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烈酒

“计临,这是傅叔叔,快问好。”俞兰大概是嫌他太安静,还在旁边添油加醋。

“他是谁?”计临瞪了那个男人一眼。

“不能没有礼貌,叫傅叔叔。”

“没事没事,”那个“傅叔叔”尴尬地捏了一把汗,“我是你妈妈的同事的朋友。”

“同事的朋友,那为什么要一起吃饭?”他质问道。

这时,端着烤炉进来的服务员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妙,顿时僵硬在了门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俞兰忙跑出来打圆场,“先坐下来吃,这件事我们再慢慢聊好不好?”

她半哄半骗地让计临坐下了,然后服务员才小心翼翼地端着炉子放在餐桌中央,把鱼摆上去点着了火,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恨不得快点离开这个包厢。

计临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一圈。

不得不说,他妈真的是会算,要是她提前说了会有一个“傅叔叔”和他们一起吃饭,他可能去都不去。

现在坐在这里就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心里一阵窝火,但又不能撒出来。

“小临,你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会骗你,”俞兰端着手里的茶杯晃了几下,“……妈妈未来可能和傅叔叔结婚,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

计临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那个“傅叔叔”神色似乎很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镜歪了都没扶一下。

他闭了闭眼睛,往常自己一定是会发火的,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累,不想再吵了。

“你和他是一家人,宋秦和胡艺丽是一家人,那我呢?”

俞兰愣了愣,“你胡说什么……”

计临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包厢门口。

“计临,你去哪?”俞兰失声喊住他。

“我不饿,你们吃吧。”计临拧开门把,走了出去。

“你这小孩怎么那么不懂事呢,你给我回来!”

俞兰抓起包就要追出去,被傅一轩拦住了,“没事,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这事确实有点突然。”

计临跑出商厦,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和车,他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最后去了外婆的玫瑰园。

那里的花早就枯萎了,连叶子都落了一地。

一地的枯枝败叶。

他记得外婆说这些玫瑰可以四季轮流开。

现在她走了,玫瑰也不愿意开了。

他坐在草地上,从中午到黄昏。

“计临?”身后传来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他一回头看见了范填。

又是他,为什么每次倒霉的时候都能遇见。计临有些郁闷地想。

倒不是不行,就是一个人难受的时候没什么,但是面前一旦有了一个人,仿佛就有了一个发泄对象,某些情绪就止不住地会往外倾倒。

他感觉自己麻木的情绪一点一点地鲜活过来,最终眼泪打败了自尊。

“哭吧,”范填走过来,按住了他的背,“我给你挡着,没人看。”

“外婆的玫瑰花……都死了。”

计临忽然转过身,撞进他怀里,身体微微颤抖,发出极其压抑低沉的呜咽声。

他像一只迷茫的小兽,从外婆离开的那天起,就好像脱离了原本的族群。

所有人都开启了新的生活,唯有他,被抛在了角落。

既然不爱他,为什么当初要生下他?现在他反而成了拖油瓶。

范填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几下他的背。

计临忘了那天他是怎么回家的了,只记得自己当时哭得特别凶,哭湿了范填一件外套。

特别丢脸。

但好在再回到学校的时候,范填好像选择性失忆了,他们各自都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

他妈也没再提那个傅叔叔。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学校也早早地准备好了冬季长跑计划,从12月开始,一直跑到明年4月,足足5个月的时间。

他们班运气差点,被分在了外圈,男生跑的外道,女生内道。

计临和范填都是班里比较高的,站在最后,一边讨论上节课的一道数学题一边跟着大部队跑。

其实也不算是讨论,是那道题计临没听懂,又问了一遍范填。

上次期中考试他数学进步了二十几分,现在基本上已经能稳定在120左右,感觉期末考个年级前一百应该还是稳的。

“哦我懂了,”计临点点头,声音有点喘,“等一下,我鞋带掉了。”

范填跟着停下,计临一伸手,把他鞋带给抽了,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留下站在原地的范填往前跑。

范填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扯散的鞋带:“……”

他系完鞋带加速往前冲,勾住计临的脖子往旁边一带,他们出了跑道。

计临知道他要过来报复,跟他周旋了一会儿,旁边高三检查队伍的值周学姐憋不住了:

“同学,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情骂俏!要扣分的!”

