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境终

第二天清晨,苏在宥伸着懒腰走出来,见闻绛正对着桌上一银铃铛出神。

“那个吧,是我师姐刚被抱回师门的时候,她父母给她的。”苏在宥说罢,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闻绛闻言抬头。

苏在宥想了想,说:“可是不对,师父抱回我师姐的时候,早就不是青年了啊,难道背景时间又往后推了?”

闻绛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我今早起来看见这个铃铛,却记得昨天这没有东西。”

如今扇内空间已不会突然变换,这里面似乎形成了完整的旧时世界模样,不再像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只能一个小背景出现完,马上变成另一个小背景。也就是说,在这里,不同地点,可能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没有自动出现在二人眼前。

两人对视一眼,苏在宥还是想弄清楚事情原委,于是他们决定出去找线索。

然而就在走的这几步间,二人一边走,一边觉得周遭事物发生了微小的变化,不再是刚开始由一处情景转为另一处,而是一处景物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的变化。

顷刻间,乌云蔽日。

万千流民逃窜,此刻,此虚境中的时间终于恢复了正常流速。

这场面是几百年前那场动乱,浩劫已至,三界不宁。

在这样的景象面前,闻绛纵是面上未显分毫,心中却难以平静。只见苏在宥未停步,前往一处。

闻绛没问他去哪,只是缓步跟上。

可苏在宥去哪?

浩劫一至,流散奔逃的是无能为力的百姓,逆流而上的是舍生取义的先驱。

这周遭火光遍地,人流不停,这日月隐蔽不出,哭嚎漫天。苏在宥负手与一众人擦身而过,面容沉静。

那背影,在闻绛眼眸中映着,和六年半前转身挥手的背影,渐渐重合。

到了,仙都与魔都交界处。

只见一众白衣弟子散开一次次列阵,魔都失控的魔物们一次次一拥而上,每次那阵法都撑不了多久,又越来越微弱。

南明仙尊正控制着被魔物附身或控制的一众弟子,魔都闻泰与魔都有反叛之心的几位护法缠斗。

混乱无休。

忽然,空中出现一个白影。霎时间,光芒笼罩。

是元喆。

元喆踏破长空,拼尽全力将双臂压,霎时有结界圈起了整个战局。这是仙都代代只传一人的最高阶秘术,以仙君灵,驱万魔,净天地。

后来,元喆没来得及看天地一眼,极快地坠落,人人惶惶,也没人看到南明眼中的红色,这位一向温和的仙尊,看起来竟像入了魔。他一如既往的站着,如磐石般坚定,站在那就安定人心,此刻却看起来,又摇摇欲坠。

结界消失,南明抱起元喆,拒绝了所有人帮忙,前往历代存在,一直被布置得很好的地方—芷幽谷。

于是元喆在那里三百年,再一醒来,可就是物是人非。南明与元喆,最后一次对视,就是元喆离开仙都时的那一眼,恍如隔世。

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元喆是救赎,三百年人人感激不尽,只是终有一日会被渐渐淡忘,所以痛痒并不彻骨。可对于元喆来说,他醒来直面天翻地覆的局面,故人离散,难免不安,所以那个玉骨扇,那么熟悉亲切,有故人温度,才那么重要啊。

难怪苏在宥当时不解,心怀天下的先师南明,最后一个心愿,竟是让苏在宥接他的小师弟回家。

所以啊,元喆他从来知道他的结局,南明亦然,他们的师父更是明白得比他二人早。只是有些东西,注定有人要背起,纵是早知荆棘遍布,有条路也必须有人要走。

纵心有戚戚,吾毅往矣。

我们见过诸多善意,也看过好多人离席。曾在他人羽翼下张望,自诩懂得了人生真谛。后来啊,我们的肩上终于担起风雨,也成为了谁的羽翼。看到了真正的天际,原来除了严寒酷暑,还有冰霜雷雨。其实少有什么真谛,世人如此罢,凡爱人者无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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