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都乱了套,那么多利箭直直朝马车□□进来,无不朝着同一个方向,都是为了白楚攸而来。
林焉沉声道:“阿楚不要出去,等我回来。”
林焉催动浑身灵力震开接连不断的利箭,飞身跃出马车,发现外面来了一批面戴獠牙面具的杀手,手持低劣灵器已经与盛天府的人混战在一起,乱糟糟的,看得他眼底浮现阵阵冰凉。
他并未理会这些杀手,而是很有目标性的、朝着深山路边灌木丛里隐秘的一角望去,伸手一抓,带来这些杀手的幕后使者瞬时凌空,细嫩的脖子被握在林焉手中,稍微一使劲就能让他立马没命。
“放手!放手!”少年下半张脸蒙着一块不知哪里找来的半透明黑布,极其艰难地拍打林焉手臂,身体悬空的感觉并不好受。
“我记得我饶过你一次。”林焉渐渐加大手中力度,眼神凶残的样子像极了少年幼时遇到的被惹急眼的凶神恶煞的恶狗,张着大嘴,露出满嘴的尖牙,见人就咬,没人敢动。
这人怎么认出自己了?他不是也要杀白楚攸吗?他怎么跟白楚攸待在一起?
少年想不明白,意识已经接近模糊,只得断断续续威胁道:“我外公……是昶安首富……他……会给我……报仇……”
林焉只淡淡道:“我已经不需要灵石,你外公于我而言毫无用处。”
少年脸逼得通红,整个人被窒息感层层包裹,渐渐地手脚无力,拍打林焉手臂的手也缓慢垂下。
林焉涌起一丝不耐烦,随手就想拧断手里的脖子,余光瞥见马车那边竹帘微动,不知想到什么,居然松了手。
大量新鲜空气涌入五脏六腑,少年咳了好几下才缓过神来,摸着脖子顺了又顺,还未从地上爬起,手里就被林焉塞了一支随手从地上捡起来的剑,跟他说:“起来,跟我打。”
少年茫然地望着他,下一秒身体不由自主从地上爬起,手脚也不受控制,举剑朝林焉刺去,偏偏林焉不躲不闪,那一剑就这么巧合地刺穿林焉身体,腹部汩汩流出鲜红的血。
白楚攸出来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林焉倒在地上不肯再起来,朝着他的方向眼巴巴道:“师父,救我啊。”
白楚攸便如以前的任何一次一样,不说分毫挡在林焉前面,不容人靠近。
少年吓得要死,急忙扔了手中还在淌血的长剑,后退几步,指着林焉,恐惧地望着白楚攸,磕磕绊绊道:“他、他自己往剑上撞!”
身后林焉虚弱辩解:“师父,我没傻到去寻死……”
少年像是猛然从迷糊中惊醒,不怕了,冲着林焉大喊:“你师父已经死了,这不是白楚攸!”
林焉怔了那么一会儿,忽然恶狠狠道:“我师父是死是活我比谁都清楚,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他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弯腰讨好白楚攸道:“师父,这小鬼满嘴胡话,还敢拿剑捅我,你帮我报仇。”
白楚攸目不斜视问:“伤口不疼?”
“……”林焉立即捂着伤口,满脸痛苦要倒不倒的样子,“师父,我好疼啊……”
连眼眶都跟着湿润,仿佛真的疼极了。
白楚攸却不管他的疼痛,只道:“到马车里等我,不准出来。”
这下林焉是真的怔住,等确认白楚攸不是在跟他开玩笑而是在认真说的时候,万分沮丧地说“是”,然后蔫蔫地,垂着头回去马车上坐好。
取下竹帘掩盖最后一丝外面白楚攸的身影时,终于难以抑制心里的委屈不甘,从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不知是为谁流。
白楚攸望着眼前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的少年,轻声问:“你要杀我?”
少年慌忙举剑,“对!”
白楚攸看了一眼少年颤抖不止的剑尖,道:“我并不认识你。”
少年怒了,“还装呢!你都想让我生祭,换你活命!”
生祭?
白楚攸有些不解。
那不是用活人的命去换死人复生吗?
一命换一命,不仅要寻机缘,生祭的人选也极其难寻,更别说现今世间无人能弄这样的阵法,就算有,那也得死者尸身完好,没有破损。
而难就难在能想到生祭的份上,只能说明死者没有留下肉身,魂魄不全。
生祭本就是传闻,根本无解。
“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白楚攸问。
“谁知道你们逶迤山怎么想的。总之,敢拿我祭天,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许是没在白楚攸身上感受到杀气,少年举剑的手不抖了,望着面前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还有几分稚气未脱、但明显修为远超于他的白楚攸,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还有你那个笑里藏刀的好徒弟,他也想杀了你呢,你居然还保护他。”
少年眼神往马车那边偷瞥一眼,什么动静也没有,接着道:“别到时候没被我杀死,反而被你刚才护着的徒弟杀死。”
白楚攸反问:“林焉口中要拜我为师的人,便是你?”
少年警惕地“嗯”了一声,“你们逶迤山掌门让我拜的,怎么了?”
说是让他拜师,背地里就是想让他一命换一命,幸好他留了个心眼,没被逶迤山蛊惑。
白楚攸陷入沉思,被风吹起的长发飘起又落下,沉默半晌,忽然道:“你走吧。”
少年惊愕问道:“你不杀我?”
“嗯。”
少年纳了闷,“你不生祭我,你怎么活?”
