周旬腾出来一只手,把吉娃娃的脑袋按下去,满脸无辜地望着仲子昱:“昱哥。”
医院外是水泥地,免不了有尘土砂石,细嫩的皮肤贴在上面,疼得吉娃娃直叫唤:“我**,周旬,你个吃里扒外的臭婊.子,你赶紧放开我。等刘总醒了,我一定告他,让他把你扔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仲子昱面容渐冷,周旬很有眼力见的堵住了吉娃娃的嘴。
他尴尬且无奈的审视着自己的穿搭,倒吸一口凉气:“我穿的很像个……同行?”
周旬认真地看着他,很快就果断地摇了摇头。
明眼可见,仲子昱没有来的时候讲究。
天气热,随便扎了个丸子头,几缕发丝从中跑出来;起得晚,就从阳台上扯了一件蓝色的薄款卫衣,下面配着条水洗牛仔裤,挽了一圈裤脚,白皙的脚踝露在马丁靴和裤脚之间。
基本是靠脸撑起来的日常穿搭,普普通通,谁家的情儿能穿成这样。
如果再加上黑眼圈,简直就是刚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研究生。
“Jesus ,what **ing happend !(娘诶,他妈的发生啥呢!)”
保安惊叫着跑过来,仲子昱拍拍周旬的肩膀,让他先把吉娃娃松开。
重归自由以后,吉娃娃立刻嚎着跑向保安,一朵饱受欺凌的娇花。
仲子昱却不掩盖自己的笑意,他巴不得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按照原来的剧本,仲子昱应该在病房里寸步不离,急的团团转,让张秘各种安排,全心全意地照顾刘嘉兴;周旬和吉娃娃的闹剧,他丝毫不知。回国后就把公司全权交给刘嘉兴,当作是对他的弥补。
两年后才会得知刘嘉兴的人渣行径。
现在他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提前和刘嘉兴决裂,好好地恶心一下他,把这当成他走下坡路的开端。
钝刀子杀人,最开心。
保安询问详情,仲子昱三两句就把事情挑大了,表示他们可能吸嗨了的恶意袭击,还亮出了VIP病房家属的身份。
有钱有权,一套连招整下来,保安也不管真相与否,呵斥着两个年轻人跟他走。
吉娃娃叫嚣着争辩,挣扎想要逃跑,被一把抓回来。
周旬没有表达,把手提包递给仲子昱。脸色煞白,默然冷淡的有些诡异。
仲子昱被逗乐了,接过包的同时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笑道:“等会我走的时候去接你。”
一瞬间,耷拉着耳朵的小狗立刻精神了起来,黯然的灰绿色眼睛又有了光。
周旬抿着嘴,点了点头,依依不舍道:“昱哥,我等你。”
仲子昱弯着眼睛调侃,“看到尾巴啦。”
周旬赧然地躲开。
刚才一连串的鸟语,周旬应该是没听懂。人生十几年都是在东国长大,只会哑巴英语,会写不会说。没猜错的话,刘嘉兴让他们办的应该是旅游签证,遣返回国在履历上是个污点,不好遮掩。
周旬还小,会有出息,以后的路还长,他又不会靠刘嘉兴吃一辈子饭。
“Quickly .”保安催促。
仲子昱向周旬挥了挥手,毫不留恋的走向医院大楼。
银白色的大楼庄严气派,电梯直达顶层,能看到大半个洛城。
张秘笑语盈盈地和医生交谈,时不时冒出一阵笑声。两人听到脚步声,不约而同地看过来,仲子昱大方得体的向医生问好。
相互介绍后。
大胡子医生皱眉不语,把仲子昱看的有些不自在,半晌,才摇头赞美道:“You are gorgeous !(你真好看!)”
