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西河

拓跋长乐与贺兰容成婚离开平城后,西河公主就鲜少在各宫走动,拓跋弘祭典回来,太后提起公主婚事,言初古拔的长子薛胤少有才俊,有乃父之风,于公主而言可称良配。

拓跋弘不想掺和西河公主的婚事,一来西河僭越之言犹在耳,二来,他自然明白西河在太后心中的份量,那可是流着她血脉的亲生女儿。

“母后为妹妹思虑周全。”拓跋弘将手里的笔掷下,“倒不知晓妹妹的心思。”

“长在宫里千宠万爱长大的女孩,能有什么眼光。”太后轻蔑地说。

拓跋弘将太后的话说给封蘅听,他喝了口汤,感慨道,“朕那时立刻就想到了你。”

“想我做什么?”封蘅以为他又要插科打诨,舀着冰泥糖藕粥。

“朕的阿蘅,何尝不是西河一样无忧无虑长大。”拓跋弘笑着瞧着她,“阿蘅如今以为,朕算不算良配?”

封蘅还没说话,一旁服侍的岚风就管不住嘴,“陛下这话问得有些傻,奴婢倒想问,我们昭仪算不算陛下的良配?”

“好姑娘,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封蘅噗嗤笑出声来,心想这万事不靠谱的岚风还有替她出气的一天。

“阿蘅自然千好万好。”拓跋弘按住封蘅拿着汤匙的手,“可别呛着了。”

听不出这话是关心还是揶揄,她倒是体会了太后的心思,“女子择婿但求顺遂无虞,清河薛家世家大族,初古拔一介汉人能得先皇赐名,那位薛家少年,我与他曾在公主府有过一面之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母后为西河用心良苦了。”

“你说西河要是个皇子,母后会怎么样?”拓跋弘没由来说了这一句。

封蘅眉头微蹙,四目相对,她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犹豫片刻,放下碗筷凑到拓跋弘身边,“待幼澄和嗣音长大,才有陛下忧虑的呢!”

她眼里含着温柔的笑意,对着岚风摆了摆手,待岚风走远了,才低声说,“弘哥哥会不会不舍得?阿娘曾告诉我,我和阿姐出嫁时阿爹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唯恐他的宝贝女儿受委屈。”

“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公主?”拓跋弘掐住她的腰身,似乎在责备她扭转了话题,他靠近她,“禧儿也想有个亲妹妹。”

“嗣音就是他亲妹妹,何况他还有幼澄这个亲姐姐呢!”封蘅捧住拓跋弘的脸,故作一本正经地问他,“才喝了两杯酒,陛下这就醉了?”

“朕可没醉。”拓跋弘被她盯得脸色微红,睫毛微动,手上用力了些,封蘅重心不稳,倒进他的怀里,她慌忙环住他的脖颈,拓跋弘温柔缠绵的吻扑面而来。

“你又……”

他逗她,“如何?”

封蘅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她脸颊红扑扑的,比他喝了酒有过之无不及,拓跋弘笑意更浓,封蘅觉得他连声音都变得黏糊糊,那一瞬间,她觉得与他密不可分。

婚事刚议定,千秋门的守卫来报,西河公主宵禁时刻强行闯出宫去,魏宫夜里的寂静被瞬间打破,从千秋门到太和宫,再到仁寿宫,再到昭宁宫、毓福宫,封蘅服侍拓跋弘起身时,他脸色有些沉着,封蘅默默给他换上衣裳,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拓跋弘问她。

“公主……”她又改了口,试探着问,“妹妹深夜违禁,是因为不满婚事?”

“她在同母后赌气。”拓跋弘皱了眉,“恃宠而骄,想一出是一出,从前疏于管束,而今愈发放肆,依朕看,只要是母后为她挑的夫婿,就算是绝世无双的好男儿,她也绝不会满意!”

“我想去看看……”封蘅正在琢磨措辞,拓跋弘转过身来向菱渡使了眼色,“也好,左右你也睡不着了。”

“我不太明白,西河议亲之时并未反对,为何今晚突然……”封蘅由着菱渡与岚风更衣,问拓跋弘。

“心血来潮,还要什么理由。”拓跋弘笃定了西河是故意让太后难堪,当然这时候矛头已经不只是太后,还有他这个大魏皇帝,她今夜的举动,是要整个皇族蒙羞。

封蘅觉得奇怪,西河虽然任性,倒不是没脑子的人,那天口不择言已然让她明白帝王的尊严不容侵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叫西河不得不深夜出宫。

待换好衣裳,拓跋弘牵着封蘅的手上了銮驾,往仁寿宫去。封蘅心里有些乱,拓跋弘也有些烦闷,两人都欲言又止,沉默了一路,拓跋弘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这才一前一后进了仁寿宫。

彼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西河跪在地上哭,众人见了拓跋弘纷纷行礼,拓跋弘坐下来问,“怎么不见母后?”