白楚攸已经转身回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少年遥声大喊,“你要是真不杀我,我可以拜你为师的!”
这次白楚攸回他:“我不收徒。”
也不管少年有没有听见。
竹帘再度被掀开,白楚攸进去,看见林焉坐在地上发愣,血淌了满地,见他进去,死寂空洞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鲜活。
白楚攸轻撩眼皮,“你的伤口,在流血。”
林焉有气无力道:“是啊,我好疼。”
林焉似乎疼迷糊了,伸手拉着白楚攸的手腕要他蹲下,白楚攸顺着他的力道刚蹲下,就被强硬地按倒在地,速度极快,他没法反抗,磕得后背一阵疼痛。
“林焉你——”
“白乐乐……”林焉迷迷糊糊叫着。
白楚攸顿时不敢出声。
眼见林焉低头,气息越来越近,白楚攸刚想挣扎,就见林焉把头埋在他颈侧。
温柔地、深情无限,声音闷闷的,小心翼翼唤着:“白乐乐。”
白楚攸感觉喉间涌上腥甜,被他努力压下去,推了推林焉,难受道:“你压得我不舒服了。”
林焉瞬间清醒,飞快起身抹了抹眼睛,扶着白楚攸坐好,见他很是难受的样子,瞬间感到自责。
“对不起,师父。”
又低头看着满地杂乱无章的血痕,自责瞬间消失,眼底藏着诡异的愉悦,“阿楚,这次是我的血把马车地板打湿了。”
你看,好多血!
他的语气透着欢快,满怀期待地对白楚攸说:“阿楚可以原谅我了吗?”
白楚攸不懂他的愉悦感从何而来,只感到头皮发麻,“你都多大了,止血还不会吗?”
林焉被训反而很开心,“师父帮帮我嘛,我好疼的。”
又问:“阿楚当初疼不疼?”
白楚攸专心运用灵力给他止血,分心回道:“不记得了。”
“也是,那会儿阿楚伤太重晕过去了,连我差点把你害死都不知道。”
白楚攸顿了一下,面无表情道:“那可真是,谢谢你。”
话音刚落,林焉突然握住白楚攸手腕,紧张兮兮问道:“师父,你还好吗?”
白楚攸呆呆地看着他,蜷了蜷手指,疑惑道:“怎么了?”
林焉看着白楚攸眉心一闪而过的萤光,像是一道闪电,又像镜面破碎后重新拼凑留下的痕迹,转瞬即逝,看着脆弱不已。
“没什么。”林焉飞快在自己几个穴道上一点,扶着白楚攸坐好,不敢叫他再乱动,再施法清除满地血污。
隔着竹帘,有人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宗主”,林焉生硬应着,听那人说残局已收拾好,即刻启程回盛天府。
林焉又是一声生硬的“嗯”,然后只剩沉默。
从前的林焉不是这样子的,这不像他,一点不像。
白楚攸有些犯困,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见水云间跟他犯横的林焉,举着一支木樨断枝缠着他向他讨要灵器,不一会儿又去砍了翠竹当剑耍,纷纷扬扬落下的竹叶铺满石磨堆砌而成的小路,悠长的练剑声响彻整个水云间。
白楚攸猛地睁眼,马车转着车轱辘继续向前,林焉不知何时坐到他身边,依旧沉默得可怕。
白楚攸总是不能清醒太久,他该休息了。
刚回来住在白樾隔壁时,夜间无人,没人知道他会一时兴起出去赏月,第一次的时候,晕了好久都没人发现,还是白樾夜里从噩梦中惊醒,想着要去看看他时才发现人不在房间。
第二天开始,白樾总不在白天出现,到了夜里却会隐在角落,默默看着他入睡。
白楚攸白天很听白樾的话,到点就休息,但到了深夜醒来会发会儿呆,偶尔会出去在院子里走走,有时能自己走回去,也有走到半道累了,想停下来随便靠着什么休息一下,闭上眼今夜就没再醒来,然后是白樾默默出现,把他带回房间。
但他很自觉地始终没有走出白樾的小院儿,就像始终走不出的水云间。
生前师父不让离开水云间,现在师兄不让他回水云间。
他突然清醒,叫着林焉。
“林焉,我……”停顿良久,才理清思绪,“我觉得不太对。”
林焉耐心问他:“哪里不对?”
白楚攸揪紧了衣角,“我真的还活着吗?”
“……”林焉眼睫微颤,发着哽道,“阿楚若是死了,我便不是活的。”
像是得了保证一样,白楚攸终于放松下来,但也支撑不住,闭上眼就要往旁边倒,又混混沌沌睡去,被林焉早有准备似的伸手揽过来,让他靠着自己休息。
林焉抱着白楚攸,心脏突然柔软起来,“师父啊,谁说我真正的伤在腹部。”
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说什么都信呢?
他低头看向白楚攸沉睡的脸,视线往下,脆弱的喉咙微微凸起成好看的形状。林焉近乎疯狂地想着要把手覆上去,轻轻捏住,扼住他的呼吸。
他当真把手放了上去。
青筋暴起的大手在白楚攸脆弱的喉颈间一寸一寸抚摸,拇指指腹压上不怎么明显的喉结,轻轻刮着,看白楚攸沉睡中也感到不舒服地动了动,林焉忽然加了力道,目光阴鸷,捏着白楚攸的喉咙就像要掐断一片树叶一样简单,又在白楚攸呼吸困难时倏地松手,眸光柔和,下巴垫在白楚攸头顶,轻声细语对着他说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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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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