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董思嘉父亲的赌场以原先价格的两倍卖出,条件就是需要帮买方拍下一座位于上葡京的庄园。
这些是林挽从董思嘉口里听到的。
董思嘉兴奋地嚷嚷:“这笔交易超赚的,那个庄园才多少钱,这个赌场的价值可比它大多了。那个人怎么想的,居然用一份赌场的钱去换庄园!”
“庄园不一定没有价值,这要结合它的地理位置来看。他既然要买,就说明有自己的打算。”林挽小心翼翼地试探她,“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他全程都在跟我爸交易。”董思嘉摇了摇头,“怎么了,你认识?”
“不,我只是好奇什么人这么厉害。”林挽挤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语气再自然不过。
“你对他很感兴趣呀。不过他那种成天奔波在世界各地的富商,肯定不会跟我们扯上关系的……”
林挽的演技太好,以至于董思嘉没看出任何破绽。
而看董思嘉的反应,她大概是真不了解富商的身份,不然也不会这么淡定。
毕竟,他们之间也不陌生。
但后来发生的事太复杂,林挽不想把董思嘉牵扯进来,就没告诉她这些。
在澳门的这段时间,林挽用新号码把过去的朋友重新添加了一遍,包括许久未联系过的时尧。
从毕业之后,林挽就没了她的音讯,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像董思嘉一样,进入自己心仪的大学。
时尧似乎很忙,过了两天才同意林挽的好友请求,然后给她打了电话。
“是你吗,挽挽?”
一个消失已久的人,突然回来联系她,任谁都会感到诧异。
“是我。”
面对曾经的挚友,时尧有好多话想说:“你现在在剑桥大学吗?毕业后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林挽耐心回答:“我在剑桥上学,放暑假来澳门找董思嘉。去英国后我换号码了,以前的同学基本上都没添加。”
“我后来再给你号发消息的时候,就被提示对方已注销账号,我还以为你在英国出事了呢!”
像是丢失已久的宝物突然出现,她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感。
夏日的情绪比其他任何一个季节来得都要猛烈,空气中的躁动因子被点燃,使体内尘封的感知破除封印,铺天盖地如同大雨般彻夜淋漓。
林挽问她:“那你呢,在哪里读大学?”
“我……两个月前就不上了。”时尧压下心底的起伏,艰难地开口,“我怀孕了。”
林挽一愣,随即惊叫出声:“怀孕?!”
话音落下,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礼,带着歉意放缓了语气:“谁的?”
“你知道他的……我一直没和他分手。”
在接受心理治疗的过程中,心理医生对林挽进行了深度催眠,导致她的记忆有点模糊。
像傅凛那种跟她没什么交集的人,她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林挽实在想不起时尧的男朋友是谁:“抱歉,这两年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你能跟我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他比我大三岁,我从高二时就跟他在一起了。你以前说他人品不好,劝我跟他分手,但我没相信,一直跟他谈到现在。”
“他表面上对我很好,背地里却总是和别的女生搞暧昧,每次被我发现,就会给我送礼物道歉。”
“后来他安分了一段时间,我以为他真的变好了。可他一听到我怀孕,就瞬间变了脸,让我打掉……”
林挽听不下去,插嘴:“他不是妥妥的渣男吗?这你也相信他?!”
“我知道,可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妈妈也很少关注我。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要有人对我好,我就会无条件地信任他。”
“他对你好,所以你就喜欢他?你有没有想过,那只是依赖,并不是爱。”
从小到大,林挽对恋爱的态度很清醒,所以比起别人,她更能读懂恋爱中男女的想法。
“可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由于情绪激动,对面猛然拔高了音量,话里分明带着痛苦,以及强烈的不甘:
“如果我现在打掉孩子和他分手,那我什么都没有,这几年就跟喂了狗一样!而他却能痛快走人,转头就跟别的女生在一起。凭什么?凭什么只有我一人受伤?!”
像是愤怒又像是悲伤,多种猛烈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折磨得人快要疯掉。
罪恶放肆生长,谎言与欺骗杀死情爱。
看见好友崩溃的模样,林挽觉得心底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剜了一下,左胸膛泛起一阵阵刺痛。
她忍不住抬手按了按胸口,紧接着呼出一口气,慢慢使心脏恢复如初。
林挽想了想,提议:“你可以借怀孕跟他捞一笔钱。”
“他不会给的。要是金额大的话,我就构成犯罪了。”时尧捂住自己抽泣的脸,咽喉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挽挽,你能抽空来中国陪陪我吗?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林挽扫了眼日期,距离开学还早得很,刚好可以回国看看老朋友。
她虽然忘记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人,但曾经熟悉的同学还是记得的,比如云清乐他们。
而且,那个人现在不在中国,她可以放心地回去。
董思嘉看见林挽收拾行李,不舍地问:“你要走了吗?”
