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近在咫尺
“皇上,臣有事请奏”大将军罗秉承道。
“说”小皇帝打了个哈欠道。
“皇上征召扶州刺史常鼎泰回御城,但常鼎泰迟迟不回。臣听闻常鼎泰有不……”
朝堂之上,小皇帝听着大臣们的请奏,不知不觉的垂眼睡了过去。突然之间,小皇帝整个人都倒在了龙椅上,引得大臣们偷偷抬眼往上瞧。
罗秉承见状,面无表情的抬手示意旁边的总管太监把小皇帝抱下去。
“今日皇上累了,那就改日再议”罗秉承道。
话音刚落,喊下朝的太监的长尾音响彻整个大殿。
常丰谷出了朝堂,忍不住的摇头长叹。
明月高悬,风把常府后门的灯笼吹得晃动不停。两辆马车停在常府后门处,不断有小厮进出搬东西上马车。
常鼎泰进了厢房,看着床上熟睡的一双儿女,不禁握紧了双手。坐在桌前借着烛火补衣裳的葛氏抬眼看了一眼丈夫后,用针尖挑了挑头发,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波动。
此番离别,不知何时再见?
谁又知道此去,是不是生离死别?
“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粥,你夜晚饿了就吃点”
“秀逸,你别担心我。照看好孩子”常鼎泰靠近夫人身边,意欲拿下她手中的针线。
“阿泰,我们是不是也能应诏回御城?”葛氏欲言又止,还是咬牙道。
“不用再说了。马车在等了。”常鼎泰回绝道。昔日的东宫旧臣都被罗秉承立罪免官杀头了,他素与太子亲厚,如今这份刺史差事也是太子力保举荐的。他知道他如是回去应诏也落不了好下场,还不如为了平朝再兴尽一份力。
常鼎泰把一双儿女都抱上了马车,望着月亮陷在银白色的光圈里,心里又沉重了几分。
“保重”常鼎泰对着启程的马车挥手。“明日有风。注意些”
葛氏含泪挥手,他们此番是迁往扶州边界之上的农庄里。如果情况有变,他们会按计划逃往邻国。
常鼎泰并未多停留,回了书房对着摊开的地形图继续研究战术。
“咚——咚,咚,咚”
四更天的梆子刚敲过,景起秀从回到客栈就站在窗前眺望。拢翠过来劝了几次都被婉言谢绝了,到了后半夜,困到直不起头的拢翠在门前睡了过去。
景起秀无心睡眠,初到此地悬着的心还未放下,又丢了月和。她望着天边的月亮愁肠百结。一阵矻蹬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几乎探出半个身子去寻找这马蹄声的踪迹。
一身绣着几簇拔节向上的竹纹的月白色长袍身影落入景起秀的眼里,常佩玖骑着马回来,手臂处的血迹晕染成一片,红的扎眼。
他抬头望向那扇窗,两人四目交接时,一辆马车赶到了客栈前。景起秀慌乱的推开门,惊醒了守在门外的拢翠。拢翠睡眼惺忪的看向下楼的景起秀,惊的一下站起身来,跟着跑下楼。
卫明远抱着昏睡的月和进门,和冲下楼的景起秀差点撞在一起。
“月和”景起秀看月和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
“先让她休息。这中了**香,估计昏睡到明日”拢翠探了探月和的鼻息。
卫明远把月和抱上楼,景起秀跟着上楼。她忽然顿住了脚步,扭头望了一眼刚进门的常佩玖。常佩玖神情淡漠的看一眼周围,掌柜凑上前去说了几句。景起秀没听清,先上楼照顾月和了。
景起秀把月和安顿好后,拢翠在房间守着。常佩玖受了伤,让掌柜留了两间房先住下来。他怕此时回王府,下人一顿忙活,惊扰了娘亲。
“庸王在吗?”
景起秀拿着自备的金疮药出现在常佩玖的房门前,她见门是虚掩着,一边打招呼一边往里看。她俯身向前,一时没站稳,头把门顶开了。
只见常佩玖身着一件白色单衣,右边胳膊上的衣服已经卸下。他肩膀挺阔,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紧致。他听着声响回过头去,正和那双移不开的双眼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下意识的拉起了右边胳膊的衣裳。
景起秀慌乱的背过身去,急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景起秀说完,立马有些后悔。她这话无疑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你是我王妃,无妨”常佩玖看着她慌张的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放下擦拭伤口的药布,看下她手里的药瓶。
“那是假的。反正我不是故意的。你把衣服穿好。我来给你送药的”景起秀解释道。“你把药擦上。给你放桌上”
“我为王妃办事。爱妃不应该帮我把药擦上吗?”
