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尾声被春节的喧闹气氛拉得很长，又仿佛被骤然抽空。年味儿还未完全散去，街道两旁的红灯笼尚未取下，但空气中已隐约浮动着另一种躁动——开学的气息。
返校日那天，天气阴阴沉沉，像是憋着一场迟迟未落的春雨。尚雾踩着点冲进教室，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粉笔灰、旧书本和寒假作业崭新油墨的味道扑面而来。教室里吵吵嚷嚷，一个假期不见的同学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交换着各地的特产零食和过年趣闻。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那个靠窗的座位。陈屿已经到了，正低头整理着新发下来的课本，侧脸平静，仿佛从未离开过。似乎是感应到他的视线，陈屿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明显的表情，但陈屿的眉毛几不可查地轻轻挑动了一下，像是无声的问候。尚雾心里那点因为开学而生的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
新学期意味着新的挑战。课表排得更满，理科难度陡然增加，老师们开口闭口都是“高考”、“未来”、“冲刺”。一种无形的压力像缓慢上涨的潮水，逐渐弥漫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下午的物理课，讲的是电磁感应综合应用。老师在黑板上画着复杂的立体图示，讲解着右手定则、楞次定律、感应电动势的方向判断。尚雾听得头昏脑胀，感觉那些抽象的磁感线像一团乱麻，把他越缠越紧。
他下意识地侧过脸，看向斜前方。陈屿坐得笔直，听得极为专注，笔尖在笔记本上快速移动，留下清晰工整的笔记。阳光偶尔从云层缝隙漏出，照亮他微微蹙起的眉心。
忽然，陈屿的笔尖顿了顿。他极快地侧过头，目光与尚雾撞个正着。尚雾立刻做出一个“救命”的苦脸口型。陈屿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笑意，左手无声地垂到桌下，比了一个简单的手势：“晚自习。”
像是一颗定心丸。尚雾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那令人头疼的黑板，试图从那团磁感线中杀出一条生路。
晚自习的教室比假期前更加安静，一种蓄势待发的沉默笼罩着所有人。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密集得如同春雨。尚雾对着那道结合了电场和磁场的复合场大题，感觉自己的脑细胞正在成片阵亡。
他烦躁地转着那支刻着“S”的钢笔，金属笔身冰凉。眼角余光瞥见陈屿合上了自己的习题集，拿起水杯起身去打水。经过他桌边时，极其自然地将一个揉成小团的纸条丢在了他的草稿纸旁。
尚雾做贼似的用书本盖住，等陈屿走远了才悄悄展开。上面是陈屿干净利落的字迹，只写了一行关键的公式变形和一句：“先求合场强，再受力分析。别慌。”
思路瞬间清晰。他赶紧拿起笔，按照提示一步步解下去，果然豁然开朗。解完题，他长长舒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只丑萌的绿色小恐龙钥匙扣。
下课铃响，众人收拾东西离开。教学楼外春雨终于落了下来，细密冰凉。两人都没带伞，把书包顶在头上，快步冲进雨里，跑向校门外那家亮着温暖灯光的便利店屋檐下躲雨。
“这雨…”尚雾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看着连绵的雨丝，“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嗯。”陈屿看着湿漉漉的地面，路灯的光晕在水洼里破碎又重组。
便利店的玻璃门开了又关，进出的人带进丝丝寒意。他们并肩站在屋檐下，看着雨幕中的车灯流光溢彩地划过。 “最后那道题，”尚雾碰了碰陈屿的胳膊，“谢了。” “小意思。”陈屿侧头看他，灯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磁场那块是有点绕，多画图就好。”
雨没有变小的趋势。陈屿忽然转身走进便利店，很快拿着两盒热牛奶出来，递给他一盒。纸盒温热烫手，浓郁的奶香驱散了雨夜的寒凉。
他们靠着便利店的玻璃墙，小口喝着热牛奶，看着眼前的雨景。谁也没说话，一种安静的默契在雨声中流淌。偶尔有同学跑过，看到他们，会投来好奇或了然的一瞥，两人都默契地装作没看见，只是握着牛奶盒的手指微微收紧。
“欸，”尚雾忽然想起什么，用肩膀撞了一下陈屿，“你那兑换券，我想用一张。” 陈屿喝牛奶的动作一顿，看向他：“哪张？” “就…‘无条件拥抱券’。”尚雾说完，自己先有点不好意思，赶紧低头猛吸了一口牛奶，含糊道，“…暖和暖和。”
陈屿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清晰的笑意。他左右看了看，雨夜的路口行人稀少。他放下牛奶盒，向前一步，张开手臂，轻轻地、却实实在在地抱住了尚雾。
这个拥抱短暂而克制，一触即分。隔着微湿的校服，能感受到对方胸膛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还有身上淡淡的、被雨水洗过的清新皂角香。
松开后，两人都有些不敢看对方，耳朵尖在便利店的白炽灯光下透着可疑的红色。气氛变得微妙而安静，只有雨声淅沥。
“暖和了点没？”陈屿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点哑。 “嗯…还行。”尚雾摸着鼻子，感觉脸上热度未退。
雨势终于小了些，从连绵的雨丝变成了稀疏的雨滴。 “走吧，”陈屿把空牛奶盒扔进垃圾桶，“再晚没车了。” “嗯。”
两人再次冲进细密的雨雾中，跑向公交站。雨水冰凉地打在脸上，却浇不灭心底那股莫名的、滚烫的暖意。
公交车摇摇晃晃，车厢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水汽和乘客的低声絮语。他们并排坐着，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夜景，霓虹灯牌化作一团团流动的光晕。
“下周…”尚雾看着车窗上两人并排的模糊倒影，开口。 “嗯？”陈屿转过头。 “好像要开始晚自习延长到十点了。”尚雾叹了口气。 “嗯，通知下来了。”陈屿点头，“以后麦当劳得常驻了。” “我的咖啡券快用完了。”尚雾苦着脸。 “我的‘代写作文券’还有很多。”陈屿挑眉。 “想得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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