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填琢磨了几秒,确定“鸟屎”不是什么新式骂人词汇之后,他弯下腰把球框放在地上,抬头一眼就看见了计临手背上那坨白花花的鸟屎。
这坨屎挺巨大,不像是麻雀的屎,他们学校里有好几只白头翁,特别喜欢待在这片树上,估计是刚好被计临给碰上了。
这运气可以的。
再走快一点屎就该扣在头顶了。
因为很少看见被鸟屎击中的同学,范填想听当事人描述一下感言:“热的?”
“靠,你有没有点同情心?”计临的声音气得都快劈叉了,“快给我纸。”
范填笑了,他笑得比较开心的时候,眼睛有些弯弯的,像一道月牙。
学神笑够了之后,抽出一张纸丢给他。
“要是被我抓到这死鸟,我就把它给烤了。”他把鸟屎给擦了,但总感觉手还是屎味的。
“捕食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犯罪行为。”范填说。
“说着玩的你还当真,杠精行为。”他立刻给反驳回去。
“哦,”他低头又看了一眼计临的手,想到些什么,一脸正经道:“其实也没什么,慈禧还用鸟屎当面膜敷脸。”
……神经病啊。
这都是什么猎奇的冷知识。
他对范填的认知刷新了一个层面。
“你有毒???”
“你说有就有吧。”他没跟着反驳。
计临跟他小眼瞪大眼瞪了一会儿,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捡球。”
再跟他怼下去自己这暴脾气又要上来了。
他们弯着腰把球捡完,走进体育馆器材室把球还掉,走出来的时候,计临突然记起来自己还欠着范填的钱:“对了,我是不是还欠你钱?”
范填有点惊讶,“记这么清?”
“嗯,我……”他脱口而出的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当然范填也没追问下去,还帮他转回了话题,“算了,没多少钱。”
“那请你吃饭?”
他不喜欢欠人情,不过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范填看着他,微微点了下头,“行。”
“走,去食堂。”
学校食堂有两层,他们到食堂一楼的时候,里面位置已经空出了一大半,好几个窗口都关了,只剩下两个开着。
范填点了一份骨头汤饭,他跟着要了一份一样的。
到结账的时候,计临手摸向左边裤子口袋,发现是空的,他摸了一下右边的口袋,也是空的。
靠,卡呢?
“卡没带?”范填问。
“我记得一直放在裤子口袋里啊,是不是丢了。”他又摸了一遍口袋,里面干干净净。
这尼玛他刚补办的卡,怎么说丢就丢?
范填直接把钱付了,请人不成反被请,计临无比郁闷地坐在位置上,回想他前几个小时到底干了什么事。
“会不会在操场上?”范填说,“可能之前踢球的时候掉了。”
“我也不知道,有这个可能,”计临喝了一口汤,“但关键是我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都没刷过卡。”
“那可能丢的地方就更多了。”
“我待会先去操场上找找看吧。”
计临快速吃完饭,直接从食堂去了操场,找了一会儿并没有校园卡的踪迹。
今天也太背了。
等他回到教室的时候,午自修刚好开始。于美华来教室转了一圈,见人都齐了,又满意地走了出去。
计临坐回位置上,打算不再去想校园卡的事。
他把黑板上的压轴题抄了下来,盯着看了几分钟,没什么思路。
人一吃饱饭就容易犯困,每次在这个时候他都能格外理解猪的习性。
等到一点多的时候,班里的人陆陆续续都睡下去了,计临想那道题想得脑壳疼,在草稿纸上涂鸦了十分钟,挨到了午修下课铃响。他离广播最近,走两步就能把它给拍了。
计临转身的时候,发现班里的人几乎都睡下去了,除了范填这个怪人还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题,看上去好像都不会困的。
他想着,突然心生一计,回座位撕了一整张草稿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叠了个纸飞机,哈一出口气扔了出去。
纸飞机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稳稳地落在范填的政治试卷上,刚好遮住了他在做的那道题。
范填放下笔,顺便甩了几下有点酸的右手,然后拿起那个白色的纸飞机,机翼上写着:打开。
字有点狂野,如果让他猜是谁写的话,那只能班里除了他另一个醒着的人,计临。
他按照指示打开了纸飞机,中间躺着一行扭来扭去的大字。
?V馨,看?帅?哥?在?线?转?钱(问号处为红色爱心)
后面跟着一串手机号。
这个无聊的人,连爱心都无比精致地换了一根红笔画的,中间还填满了,一股浓浓的土味扑面而来,一看就是故意来恶心人的。
范填服了。
他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输下这串号码,立刻蹦出来一个界面,头像是一地的玫瑰花瓣,昵称是Leen。
还有个性签名,写的是,陌生人不加。
绝了。
他发了个验证申请,在“我是”后面改成了三个字,陌生人。
过了十几秒验证就通过了,对方甩了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过来。
Leen:你是范填?