“是要多谢你救了月和”景起秀把药瓶放在桌上。桌上的木盆里丢了几张浸血的药布,血把整盆水都染成了红色。景起秀猜度这伤口不浅,才会流血不止。
景起秀看了一眼他的右胳膊,白色的单衣又浸染上了血迹。她心下不忍,赶忙扭开药瓶。
“我先给你敷上药把血止住。你忍着点啊”景起秀从旁边取了常佩玖的外衣来给他罩上后,再慢慢给他卸下右边胳膊的衣服。
他的伤口还在渗着血,血糊在伤口周边。她抬眼看了一眼他的额际,汗水正顺着鬓角滑落下来。他双唇紧闭,忍耐着一阵一阵袭来的疼痛。
她抓起一块干净的药布把他的伤口清理干净后,快速拧开药瓶把药粉倒在伤口上。常佩玖痛得冷嗤了一声,抓住她的手腕道:“你这是什么药?这么刺痛”
“过一会就会缓解了。这个药很好的。以前我父亲从一个江湖郎中手里拿的”
她的指腹轻轻的在他手臂的伤口上摩挲,药粉被均匀的覆盖在伤口上。他偏头看向她仔细认真的模样,心神微动。她呼呼的对着伤口吹了几口气,他的疼痛减缓了许多。
两人近在咫尺,鼻息间闻到的脂粉香舒缓了他紧绷的神经。他深呼一口气,强压着内心的激动。
“殿下,药找来了”卫明远快步跑进了房间,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羞赧的背过身去。
景起秀往后退了两步道:“我给庸王上过药了。你过来给他包扎”
常佩玖给了明远一个凌厉的眼神。明远推辞道:“小的粗手粗脚的。还劳烦王妃帮殿下包扎上”
常佩玖左手拎起一块白纱布递给景起秀,景起秀只好接过纱布给他包扎。
“明远,昨日左将军何章林大婚,我让你备礼送去,有没有送过去?”常佩玖看着眼前人道。景起秀听到何章林的名字,心里咯噔一声,缠纱布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回神继续缠纱布包扎。
“回殿下,大礼已经送到”明远道。
“好,你先下去吧”
她在心里勾算了一下日子,何章林的婚期比从前推迟了半个月。他还是娶了罗香绮,铺平他的平步青云之路。
她重生后才看清他本来就是唯利是图的人,本性难改。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依然没有选择她。他依旧对她动了杀机,踏平他认为成为他仕途阻挠的一切障碍,不惜一切代价。
她想起前一世他送来的毒鸡汤,她挣扎的滚在地上肝肠寸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痛苦的抠抓着地想留住属于她的一切。
她什么也留不住,魂魄脱离了肉身,置身事外。
她才发现这一生有这么多的遗憾。在父母疼爱之中长大,却没来得及在父母面前尽孝。识人不明,嫁与豺狼错付真心。这一生都活在别人的期许中,中规中矩不容差错。
她想起这些,心中愤愤不平,不自觉的用力打结。
“啊”常佩玖疼的叫出声。“在想什么?”
景起秀惊觉失手,松了下力道系出一个蝴蝶结。
“早点休息”景起秀转身就走。
“……”常佩玖伸在半空的手又垂了下去,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头是他故意挑起的,她生气也是意料之中。但这一切照常发生的时候,他的心仿佛又被人戳了一下。
景起秀回到房间,困意卷上眼皮,一觉睡到第二天晌午才起。常佩玖已经从客栈离开,拢翠奉命送来了大红嫁衣和两大盒珠翠。她倒不像前日那般抗拒,拨拉着珠翠问月和哪个好看?
既然要逢场作戏,那就尽兴。她落在何家的那颗心早就死了,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让父亲沉冤得雪,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小姐,是什么人要绑你啊?”月和问。
“不清楚”景起秀戴上两个银鎏金累丝双龙戏珠手镯,手垂下又立起来,反复打量着金镯子。龙首两两相对,衔一颗白珠。龙爪有点翠装饰,手镯边缘装饰着密密匝匝的连珠纹,做的精巧绝妙。
“小姐,这镯子还有声音”月和凑上前来细看。
“里面有珠石,摇晃有声”景起秀解释道。“这个庸王虽然没权没势,但是看样子还蛮有钱的”
景起秀暗想这庸王总归是皇亲国戚,他的资本远比那些几千担的官员要多几倍。
“那得多亏了肃王。以前御城的人都传说肃王脑子里装的都是金点子。不夸大说富可敌国,但比御城那些王公贵族都有钱。精明勇武,样样俱全。世人都说肃王有真龙之相。可惜了”
“是可惜了。可惜儿子这么废”景起秀摘下手镯道。
“听说庸王的哥哥就有肃王之风。可惜英年早逝”
“天妒英才”景起秀闻到一阵饭香。“好香啊,有没有闻到”她睡到晌午才起,连早饭都没用,到现在有些饿了。主仆说话间,拢翠拿着饭菜已经进门来。
“王妃,请用膳”拢翠放下食盒。
“拢翠,你在客栈守着的,怎么不叫我起床啊?”景起秀看着拢翠打开食盒,把饭菜拿出来摆好。
“殿下吩咐了,无事不要打扰王妃,让王妃多睡会。”拢翠笑道。“还有这个金银珠宝。殿下说王妃最爱金银珠宝。时间仓促,搜罗全城也只能搜罗出这些精品来了”
“我最爱金银珠宝?我怎么不知道?”景起秀郁闷道。她心想她估计在他心里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她转头一想,这思路不对啊。他明面上要娶的是罗琦玉,这份厚礼的得赠人也不是自己。
“像庸王这种挥金如土的贵公子,是不是有很多女人喜欢?”景起秀起了八卦之心。
“那是自然。喜欢我们殿下的女人从这条街头排到街尾都排不完”拢翠递了筷子给景起秀。饭香四溢,景起秀看了一眼菜色,接过筷子开始夹菜吃饭。
“那庸王岂不是有很多女人?应该也置了别苑”月和搭话道。
“说不定还有几个孩子”景起秀大胆猜测道。
“这倒没有”
“听说……听说庸王还强抢民女。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吧”景起秀差点被饭噎到。月和眼疾手快的舀了一碗汤递过去。
“吃慢点”
“王妃,不要听旁人的那些谣传。都是越说越离谱的”拢翠道。
“他是你主子。你也说不出他的坏话来。要是有什么丑事也会帮忙遮掩过去”景起秀继续喝着汤。
“王妃也是明事理的人。以后日子久了,就会知道我们殿下到底是何面目。奴婢从不敢信口雌黄”
景起秀忍不住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丫环,说话做事进退有度,不卑不亢。景起秀也不恼她,倒有几分欣赏。
“王妃,请慢用”拢翠恭敬告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