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芝听穆珩提及自己,乍然一惊,他屏息凝气,想再听听穆珩会如何说自己,哪料季明昭似是根本就不想多谈,飞快地打断穆珩,语气漠然,“总之,今日之事,我们方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至于其他事嘛,穆大人无需管太多。”
“天色已晚,本殿下身子不适,要早些歇息。”季明昭的逐客令已很明显,“穆大人,请回罢。”
季明昭语落,又用藏在被里的手去逗弄季怀芝。
这次,季明昭居然直接将指尖抵住季怀芝的唇。
意识到季怀芝正缩在被里拼命闪躲,季明昭便变本加厉地用指腹耐心地揉-搓起那两片柔-嫩的唇瓣,竟是想要撬开季怀芝紧紧抿着的嘴往里头伸。
季怀芝呜咽摇头,口间泻出一丝极为短促的轻吟。
穆珩的脚步忽而一顿。
他扭头,望向季明昭的床榻,眸光冰寒。
“穆大人可还有事?”
季明昭笑意吟吟地抬首。
“三个月前,臣奉殿下之令亲去万州一趟护送官银,方才救下被歹人所抓的五殿下。”
穆珩虽是在对季明昭说,可目光却一直未曾离开床榻上那微微隆起一小块的被褥上,“奈何五殿下总认为是臣勾结了劫匪故意辱他,臣被五殿下误解之后,夙夜难安,还望殿下能替臣知会五殿下一声。”
季明昭默了几息后,方才点头道,“穆大人放心,五哥哥他会知道的。”
直到穆珩的脚步远去后,季怀芝便是再憋不住,一把掀开被褥,愤声质问季明昭道,“你…你刚刚为何欺我?”
季怀芝此番在被里闷了好久,整张脸都红腾腾的,因着淌了不少细汗,那件单衣亦紧贴于身,勾出他纤瘦有致的腰线。
可季怀芝又哪里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究竟是何等诱-人,他只是在气季明昭故意当着穆珩的面欺负他,害他险些被穆珩发现。
若是被穆珩知道他和自己的弟弟同卧一榻,该是…该是又要瞧不起他了。
季怀芝辩不清自己为何会那般在意穆珩对他的看法。
可当他听到穆珩当日救他原是奉了明昭之命,若非穆珩及时出手,他许是会被那歹人所污…再活不下去了。
可自己却还三番两次的恶语相向,怀疑穆珩……
季怀芝心中升腾起了一股难言的歉疚,因着激动,连声调都夹了一丝颤音,“我是你的兄长!你总该是要尊重我的!”
季明昭未想到季怀芝会如此生气,伸手想碰一碰他,但却被季怀芝用力拂开,只得无奈地道,“嘘,五哥哥,可别这么大声,我的母妃许还未走远呢。”
季怀芝果然住了嘴,躬了脊背,虚着双眼直往外瞟。
季明昭被他的可爱模样逗得合不拢嘴,“五哥哥怎的这么单纯,哈哈,你放心,依着我母妃的性子,现下肯定要去找父皇倒诉苦水,我逗逗你呢,五哥哥。”
季明昭做出一副天真的姿态向季怀芝撒娇。
季怀芝招架不住,又觉得是自己将明昭和他之间的玩闹想得太过腌臜,遂也不好再继续发火,“总而言之,我们…我们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相处之间总该是有分寸的!”
“既然德妃娘娘不在,我就先回去了!”
季怀芝急急拿过床头衣物穿戴起来。
季明昭没有阻止,就那么静静地看。
直到季怀芝穿戴整齐下榻之时,明昭才突地倾身,定定问道,“五哥哥,你可是…有了心上人?”
“你…你胡说什么!”
季怀芝被季明昭问得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人…竟是穆珩。
他曾被穆珩楼在怀间上药。
也曾被穆珩作了两句艳词夸赞过……
如果…那能算作是夸赞的话。
“五哥哥莫要生气。”
季明昭将季怀芝表情的微小变化尽收眼底,他叹了口气,起身从自己腰间解下一枚悬着的香囊递给季怀芝,“我瞧你眼窝底下两个那么大的黑圈,还当你是想着谁家姑娘想得睡不着觉呢。这个你拿去,里头是我常用的药,可以宁神安眠。”
季怀芝诧然接过,只见这个香囊绣工精美,散了股幽幽的草药香,平常总见季明昭随身佩戴,里头所用的药材想必也是极珍贵的。
他这阵子确实心悸少眠,饱受噩魇困扰,此番受到季明昭的关心,季怀芝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鼻尖一酸,停了好久才道了句谢谢。
“五哥哥又同我生分了。走,我送送你。”
季明昭亲提宫灯,送季怀芝时,还不忘悉心叮嘱,“有什么需要的就派人来丹阳殿知会一声,一定要多养着点儿身子,香囊也莫要弄丢了,我下次可要派人去检查你有没有好好带着。”
“明昭送我的,我一定不会弄丢。”
“那便好。”
季明昭将季怀芝送上轿辇后,仍停步立在廊下。
晚星刚起,大雪未歇,路面上留了两行不算浅的脚印。
奉常撑过骨伞,忧心地道,“殿下,外头风大,回去罢。”
季明昭重重咳了几声,苍白的面色,仿佛要与这深雪融为一体,狭长凤眸上亦蒙了层冰霜,“究竟是哪个奴才多嘴告诉穆珩,五殿下在我这里的?”
奉常凑上前,低声念了一个名字。
明昭双目一闭,“知道了,替我解决了。”
“还有,将我殿里的催眠香换掉。”
*
季怀芝回到临水斋时,安顺并不在。
许又是去和哪个宫的小宫女胡聊去了。
季怀芝只好独自掌了灯,坐在桌案前,执了本书读。
他从小便不被应允同别的皇子一道去上司监读书,只能自己照着书学习,遇上不会的地方,再去问明昭,学识自是不精的,既不若明昭聪慧通达,亦不若穆珩文采斐然……
不,穆珩不止擅文,亦是擅画,或许,还有旁的他不知道的东西。
季怀芝捧着典籍,却是半点也读不进去了。
想了想,又从桌案被书压着的地方,取过那张白鹤游舞图,细细在灯下观看。
季怀芝总觉得,这张画,就是出自穆珩之手。
而且,穆珩既一直随身携着,定是很在乎这张画的。
季怀芝不懂丹青,但看了很久,越瞧越觉得这白鹤的舞姿,颇为拟人。
季怀芝撩起自己的袖口,认真地抻平画纸上的褶皱,又将画仔细收好。
自知道押送官银被劫一事同穆珩无关后,季怀芝就颇为自责。因他知道被人误会的滋味儿很不好受。
有一次,父皇就是听信谗言,罚他挨了杖责。
那时,行刑的太监受了季先绍的指使,故意使坏,将三指宽的杖板狠狠地往季怀芝的脚上抡。
而季先绍就冷眼看着季怀芝被打到趴在地上失声痛哭,口出秽语,“给我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像他的母妃一样跳舞勾引旁人!”
季怀芝脱去鞋袜,掀起自己的裤脚,捏了捏自己右脚的脚骨,轻声叹气。
虽然现下他已经恢复了,走路也并无虞,可脚骨处却仍不平顺,每至雨雪天都会格外酸痛,有时走得稍急一些或是动作稍大一些,也会疼。
这样的腿脚,日后,怕是再也不能起舞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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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暗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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