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上突然掠过一道身影,转瞬,喻顾清出现在庭院中。
三人?这让他也犯难,他一次性最多带两个人出去,可是瞧这火势,下一趟来不来得及可就不知道了。
就在他纠结之际,房檐上又飞来一个身影:“嘿,这不是阿顾嘛。”
柳如皓走在屋顶上如履平地,声音也轻飘飘的:“今天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哦,我是来救人。”
他飞身下来揽住袁惜莲,临走时将手往喻顾清方向一扬,喻顾清伸手将小九护住,抬头看却什么也没有,人已经飞走。
喻顾清不敢再耽搁,一手捞一人,轻点纵跃,出了何府。
整座何府埋葬在熊熊烈火之中,何府跑出来了一些下人,却始终不见何老爷出来,最后熏得满脸黑灰的侯府侍卫跑了出来,一边猛地咳嗽一道:“何……何老爷直接用火把将自己燃了!”
烈火伴着浓烟甚嚣之上,引得今日由于何府闹鬼,入夜后不敢出门的青坷县百姓们都忍不住探头看热闹。
袁惜莲呸了一口:“活该。”
“走吧。”柳如皓侧眼看了看身旁的女子,“没帮你让他受到应受的审判,这次任务不算成功,说好的报酬只取一半,生死令你可以收回,等下次有需要再来找我。”
一枚玄铁令牌落入袁惜莲怀中,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心一横往前跑了几步追上他,握住他的手,锥心的疼痛自掌心传来,仿佛贴上烧开的铁锅被烫伤,又热又疼。
“你疯了。”柳如皓抽回自己的手,拿出一个青色瓷瓶倒了半瓶药在她手上,溃烂的蔓延才停下来。
“我想跟你学毒,我懂药理,学起来一定很快,我也能吃苦不怕疼。”
“你……”柳如皓叹了口气,“你想跟就跟着吧,死了我可不管。”
“师父。”袁惜莲不管他同不同意,先叫了再说,“那个叫阿顾的人身边的女子,想请您……”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毕竟小九只说是办事儿,并没有说是什么事。
柳如皓本不想理会,若非生死令,他堂堂罗刹门三门主岂是谁说请就请的,不过辰王如今还在罗刹门挂着牌子,还是顶价的牌子,柳如烟不许他掺和,他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名正言顺进旸京,接近辰王,杀之领赏金。
*
夜深不便赶路,世子那边还需准备回京的车马,几人先在青坷县盘下一间客栈休息。
有世子威逼利诱,原本对他们避之不及的本地人,在重金之下,总算有人愿意让他们住店。
小九刚躺下不久,便听见“咚咚”的敲击声,声音不是从门口传来,而是后窗的方向,她壮着胆子打开窗朝外看,突然一颗倒挂的脑袋闯入她眼帘,吓得她惊呼一声。
“小九?”门外传来传来喻顾清的声音。
看见落在自己房间中的人是柳如皓,小九平静地回道:“没事,被烛火烫了一下。”
听见喻顾清脚步渐远,柳如皓才敢呼吸,同时小声道:“小姑娘胆子不小啊,居然不怕我,还将阿顾支开。”
小九拿出两片金叶子:“谁跟钱过不去呢。”
柳如皓点点头,袖口一卷带走两片金叶子:“有理,不过我们罗刹门可不是什么活儿都接的。”
小九蹙眉:“可你都收我定金了。”
“哦,是么,那你说说吧,要我杀什么人?”
“我不要你杀人,我要你帮我救人。”
柳如皓转身想走,被小九拦住:“你……你要是反悔得给我双倍定金。”
“小姑娘,你是在跟一个杀手讨价还价啊,不怕我弄死你啊。”
“阿顾就在隔壁,你动手前我一定能发出呼救,再说了,你之前对阿顾动手,其实目标是辰王吧,我的目标也在新州军,你顺手多赚一笔赏金何乐而不为?”
柳如皓没想到自己的小算盘,她竟也知道,难怪她不找阿顾帮忙,原来她要做的事也与新州军有关。
“那你说说,你要救什么人?”
“烁国送亲的使团。”
“不干,这活儿加多少钱也干不了,新州军那是什么地方,你让我救一个使团的人?诶等等,烁国送亲使团为何会在新州军?那烁国公主不是辰王要娶的新媳妇么?”
小九没被他带偏去聊王爷与公主的八卦:“那你能带我进去与使团的人见上一面吗?”
“这个倒是可以。”柳如皓摸着下巴想了想,他武功虽不怎么样,轻功倒是不错,能避开新州军的高手潜入的话倒不是不可能。
“那你得给我退钱,只是带我进去而已,收两枚金叶子太黑了吧。”
“黑你个鬼啊,事成之后你还给我至少两枚,没见过定金当全款付的,而且,老子的出场费很高的好不好,绝不可能低于四枚金叶子。”
“那好吧。”小九妥协了,“不过你得附赠我一瓶你的解药。”
“你要这个干嘛?”
