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兰大千开口，我抢先一步问道：“七哥，店里怎么成这样了？”
“坐吧。”兰大千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我记得昨天晚上，没这么严重啊。”我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吕星明站在我后面。
阿木尔走进来，将怀中纸箱放在地上，关好了包厢门。
“别提了！”兰大千挥手坐下，“昨晚黑灯瞎火的，我也没看清楚，以为就是砸了几块玻璃，小打小闹。今早过来一看，全他|妈毁了！”
“七哥消消气。”我把烟酒推了过去，“我给你带了些小酒，咱俩喝一口，压压惊？”
“不喝了，没时间。”兰大千抱着胳膊，看都没看。
“别啊！要不你去我那儿？或者去盛华散散心？你看哪里方便？”
“我回家，这里就交给你了。”
“不行不行！”我慌忙摆手，“我不是来赶人的，我就是来看看你！东方耀金你都干好几年了，给我算怎么回事？七哥你别开玩笑了！”
“我爸发话了，东方耀金给你。”兰大千看了我一眼。
“兰叔说着玩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兰大千没再推让，他抬了抬下巴，叫阿木尔把纸箱搬到桌面上。
“这些东西都给你了。”兰大千伸着指头，一一介绍。
纸箱里面有租房合同、营业执照、流水账本、库存清单、员工名册、客户资料、大门钥匙和保险柜密码。
“你清点一下吧，不缺什么我就走了。”兰大千一口气说完，将纸箱推了过来。
“我说了我不要，你这是干嘛呀七哥！”我猛地站了起来。
兰大千点了根烟，靠在沙发上：“点点吧。”
吕星明问他：“七哥，食品酒水供应商的联系方式呢，怎么没有？”
“没拿来吗？”兰大千用鞋尖踢了踢纸箱。“好像还真没有。阿木尔，你去办公室看看，是不是掉哪儿了。”
“好。”阿木尔走了出去。
“后门钥匙和平面图也没有。”吕星明又补了一句。
我踹了吕星明一脚：“你他|妈没完了是吧！”
“怎么了？”吕星明看着我。
“我今天是来探望七哥的，不是来落井下石的！你有完没完？我说了我不要！你在这儿插什么嘴？轮得到你说话吗？再管不住嘴，老子给你缝起来！”
我在指桑骂槐，我们三个人都懂。不对，吕星明好像不懂。他低着头退到我身后，不再说话了。看他那副委屈的样子，我还真有点心疼。
我向兰大千赔了个笑脸：“七哥，今天实在对不住啊！星明他傻了吧唧的，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东方耀金我是肯定不会要的，你尽管放心。”
“说给你，就给你。”兰大千朝我脸上吐了口烟，“怎么，怕我翻脸不认人啊？”
天杀的兰大千，敢朝我脸上吐烟。
他是不是忘了我最讨厌烟味？
不，他没忘。
兰大千不可能忘。
所以他才会这样做。
我强忍着怒火，把烟雾吹了回去：“七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东方耀金是你的场子，全沧浪市谁不知道？你把场子交给我了，你干什么去啊？多少客人都是冲着你来的，指名道姓要兰小百陪。你要是拍拍屁股走人了，这店不就当场垮了吗？”
兰大千还没说话，阿木尔又进来了，将几份文件摊在桌子上。我扫了一眼，认出是供应商信息、缴税证明和采购发票。
“现在够了吧？你再检查一遍，没问题我就走了。”兰大千站起身，把烟头掷到地上，用鞋底碾灭了。
“七哥，我说了我不要，你听不懂吗？”
“别磨磨唧唧跟个小媳妇似的！给句痛快话，东西够不够？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不够。”我瞪着他。
“还差什么？”他也瞪着我。
“黑本呢？太平纸呢？棍子呢？死鱼网呢？”我一步步逼近他，“一个都没有，还好意思谈交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今天跟你明说了。东方耀金我不接，你想给谁就给谁！扔在这里烂成废墟了，我也不会管。”
兰大千冷笑一声：“张子鹤，我还就告诉你了，东方耀金你今天不接也得接！”
