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110)

萧梦成老远就看见江清寒出来了,忙和马车上的萧梦得说了一声:“七表哥出来了。”

萧梦得没吭声。

萧梦成等不到她的回应,忙迎上前:“七表哥……呃……”

他觑着江清寒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还顺利吗?”

“顺利。”

那您怎么一脸谁欠了你债的晦气表情?

萧梦成不敢问,只能陪笑:“七表哥厉害。”

江清寒斜他一眼,道:“要个帐而已,天经地义的事,这有什么厉害的?”

得,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萧梦成一缩脖子,也不知道江清寒哪儿来的邪火,怕他找寻自己,不敢再多说。

江清寒把手里的欠条递给萧梦成:“你收着吧。”

萧梦成看了一眼,道:“还是给我姐姐自己收着……”眼见江清寒眼里杀气凝聚,萧梦成真是不知道自己哪儿又说错话了。

他手比心思快,忙把欠条收好。

江清寒仍旧不解气,道:“怎么,燕归春就这么好,让你念念不忘?你是不是很遗憾他没能继续当你姐夫啊?”

呃,这是哪儿的话?燕归春要真好,自己怎么会故意破坏他和姐姐的婚姻?

得嘞,七表哥生气是嗔怪自己无心说错话,怕他和姐姐再继续往来。

“哪儿,哪儿能啊。”萧梦成这个冤枉:“我就是觉得这嫁妆本来就该是我姐自己的东西,我替她收着,难免怕她多心。”

“大可不必。”

行吧,你说不必就不必。

“你姐的嫁妆银子,留她日后傍身用,我替她出,燕归春欠下的债,你自己去和他讨。讨回来,是你自己的本事,讨不回来,呵……”

这一声“呵”,呵得萧梦成寒毛直竖,忙承诺道:“我必定要讨回来的,凭什么白白便宜他?他搓磨我姐好几年呢,就这已经很便宜他了好吗?”

江清寒威胁的瞥了萧梦成一眼,自顾上马。

*

萧梦成摸了摸后脑勺,后知后觉的发现:七表哥也没说去哪儿啊?这到底是去哪儿啊?

他磨磨蹭蹭,犹犹豫豫,不敢触江清寒的霉头,只时不时的瞥一眼马车。

长姐安静的坐在车里,不闻不问,也不吭声,不是对她自己的前程毫不关心,就是全然相信七表哥。

莫不是她和七表哥达成了某种默契?

萧梦成随即呸自己。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他们哪儿来的什么默契?自始至终,他就没见长姐和七表哥说过一句话。

本来就是敏感的身份和时期,生怕旁人不胡言乱语呢,怎么自己倒先胡思乱想起来了?

可这思维一旦信马游疆起来就不太能止得住,萧梦成不由自主的想,长姐并没虚弱到不能走动的地步,可七表哥为什么要将她一路抱出来?

他又想抽自己,说好了不胡思乱想的。他忙替他们找光明正大的理由:自然是要对付燕老太太。非常之人就得非常待之,她是个惯会撒泼放赖的,要是长姐精精神神的,可怎么拿捏他们母子呢?

不过……为什么要拿捏他们?

萧梦成不由得愕然了一瞬,一时竟陷入巨大的茫然当中。

他是为什么回江府向七表哥求助来着?

原本只是因为想见长姐而不得其门而入,初衷也不过是想知道长姐嫁给燕归春后,过得究竟好不好。

是,长姐过得确实不太好,但怎么就论到和离的地步了呢?

女人不比男人,就算是男人,也没个说休妻就休妻的地步,更何况女人惯常要被这世道挤况苛待。

长姐一旦和离,想来流言蜚语少不了。

就算自己不在乎,那长姐自己呢?

自己一句“可以照顾她”,可那是她漫长而孤寂的大半生,岂是自己轻飘飘的一句“照顾”就能负担得起的?

到了这时候,萧梦成仿佛才意识到,和离不但不是件小事,还是长姐的终身大事,可从头到尾,这事就没人想着知会她一声,更不要说和她商量了。

在某种程度上,自己是摧毁长姐生活的刽子手,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也是帮凶之一。

如果将来长姐因此而不幸,那自己绝对难辞其咎。

呃……自己怎么这么糊涂。虽说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可到底,也没有想过问问长姐自己,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

日暮看着萧梦成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又变得惨白,连眼神都带了凄惶,他心说:这位萧家小爷别不是魔症了吧?他也没受什么刺激啊?他小声唤萧梦成:“萧二爷?”

一连叫了三四遍,萧梦成才茫然的应了一声:“啊?”他倒像是被吓了一跳,上身在马上颤了颤,骇得日暮以为他会掉下来:“小心。”

萧梦成紧攥住疆绳,心有余悸的道:“我没事,你叫我?”