“你既要带我入新州军,我们少不得接触,万一中毒了,我得保命。”
“行,成交。”柳如皓此行重点在辰王,跟小九这不过小打小闹,一瓶解药而已,他若要杀辰王,用毒却绝不会仅仅用毒,保证辰王死得透透的,有多少解药也不好使。
喻顾清好不容易找掌柜要了涂烫伤的药膏,回来时却听见小九屋里有人飞出去的声音,他从走廊尽头的窗户跳出去,追出百余米,人已经不见踪影,虽然没有抓住人,却看清了那人是谁。
他捏紧了手中的药瓶,柳如皓,他为何会在小九的房间?方才小九怪异的反应也可以说得通了,什么烫伤,诓骗谁呢。
喻顾清将药瓶抛出老远,折返客栈,神色复杂地看了小九房门一眼,终究什么也没做,回自己房间休息。
第二日,小九先上马车,迟迟没等到喻顾清,反而是时羽上了车。
“怎么是你?”
“顾大人说我的马车宽敞,想在里头睡觉,跟我换车。”
小九觉得好生奇怪,来时怎么不见他说马车狭窄呢,小九跟时羽没什么话聊,专心看自己的话本子。
时羽倒是对她很好奇:“你与顾大人是什么关系?与辰王是什么关系。”
小九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我是辰王府的侍女。”
时羽有些失望,他总觉得她有个特殊身份:“那怎会跟顾大人一块儿出门?”
“可能因为辰王安排我做阿顾的侍女?”小九没想到自己有天为了让事情合情合理,竟会主动接受了喻顾清给她安排的身份。
马车停下休息时,小九跳下车跑到旁边掀开车帘,喻顾清正靠着车壁看着外头发呆,看见小九也没挪动位置,神情很是冷淡。
“阿顾,这是柳如皓的解药,能解你的毒。”小九将解药塞在他手里,然后又回了自己的马车。
喻顾清看着手中的解药愣了愣,难道她昨夜与柳如皓见面是为了给他拿解药,他心中五味杂陈,她冒那么大风险拿回的解药其实根本解不了他的毒。
喻顾清将解药收回怀里,并不打算告诉她真相。
马车重新启程前,一双长腿从车上跃下,三两步上了旁边马车:“世子,我们换回来。”
时羽一脸懵逼:“为什么?”
“我认车,坐你的马车头晕。”
时羽几乎是被喻顾清丢下马车的,并且他一落地,马车飞快地走了,独留他风中凌乱……
小九从话本后抬眼偷偷看喻顾清,是因为她给他送药,所以他开心?所以昨夜他一定知道她见了柳如皓,好险好险,还好她一早也是要替阿顾拿解药的,她好像学会了如何拿捏人心?
从前在山上,她见过的人很少,师兄们都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话绝不藏着掖着,对于这个“小师弟”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可是阿顾不一样,他的心思有时候要靠猜。
喻顾清发现她在看自己,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回去:“怎么?”
小九得找点儿话说:“阿顾,你说袁姑娘与何公子算夫妻吗?他们虽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没有成亲大礼隆重仪式,可是他们相爱,甚至都愿意为了对方去死。”
“算,他们彼此心里都将对方视作了自己的另一半。”
小九合上手中的书:“我看话本子里的夫妻都是恩爱的,那若是不相爱,可以做夫妻吗?”
“自然可以,相敬如宾相濡以沫也是一种夫妻之道。”
“嗯,所以这世上有两种夫妻,一种彼此相爱,哪怕没有仪式,一种经过仪式,哪怕没有感情。”小九又有了另外一个问题,“阿顾,那到底怎么样算爱?如果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去死,便是爱么?”
“或许是吧……”喻顾清给不出答案,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爱过,甚至从来不觉得爱一个人是什么好事,若他的母亲没有爱上他父皇,她还是一个浪迹天涯无忧无虑的人,她不会跟外祖父决裂,亦不会独自在异国他乡的深宫里蹉跎半生。
而何文林与袁双双若不是彼此相爱,也不会落得双双身死的下场。
“我的父……师父和师娘就很相爱呢。”小九本想说她父母也很相爱,话到嘴边才改了口,换成师父师娘,她要隐藏身份就不好多说父母之事,容易露馅。
小九虽在烁皇宫待的时日不长,但是帝后恩爱却是人尽皆知,她父皇因为深爱母后,后宫无一个妃子,母后虽然只生下她一个女儿,也没有动摇父皇的决心:“我看他们很幸福,是不是相爱的人永远在一起才会幸福?”
喻顾清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一个从小在皇宫受尽冷眼夹缝求生,一个自六岁开始便身中剧毒痛不欲生的人,幸福二字于他太过奢侈,也正因此,小九眼中的纯真快乐才让他觉得格外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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