我没再理他，朝身后招了招手：“星明，我们走！”
阿木尔疾行数步，挡住了我俩的去路。
“七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兰大千。
“想走也可以。”兰大千指了指桌上的纸箱，“把这箱东西抱走。”
“我要是不抱呢？”
“那就别出去了。”
“兰大千，你现在连我都敢拦？”
“少爷啊，我可没拦你。这是我爸交代下来的事情，我怎么敢不做呢？办砸了，受罚的可不是你。”
“想让我抱也可以。把你欠我的，先还了再说。”
“放屁！我什么时候欠你的了！”兰大千怒道。
“那我帮你回忆回忆？”
“你知道现在种一颗牙，要多少钱吗？”兰大千问我。
“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吧？我可以告诉你，”兰大千伸出两根手指，“进口的要两万。你这一嘴牙，全掰下来，有三十二颗。都种上的话，要六十四万呢。”
我明白了。
这狗东西是在威胁我。
他想把我牙打掉。
“那就种呗，反正不用我出钱，都是你爸报销。”我勾起嘴角，舔了舔上排虎牙。
“他的牙掉了，你也不出钱吗？”兰大千看向我身后的吕星明。
操。
早知道不让吕星明跟进来了。
兰大千拿他威胁我，我还真有点害怕。
我死了都无所谓。
吕星明不能有事。
他还年轻。
“老大，你先走吧。”吕星明推了推我。
我瞪了他一眼：“把箱子抱上。”
吕星明走上前，把纸箱抱进怀里。
兰大千又指了指桌上的烟酒：“把这些破烂也拿回去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年要开奥运会呢！”
他竟然敢嫌弃我的礼物不入时？
“就当喂狗了。”
我朝阿木尔的迎面骨上，狠狠踢了一脚。他嗷一声抱住腿，差点摔倒。我和吕星明趁机挤了出去。
“去送送少爷！”兰大千坐在原地，高声下令。
阿木尔忍着疼，一瘸一拐地缀在我俩身后。
对不起啊。
虽然被踢会很疼，但他挡我的道了。
必须让开。
下至一楼大厅时，吕星明听见有人躲在楼梯后，小声嘀咕我，言辞颇为不敬。
阿木尔也听见了。
我快步走到楼梯后，想看看是谁。
原来是昨晚那几个逃跑的黄毛。
我气得破口大骂：“打你们是兰总下的命令，凭什么骂我！你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把老大甩进狼窝里就不管了，竟然还有脸怨天骂地！你们挨打的时候，老子被关在江对面，差点连命都没了！本来不想罚你们，看来真是打得轻了！都给我滚过去蹲着！听不懂人话吗？蹲下！”
那几个黄毛，被我吓得脸白腿软，你推我搡地走到墙角，抱头蹲下。
“看什么看，都给我面壁思过！”
黄毛们转过身，头抵着墙，不敢乱动。
我指着他们，怒气未消：“阿木尔，这就是你们东方耀金的风范？我再说一遍，昨天是兰小百亲自打电话，请我来撑场子的！不是我自己闲得蛋疼，非要过来出风头的！他要是管不好，就把兰叔找回来，再给这些人调理调理！”
“少爷教训得是，我一定狠狠批评他们！”阿木尔走到我面前。
“我不管！你现在就让兰小百下来，亲自给我个交代！”我抱着胳膊不肯走。
“少爷，我替他们给您赔个不是，您看可以吗？”
“我要兰小百下来，亲自给我道歉，你听不懂吗？”
“少爷，您别难为我。”
“去把他叫下来，让他自己看看，这就是东方耀金带出来的人！”我指着墙角，眼里冒火。
“少爷……”阿木尔还在求我放过他们。
“快去啊！”我吼道。
阿木尔浑身一颤。
他被我逼得没办法，只能忍着疼，一瘸一拐地上楼，去请兰大千。
我死死盯着阿木尔，见他踏入包厢后，立刻把纸箱从吕星明怀里抢了下来，扔在楼梯后面，又掏出一沓钱，塞进领头黄毛的后衣领里。
“老实待着，等小百哥来收拾你们！”
吕星明没看懂我要干什么，直梗梗地愣在原地。
我嘘了一声，抓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跑。
我俩一路狂奔，冲到街对面，跳进车里，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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