像是被惊艳到失语。
仲子昱选择夸回去,互吹彩虹屁让医生笑得更开心了。
医院里的医护工作者大都是Omega和Beta,温和包容。由于Alpha的基因缺陷,无法控制自己的发热期,冲动易怒,单是社会治安这一方面就让政府头疼,医院这个地方更是暗地里禁止录用。
闲聊之后,就是正题。
约翰是刘嘉兴的主刀医生,是张秘通过关系网找到的。
全北美最顶尖的医生之一,为豪门财阀服务,绝对配得上刘嘉兴的身份。一般,联系他就用了近十万M刀。手术后,家属们非常非常满意,为了表述对医生的感激之情,登门拜访时会送上更多的礼物。
如果医生能排个富豪榜,约翰医生一定是名列前茅。主打的就是,我办事儿你放心。
亲亲,要给五星好评哟。
张秘说,刘嘉兴醒了,神志还没有恢复。
仲子昱第一反应是他在装,但一想,当下他们还没有闹僵。明天就能给刘嘉兴安排手术了,没有装的必要,还是防范一下比较好。
于是,仲子昱吃了颗金嗓子,喝了两口水,再次跑到刘嘉兴床前痛哭流涕。
包括但不限于,“老公我好想你”“老公你说句话啊”“老公,离了你我可怎么办呀”……
其实仲子昱最希望的是,一觉醒来,老公硬硬的。
原来是死了啊。
这次刘嘉兴来M国是要给一个大人物办事儿,顺便给他弟弟换个赛道。好像是他弟有精神病,高中上了一年半就辍学了,为了给他放松心情,就想换到M国来放松一下。
刘嘉兴上的燕京大学,也有几个说的上话的校友,想把新公司拓展到南方去,就打包票应了下来。赶了两趟酒局,立刻带着小情人们飞来了。
奈何出了车祸,刘嘉兴的签证还有半个月到期,手术加上养伤,他没有闲暇去做这些事儿。
既然老公没功夫,那就让仲子昱来吧。
张秘从酒店里拿来了当时的公文包和电脑,隐晦地提醒仲子昱,酒店里面根本没法看。大概是荒淫到了极点,才让见多识广的张胜楠无语。
“胜楠,你去看下那个项目,等会给我个表。我去把——”
仲子昱话说了一半。漫无目的地划着手机屏幕,复盘着可行的人脉,那个绿眼睛的男生突然在他脑海中出现。
除了刘嘉兴,世人都爱仲子昱。
忙完他爸的丧事儿后,他妈就开始给他安排相亲,让他把人都断了。
仲子昱不乐意,和他妈闹了一场,然后不出预料的输了。
当时越洋电话里,刚做完实验的书呆子安德鲁还在图书馆,不想打扰别人,他哭的很压抑。哽咽着用英语来劝他回来上学,一遍遍的重复着please。
这对一个闷葫芦来说,真的是低三下四了。甚至到最后,还询问他的住址,坚定地表示,要带他会M国。
仲子昱默然。
没想到安德鲁真的来了,亲手扯下了仲子昱留给他的体面。
第一次离开北美,到达约定地点,安德鲁看到了无名家乡里从未有过得繁华。有的人穷尽一生才到达罗马,有的人却生在罗马。仰头望着百米高楼的微光,却刺得眼眸酸痛,干涸的泪水再次涌出,凝结成了冰。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旁的连号劳斯莱斯打开了车窗。
安德鲁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时的仲子昱,如玉的面容没有悲喜,语气平静的向他问好,只是和普通朋友打招呼。身旁坐着一个成熟稳重的东国男人,亲昵的搂着他的腰。
男人还和仲子昱咬耳朵,然后轻笑着问道,“Who are you ?”
睫毛上落着雪的安德鲁语哽在原地。
对视时,鼻子里一阵酸楚,他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掉了。所有的话全部卡在喉咙。压得双肩酸痛的礼物好像凭空消失,轻若无物;穿了三年的羽绒服变成了褴褛衣衫,世事如刀,疼痛入骨。
积雪深厚,暗紫色的天空还在飘着碎雪,路灯昏黄,拉长了异乡客的影子。
“你好。”
“我叫安德鲁。”
“Aa…再见。”
安德鲁会四句中文,最后一句是无法宣之于口的表白。没人教他,自学的,磕磕绊绊上不了台面,拿不出手。
谁也不知道,分别后,安德鲁在冬季的京城住了一个月,借着这次奢侈的出行,看看他生长的城市。从一开始的踌躇满志,到最后的失魂落魄。他终其一生也无法站在仲子昱的身边。
……
“昱总,您别走神。”
张秘不知道仲子昱在想什么,但绝对不是男人。
对这个阶层来说,爱情是最可有可无的东西。
仲子昱回神后,打消了把这件事交给安德鲁的念头,向曾经的导师发了一封友情资助的邮件,一个漂亮的价格,问题就顺利的解决了,甚至都不用来M国。
望着床上的卤蛋,仲子昱觉着,他爹看人的眼光真不咋地。
等到做完表,他俩优哉游哉地来了一局斗地主。险胜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张秘打开门,是一个东国国籍的护士。
小护士急得脸色通红,气喘吁吁道:“仲先生,您的伙伴在保安室打了起来,请您过去一下。”
仲子昱:……无语死了,真的无语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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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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