“嗯,时尧那边出了点事,我过去帮忙。”林挽把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
“她怎么啦?我可以一起过去吗?”
“可以啊,但她在中国大陆,我们得坐高铁转场。”
“坐什么高铁,麻烦死了。坐飞机!”
“可是这么近,坐飞机是不是有点浪费了。”林挽黛眉一蹙。
“你跟着我就行了。”
于是,出发当天,林挽拉着行李箱的拉杆,一路跟着董思嘉抵达私人停机坪,稀里糊涂地坐上了大小姐的小型私人飞机。
望着保镖往后备箱大包小包地塞行李,林挽膛目结舌地指着旁边的私人飞机:
“这就是你不坐高铁的原因?”
“高铁太麻烦了,还要排队安检,坐自己的飞机多好,随时随地出行,还不用买票。”
林挽第一次见到私人飞机,情不自禁地欣赏了一圈:“以前上高中时,没看出你家这么有钱。”
“因为我家的产业都在澳门,大陆限制了我的经济。”董思嘉打开飞机舱门,进去时稍微低了下头,“而且这个飞机很小,不算非常贵。”
林挽环顾四周,目光飘移到保镖身上:“他是驾驶员吗?”
“不,他只是来帮我们托运行李的。”
“那驾驶员呢?”
谁知,大小姐一把拉开驾驶舱的门:“我就是驾驶员。”
“你还会开飞机?”
“我有飞行执照。”
赞美的话还没出口,林挽就见董思嘉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
她好奇地凑过去:“这是什么?”
只见董思嘉把抠下来的绿色药丸塞到嘴里,然后对林挽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晕车药,我有点晕车。”
林挽本来就担心董思嘉不会开飞机,听到她有飞行执照才放心,谁知对方又突然冒出一句堪称惊悚的话。
“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是做高铁比较实惠。”林挽突然就想下飞机了。
她还年轻,还没活够——
她还没买医保。
“别担心,我实战过两次,实在不行座椅扶手下面有救生衣和降落伞。”
听到这儿,林挽顿时怀疑,那个保镖就是因为不敢坐董思嘉的飞机,才没有上来。
伴随着一声加速的轰鸣,飞机缓缓向前运行起来。机翼滑出弧度,而后突然上仰,直至整架飞机腾空。
林挽提前掏出扶手下的救生衣为自己套上,手里紧紧攥着降落伞的伞包,随时做好跳下去的准备。
距离登机不过十分钟,她的心却已经悬得老高。窗外的天幕、云层和飞鸟如流星般一闪而过,缄默在疾驰中更加漫长。
刚起飞时,机身颠簸得厉害。它每颠一下,林挽就感觉自己的生命仿佛走到了尽头。即便是身上的救生衣和手中的降落伞,也不能给予她丝毫的安全感。
林挽甚至开始幻想,坠机后自己该怎么做。好在尽管飞机摇摇晃晃,行驶中也并未出现异常。
从澳门直达s市机场大概花了两个半小时,飞机顺利着地。董思嘉在中国没有私人机库,便将飞机停在当地航班机场的停机坪上,那里有她申请的专属泊位。
时尧给的地址在一个狭小的出租屋里,空间称得上逼仄。难以现象,有孕在身的她就在这里住了一个月。
她不敢把怀孕的事告诉妈妈,在学校又怕被人看出来,于是申请了休学。
这个出租屋是她新找的,傅凛知道她原来的住址,三番五次跑去威胁她。时尧迫不得已,只能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林挽提前询问过时尧,是否可以带着董思嘉一起进去。董思嘉和时尧之前也算有过交情,她便同意了。
林挽搬了个板凳坐在时尧面前,手上捧着几块切好的西瓜,边吃边问:“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时尧犯难地说:“我问了医生,她说我的体质不适合做流产,我打算偷偷把孩子生下来。”
她垂脸瞥向地面,眼圈通红,还有若隐若现的晶莹水光,看起来情绪十分低落。
林挽不想刺激她,但听到这个回答,还是难免被震惊到了:“生下来?!生下来你准备把孩子送到哪儿?那个渣男肯定不会要的!”
“我不会把孩子给他的,我想生下来自己养……”
任何人都无法完全挣脱情绪的桎梏,更何况是感性的人。时尧没有发泄途径,只能小声抽泣,心脏急切跳动,替她无比艰难地呼吸。
董思嘉给她递了块西瓜,让她先吃口东西缓缓。
“我并不讨厌这个孩子……”
时尧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声音缥缈地补充完后半句:
“不管他(她)属于谁。”
为什么人是总喜欢留在让自己掉眼泪的人身边?
大概是因为,这种情感跟她从不完整家庭得到的爱一致。复杂难言的文艺病腔调,自我沉浸在乌托邦的救赎之中。
明明早就知道哪个方向都是死路,却止不住贪婪的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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