“太后被公主气得头疼病犯了。”善玉向拓跋弘解释,“公主深夜闯宫,视宫规礼法于无物,太后言她教女无方,深愧先皇和拓跋氏先祖,一切凭陛下做主,或废为庶人,或出世为比丘尼,莫留她在魏宫了!”

拓跋弘与封蘅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又望向哭哭啼啼的西河,拓跋弘眉头紧皱,向着内殿里去,“朕与昭仪去瞧瞧母后。”

封蘅正要跟上他,善玉挡在前头,恭谨道,“太后已然睡下了。”

拓跋弘转过身来环顾众人,目光落在韩冬儿身上,又琢磨片刻,对着众人说,“公主有错该罚,既然太后有恙,往后魏宫诸事全权交由封昭仪料理,待昭仪问清缘由,自然会给阖宫一个结果。”

众人喜忧参半,韩冬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侯骨嫔御苦了脸,高椒房和孟椒房有些忧虑地看向封蘅。

“都散了吧。”拓跋弘声音沉着,不容置疑。

待众人走了,封蘅有些不知所措地瞧着拓跋弘,拓跋弘对善玉说,“此事自有昭仪做主,政事繁忙,昭仪年轻不经事唯恐不周全,还请姑姑多多指点。”

“是。”善玉颔首。

拓跋弘深深看了封蘅一眼,留下她面对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西河公主。

她吸了口气,迟疑地走过去,想要把这小妹妹扶起来,西河抽泣地甩开了她的手,“不必装好人,如今你满意了?分明手铸金人失败了,还霸占着皇后的权力,你怎么这么贪心这么心机!”

“公主慎言!”跟在公主身后的姑姑言清忙出声制止。又向封蘅告罪,“公主神情恍惚才……”

“分明是……”西河回头瞪了一眼言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封蘅打断,“分明是什么?公主辩出一百个理来,陛下心意如此,公主又为之奈何?”

许是当真被西河的话刺激到,她一时冲动甚至不假思索地借拓跋弘压人,话刚说完,她决计不再由着西河胡闹,对善玉说,“母后需要静养,既然陛下旨意,我就把公主带回昭宁宫,三日后不管如何处置公主,总要叫阖宫信服,还请姑姑替我禀告母后。”

言罢,她不欲停留,顺势将西河带回了昭宁宫。

在仁寿宫中问话自然诸多不便,轻重也实难拿捏,在昭宁宫就不一样了,西河说再多乱七八糟的疯话总不至于让她在外人面前下不来台。

封蘅先去昭宁宫北侧的怀安轩看了熟睡的拓跋禧,出来发现天已大亮,她虽有些疲惫,却毫无睡意,回到寝宫,菱渡低声说,“公主折腾了半夜,想来是累了,如今已经睡下了。”

封蘅犹豫片刻,“罢了,叫她睡吧,哭了一整晚,也该消停了。”

菱渡犹豫,“夜里还说三日内要给出处置……”

“三日……”封蘅重复了一遍,头脑一下子清明起来,“哎呀,蠢死了,早知道说个五日十日的……”

“昭仪!”菱渡哭笑不得地瞧着她。

“罢了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早有个了断也少些纠结。”封蘅揉了揉浮肿的眼,“你替我看好了公主,我瞧着言清姑姑还算个明白人,叫她侍候着,其余的人都叫她们回去,昭宁宫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

“昭仪去哪儿?”

“自然……是去找那个给我带来困难的人。”封蘅扯出笑来,“要是公主醒了,让她吃些东西,任凭她闹,只有一点,绝不可由她出了昭宁宫。”

她交代了一番,这才去了太和宫。

刚进去,拓跋弘正在用早膳,瞧着她心事重重的,说她来的不巧,恐怕说不了几句话,又问她,“听闻你三日内要给个交代,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这才来问你嘛!”她故意露出谄媚的笑来,凑过去给他捏肩膀,“陛下说怎么合适?”

“不知道。”拓跋弘埋头用膳。

“弘哥哥!”她决定撒娇求策。

“这点儿小事都要来问,魏宫是非不断,你不分忧,还要偏添烦恼?”

“要不是你啊,我此刻一觉睡到天亮,哪里有这些烦恼?”封蘅听了他这话,反过来埋怨他,“这烫手山芋母后都不接,陛下倒好,直接推给我!”

“是谁非要跟着去看看?何况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成日里满脑子想着听曲儿吃喝,耽于享乐,可有这般为妇为妻的道理?”

封蘅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嘴硬说,“那我也没想……”

“朕看你是怕了,也好,看看你最后怎么丢人。”

“你不必激我,丢人也是陛下识人不明。”封蘅心想他怎么这么多话说她,拓跋弘拉住她的手,“行了,你就不好奇西河未来的夫婿是怎样的人?”

封蘅这才知道,拓跋弘已经传召了初古拔和薛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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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宫纪
连载中於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