计临&范填:“…………”

这句玩笑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奇怪。

计临的耳根子不动声色地红了。

他们回了队伍,范填低低在他耳边说,“我刚刚看到你秋裤了。”

计临:“???”

这没眼力见的还继续说下去,“灰色的。”

“靠,你吃饱了撑的观察别人秋裤什么颜色?”

“我也不想看到,刚刚你蹲下的时候脚踝那里露出来一截。”范填说。

“我穿秋裤怎么了?”计临翻了个白眼,“今天零下了,我还不能穿秋裤了?”

以前外婆老揪着他穿,现在倒是已经形成了习惯,一冷了就自己会穿。

毕竟真的挺冷的。

现在已经是12月底,南方的冷是直钻骨髓的湿冷,穿多少都没什么用。

他们地理老师就是北方的,据说现在到南方工作好几年了还是没能适应南方的天气,冬天冻成狗。

今天早上的天空就一片灰蒙蒙的,天气预报说会下大雪。

说是这么说,但计临不怎么相信天气预报。

毕竟他从小在这个地方长大,总共也就见了一两次大雪。

其他时间就是意思一下,下一场几个小时的雨夹雪,下完就融成了一摊水,跟下雨没什么区别。

但事实证明,天气预报真的准了一回。

第一节晚自修到一半,外面就开始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他们很多人从小到大几乎只见过一两次那么大的雪,都放下了手中的作业,伸长了脖子盯着窗外看。

年级里不知道哪个班爆发出一阵大喊:“下雪了!”

随后楼下传来山顶愤怒的咆哮,“吵什么吵!晚自修不好好学习!”

计临的座位上礼拜换到了刚好换到了窗边,能近距离观看这场大雪。

这节晚自修,对所有人而言都十分难熬。

当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一群反应快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撒脚丫子跑出去接受雪花的洗礼。

陆子豪从教室外面跑出去又跑进来,“计临!他们高一高二的都在教学楼中间打雪仗!”

计临本来刚开始写一张物理卷子,被他这么一吵也没心思写下去了,前面的范填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本来还想等一下他。

跑到外面扒着栏杆望了一眼,下面两座教学楼之间挤满了人,场面一片混乱。

“下去吗?”陆子豪问。

“下啊,走!”

他们从三楼跑下去,一阵带着凉气的雪花迎面扑来,教学楼淹没在嘈杂的议论声和笑声里。

计临跑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下面简直是人山人海,穿着一样的冬装谁也分不清谁,他穿梭在人群里,还无辜地被一个雪球砸中了后脑勺,雪球散落成碎片,融化在他脖颈里。

他带着回过头,看见了站在学校路灯下的范填。

旁边站着吴荣,笑得一脸鸡贼。

“靠。”计临暗骂一声,不知道是他们俩哪个扔的,不过看表情大概率是吴荣。

他从旁边矮灌木丛上抓起一把雪,飞快扔了出去,吴荣躲得巨快,雪球落在了范填头顶。

雪四处飞溅,他头上一片雪白。

范填伸出手抓了几下头发,一些雪融化成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计临跑过来,看见他长长的睫毛上也沾了几片碎雪。

“砸歪了。”他说。

范填摆摆手说:“没事。”

过了几秒,他随手在灌木丛抓了一把雪,飞快地糊在了计临脸上。

一阵钻心的凉意从脸凉到脚底,计临懵了。

这波攻击来得猝不及防,他还没看到范填怎么出手的,就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吴荣在旁边一边看戏一边狂笑。

计临把雪拍掉之后,从地上捡起一大坨雪,对着吴荣面心砸了过去,雪正中靶心,把吴荣砸成了一个雪人。

“靠!计临你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啊,砸你不是范填吗?”吴荣大声控诉他。

他哼了一声,“我想砸谁就砸谁。”

这下换成范填笑了,他笑声很低,但是计临听见了,范填在路灯下,眸如弯月,眉目间皆是笑意。

风雪之中,两幢教学楼间一片嬉笑打闹声,他唯独听到了那一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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