计临有点无语,这人头像一片黑色,昵称还是跟范填名字没什么关系的一个字母“Z”。
平时总会有莫名其妙一大堆人来加他微信,特别烦人,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范填。
Z:不然我是陌生人?
Leen:昵称奇奇怪怪的,怎么不叫F
他吐槽完之后,立刻发了个红包。
对方领了红包,冷静地回了他一句话。
Z:要你管
计临盯着手机屏幕,这几天观察下来,范填这人在学校说话挺和气斯文的,就像是那种标准的好学生。
但计临经历过就知道,他也不是一个真的什么脾气都没有的老好人。
比如现在,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
要你管。这语气看着很拽啊。
……
开学第一周还没开始补课,周五上完晚自修就能回家。
计临这几天都是九点半下课打车回家的,他本来都会提前在手机上叫好车,但今天晚自修中途的时候俞兰给他发了条微信,说会来接他,他还是比较意外的。
在他印象里,他妈一直都忙得像个陀螺,一年没几天能休息,就没停下来过。反正他也早就习惯了。
从上一次他们大吵一架之后,他妈跟他生了好久的气,说自己让她失望透顶,现在似乎是单方面跟他求和来了。
计临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俞兰,她穿着一件香槟色真丝衬衫,站在校门口家长群中央,比较显眼出挑。
虽然俞兰常常忙于工作,但她保养得很好,化妆加成之后,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计临觉得她是个完美主义者,就算再忙也不会让自己显得邋遢。
计临从人群里走出来的时候,她挽起袖口看了一下腕表,等得有几分着急。
“老妈。”他叫了一声。
“出来了啊,”她伸手把一绺卷发别在耳后,“我过来的时候门口车位没了,要走一段路。”
“嗯走吧。”他说。
俞兰车上一贯没什么装饰,只有一股她身上的香水味,计临开了后座的门,坐在驾驶座后面。
俞兰也进了车,顺手把包搁在副驾驶,“这几天你怎么回家的?”
“打车。”
“打车不方便吧,也不安全,”她把着方向盘,“要不要找个接送的司机?”
“不用,你把钥匙给我,我住外婆家就行了。”
“不行。”她立刻否定了。
“为什么?”他不解,“外婆家离学校近,走路过去就十分钟。”
“你一个人住怎么行,只知道想不知道规划,刘阿姨过去不方便,外婆家现在什么都没有,谁给你铺床?给你洗衣服做饭?你生病了谁照顾你?”俞兰问他。
又来了。
香水熏的让人头晕,计临按了按眉心,“我不是幼儿园小孩,不会连自理能力都没有。”
“我说了,不放心你一个人。”
“那我住宿吧,”计临说,“我下个礼拜就去申请。”
“你非要这样?”
“我回家至少四十分钟,在车上我也没法学习。”
其实他并不在意这四十分钟能不能学习,就是觉得他妈是个重视效率的人,听了可能会同意他住校。
“行,那我同意你住宿,那你答应我放假了不要乱跑,出去给我发微信。”
“知道了。”他说。
遇到红灯俞兰停了一下车,看见旁边一家奶茶店亮着灯,回头问计临,“喜欢喝奶茶吗?我去给你买?”
计临也看到了那家店,但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
毕竟他妈是一个朋友圈里会在晒各式各样草食的健身爱好者,对于奶茶这种高卡路里并且有致癌率的饮品,她一向是避之不及,也不会去特意关注路上有哪家奶茶店。
俞兰今天似乎兴致不错,也跟着点了一杯奶茶,虽然是无糖的。
“这家是网红店吧,不过奶茶还是要少喝,我一个同事家小孩就是天天汉堡奶茶,现在才初中就两百多斤,小男孩以后怎么找女朋友……”
“为什么一定要找。”他漫不经心说了一句。
俞兰噎了一下,“……人活着总是想要一份归宿感的,谁也不希望孤身一人,就像你以后也是要恋爱成家的。”
计临看着她,“那你呢?”
俞兰盯着窗外看,“小孩不要操心大人的事,你现在只要管好学习就行了。”
计临不知道是被哪个字眼给刺|激到了,“为什么我不能知道不能管?就因为我小,所以连外婆去世你都不告诉我,我没有资格知道?”
“你怎么还在说这件事。”她语气变得有几分不悦。
“我就是要说。”
“当时我也是忙昏头了,而且你人在那么远的国外,我不可能半夜一通电话打过去然后你立刻买票回来吧,你不能回来的话我说了不是纯粹给你添堵?为了给你创造好的学习条件,让你安心学习,我做错了吗?”
“行,我的错。”
难得见一面,计临也不想再和她吵起来。更何况吵起来他也说不过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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