“呃……”

他终于回过神来:“是七表哥叫我?”

“……”

萧梦成把头重重往下一低,一副很抗拒的模样。看得日暮大跌眼镜:这是怎么了?白日里见鬼了?以前也没见他对七爷这么个模样?

江清寒居然真的在叫萧梦成。

萧梦成内心很抗拒,但双腿还是很实诚的上前:“七表哥?”

“今日天色不早了,我的意思,没必要急着赶回京城。”

萧梦成愣怔着不吭声。

“前面不远就是城镇,咱们先找客栈住下,如何?”

如果是以往,萧梦成肯定会说“一切都听七表哥的安排”,可今天他只是怔怔的,既不赞同,也不反对,人好像失了灵气。

江清寒一蹙眉:“萧梦成,你别养成这么个磨磨唧唧的肉性子,有话直说。我自认不是个独断专行的人,若你说的有道理,我自不会反对。”

萧梦成打了个激灵,一副如梦初梦的模样:“我不是,我没什么问题。”

江清寒都气笑了,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他道:“有话只管问。”

萧梦成鼓起勇气,问:“七表哥,咱们这是回京城吗?”

“嗯,你有别的打算?”

“我……长姐怎么说?”

江清寒沉默,神情很是平静,但也没特别独断的说“她的意见无足轻重,完全不值得考虑”这话。

萧梦成乍着胆子建议道:“其实我是想着,这里离萧家不远了,如果长姐想要回去祭拜一下父亲和嫡母,多绕一段路也不是不可能。当然,七表哥事务缠身,只怕不能陪我们一块儿回去……”

江清寒打断他的话道:“你这意见很好。”

“啊?哦……”萧梦成挠了挠后脑勺,道:“总之不急,先找客栈住下,再问问长姐的意思。”

*

很快就到客栈,萧梦成下马,无意中抬头,看见太阳还在天上老高。这会儿天本就黑得晚,其实再走一两个时辰的路也无妨。而且如果真的急着赶路的话,半夜都能回京城了。

他不由得从得意中警醒。

就算没有自己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刷存在感,七表哥大概也没有独断专行非要替他们姐弟做决定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明说,还有自己犯蠢,上赶着做这个出头鸟。

好像,他和长姐之间有什么不大对劲儿。

萧梦成这会儿的心思很微妙,既怕七表哥对长姐存了什么叵测居心,又怕他真的对长姐冷漠以对。

他不由得苦恼的想:为什么世事这么复杂呢?

萧梦得的马车停下,她却没立时下车,萧梦成忙上前察看情况。

江清寒没讨这个没趣,就在一边旁观。

萧梦成唤了好几遍,萧梦得才缓缓回应了一声。

他掀开车帘,伸手做了个护她下车的姿势。

但萧梦得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精神也格外萎靡,萧梦成心里一咯噔:“长姐,你不舒服?”

萧梦得才在车里睡了一觉,这会儿除了浑身无力,还觉得有点儿冷,她想摇头:“我没事。”

这一摇,更觉得天悬地转,身子一晃,整个人就径直朝车下栽过来。

萧梦成吓得啊了一声,忙伸手接住,慌乱之下本能的回身求助江清寒:“七表哥,阿姐好像是病了。”

江清寒这才上前,伸手探了探萧梦得的额头:“是有点儿发热。”

“那……哦,我,我去请郎中。”

“不用,我给她开剂药。”

“呃,好。”也对,有七表哥在,比什么街头郎中都好使。

*

萧梦成不想让人触碰萧梦得,可以他之力,想抱起萧梦得还真没那么容易。

江清寒冷淡的瞅着他,一副“顺你心意,我避嫌”的神态。

萧梦成面红耳赤,暗恨自己没用。

怎么七表哥抱着长姐就那么轻松?还走了那么长的路?

他咬着牙,好歹算是将萧梦得背到楼上客房。

趁着没人注意,他轻轻抚了抚有些抽筋的手臂。

江清寒替萧梦得诊了脉,开了药方,萧梦成关心则乱,说了声“我去抓药”,墨渍没干,他抓着药方就跑了。

江清寒洗了手,瞥一眼榻上紧闭双眼的萧梦得,道:“你这个好兄弟,这是提防着我呢。是不是傻?”

萧梦得一直在装晕,这会儿却忍不住他那副满含嘲讽的态度,忍不住回击道:“他才不傻。”

啧,这么护短。

江清寒擦了手,坐到榻边,目光咄咄的望着萧梦得。

这回她装不下去了,萧梦得静默了一会儿,讪讪的自己靠坐起来。

不然这氛围也太尴尬了。

“是,他是你兄弟,他不傻,所以只有我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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