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撕裂了耳膜!金铁交鸣的刺响!战马的嘶鸣混合着垂死的哀嚎!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呛得人无法呼吸!视线所及,是残破的战旗在燃烧的焦土上无力地飘摇,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是溃不成军的士卒像被驱赶的羊群般四散奔逃!
画面的中心,一个高大如魔神的身影傲然独立!他披着残破的玄甲,浑身浴血,手中那柄巨大的长戟拄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环顾着将他重重围困、如同铁壁铜墙般的敌军,那布满血污和尘土的刚毅脸庞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穷途末路的、火山爆发般的狂怒和深不见底的悲怆!
他猛地发出一声震动四野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那咆哮声里蕴含的绝望和力量,仿佛要将苍穹都撕裂!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惊骇的动作——手中那柄曾令千军万马闻风丧胆的长戟,被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决绝地,朝着自己的脖颈抹去!
噗嗤!
滚烫的、粘稠的液体,带着生命最后的炽热和腥气,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啊!”楚瑜如遭电击,猛地从梦中挣脱,身体剧烈地向后踉跄,重重撞在背后的实验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脸色煞白如纸,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冰冷的虚汗,黑框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放大,失焦地瞪着前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从溺水的深渊中被拖回岸边。
“楚瑜!”闻砚的冷喝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瞬间切断了实验室里死寂的弦。他一步上前,伸手稳稳扶住了楚瑜剧烈摇晃的身体。指尖传来的力量很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撑感,同时,那股清苦的中药味也前所未有地浓郁起来,像一层无形的屏障,暂时隔绝了楚瑜感官里残留的血腥。
“你怎么了?”闻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冰封的眸底深处,凝重和探究,紧紧锁住了楚瑜惊魂未定的脸。
楚瑜的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抬手扶正歪掉的眼镜,指尖冰凉。梦里那喷涌的鲜血和震天的咆哮还在神经末梢尖啸。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嘶哑得厉害:“没事,一个噩梦……”
这时,嗡的一声。
一声低鸣打破了死寂。是连接着大型检测仪器的电脑发出的提示音。屏幕上,代表检测进度的进度条终于走到了尽头。
闻砚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就直起了身,一步跨到电脑屏幕前。楚瑜也立刻凑了过去,两人肩并肩站着,目光紧紧锁定屏幕。
屏幕上弹出一个复杂的数据分析窗口。最核心的位置,是碳十四测年法的结果图表。一条代表年代跨度的横轴,纵轴则是放射性碳含量。然而,那上面并非通常所见的一个相对集中的峰值区间。
屏幕上,代表碳十四同位素衰变程度的曲线,并非平缓的斜坡,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剧烈震荡!
一个陡峭的高峰突兀地刺向代表“古老”的纵轴顶端,紧接着是断崖式的下跌,随后又是另一个稍矮但同样尖锐的峰值,紧接着再次跌落……如此反复,竟像是一组被强行压缩在时间轴上的心电图脉冲,足足有数次之多!
“这……”楚瑜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只能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他猛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身体前倾,几乎要贴上冰冷的屏幕,难以置信地瞪着那疯狂跳动的曲线图,“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这根本违背了考古学最基础的常识!一件青铜器,从它被铸造完成、深埋地下的那一刻起,它接触外部环境的时间线就该是连续的、单向的。碳十四测年法正是基于这种连续性来推算年代。可现在,这疯狂震荡的曲线只说明一件事:这件青铜鼎,在它漫长的生命里,被反复地、多次地从它沉睡的地层中挖出来!暴露在空气和人类活动的环境里相当长的时间后,又被重新、刻意地埋回地下!
每一次暴露,都像一次“呼吸”,打断了它原本封闭的碳同位素衰变进程,留下了这如同鬼画符般的年代图谱。数次的“呼吸”……意味着它被挖出又埋下,经历了数个轮回!
一股寒意从楚瑜的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爬满了整个脊背,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下意识地看向闻砚。
闻砚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如同冷玉雕琢的脸,此刻也罕见地绷紧了。他那双沉静的眼眸死死盯着屏幕,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他放在实验台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下颌线条绷得如刀削斧劈。那惯有的、带着疏离感的冷静被这匪夷所思的数据彻底击碎,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震惊。
“物质成分分析……”闻砚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着金属,他移动鼠标,点开了另一个关联的复杂数据窗口。屏幕上瀑布般刷下密密麻麻的元素符号和百分比数值,“锑(Sb)、铋(Bi)……异常高……还有铅同位素比值……离散度……太大了……”
楚瑜凑得更近,那些冰冷的符号和数字在他眼中跳跃。锑和铋在古代青铜中含量极低,尤其是如此高的比例。而铅同位素比值,更是如同指纹一样,能追溯矿石的来源。如此离散的比值,意味着铸造这鼎的铜矿石,来源极其杂乱,甚至……跨越了不同的时代?这怎么可能?哪个工匠会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搜集跨越千百年的矿石来铸一口鼎?
“还有……”闻砚的鼠标箭头颤抖着,移动到一个标红的区域,“表层附着物……多重……有机残留叠加……年代跨度……极大……”
屏幕上,光谱分析图谱叠加着复杂的峰谷。那些深埋在锈层下的附着物,被精密仪器剥离解析出来,竟显示出层层叠叠、属于不同历史时期的痕迹——有某种动物油脂碳化的残留,有植物纤维的灰烬,甚至还有……某种血液干涸后留下的极其微量的铁元素富集特征!
这些痕迹被不同年代的厚重铜锈像书页一样层层隔开、封印。
这口鼎,不仅被人反复挖出埋下,它每一次重见天日,似乎都伴随着新的献祭、新的杀戮、新的……血腥接触!像一个永不满足的贪婪漩涡,不断地吞噬着靠近它的生命!
楚瑜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胃里翻江倒海。他猛地扶住实验台的边缘,指尖传来金属冰冷的触感,才勉强支撑住身体。他想起鼎内壁那些诡异的文字,几乎是本能地,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幽深的鼎腹。
强烈的冷光依旧照射着内壁,那些扭曲的文字在惨白的光线下纤毫毕现,如同活物般散发出阴森的气息。
“叮咚!”
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如同冰锥坠地,骤然划破了实验室里令人窒息的沉重。
楚瑜猛地一颤,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实验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是许芷蘅的回复!她的头像旁,跳动着一个未读信息的红点。
楚瑜的手指带着残留的颤抖,点开了那条信息。
屏幕的光映亮了他依旧苍白的脸,镜片后的瞳孔随着阅读信息的速度,一点点缩紧,惊骇如同冰水再次漫过心脏。
许芷蘅的信息简洁而有力:
文字属于大篆变体,现已破译,破译结果高度疑似古地名。
自上而下:
蓟
西充
黔中
郢
咸阳
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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