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登基前夕,嬴子骞单独去书房找嬴子翟。
“……哥,等新皇登基,我想辞官……”
登机大典后,应该会例行封赏,他打算那天晚上带温振偷偷离开长安。
他不会告诉嬴父,更不会告诉嬴母,他们一定不会答应。
子翟于他,是兄如父,他感觉他能理解自己,提前告知他一声,也算有个交代。
“怎么这么突然……为什么?”
嬴子翟放下手中的书卷,那本来就是装模作样,嬴子骞来之前,他神情涣散,思绪早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我……长安已经没什么我想要的了,我想跟温振去浪迹天涯……”
“你是不是……”
质问的话说不出口。
怎么问?问自己的弟弟是不是喜欢男人,喜欢温振?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问法,尤其还是亲弟弟……即便……即便他真对温振狂热痴迷……他也认了,温振当得起……
也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问出来反而将两兄弟都弄得尴尬。
他换了个劝说角度。
“温振真的不回官场了?不回官场,难道连长安也不回了吗?温相怎么办?他还有双亲健在……”
嬴子骞无法回答。
他也不知道温振怎么想,他甚至还没跟他说他要辞官的事,他只想先把一切都准备好。不管如何,他已经决定一辈子跟着温振。
“弟……河东一役,我已伤了心肺,夜里常咳嗽不止,恐怕再也不适合担任任何武将官职,真正该辞官的应该是我,而我……也真的累了……”
秦廷想逼宫那天,他从宫里回来,发现安昭妤竟已服毒自尽。
下给阿史那赫连的毒,她留了一半。没人想到她会主动认罪,所以没人想到要搜她的身。
嬴子翟的心气也就彻底散了。
那可笑的忠诚……他真错得离谱……
“失了我,家族的荣光怎么办,谁来担?”
嬴子翟希望嬴子骞能明白,感情要维护,责任也要承担……希望他能兼顾两端,过上他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当上一代大将军,与爱人携手,相伴到老。
“河东节度使一职还空缺着……若温振还想回边塞,我以爹和我的功名跟陛下换取你去当这个节度使……就算你资历不够,陛下另有打算,把你调到边塞去,还是容易的……”
那个位置,合适的人不多,嬴展算一个,有嬴展在也好,能照拂他们一二……
“男子汉虽志在四方,但总归要找点事做一做不是,不如你先回去找温振商量商量?”
嬴子骞回到自己住处时,温振在烤火,正盯着猩红的炭火不知想什么。
“回来了……”
嬴子骞坐到他旁边,斟酌着开口,“殿下登基后,你有什么打算?”
“怎么问这个?”
“……子翟打算放弃功名利禄,以此推荐我当河东节度使,你怎么看?”
温振吃惊,“为什么?多好的机会,以后可没这种捞军功的时机了!”
“他伤得太重,身体不复从前,想辞官休养……”
“竟然这么严重?”
“嗯……他想我担起家族的荣光,你怎么看?”
“什么我怎么看……关我什么事,你接受就好……”
温振察觉他话中有话,下意识不想谈下去。
嬴子骞握住他的手,“我请求……希望……你跟我一起去,做我的军师,你愿意吗?”
他的神情郑重到温振不知怎么拒绝,脸一点一点烧起来。
“我知道你讨厌朝堂的一切,但去到边塞,那里将是只属于我们的一方天地……
我们可以每年冬天回长安一趟,探望彼此的父母亲朋……
我想和你一起,厮守一生,你愿意吗?”
探望彼此的父母亲朋……这是一个温振无法拒绝的理由,他对父亲始终有个心结……
这样也好,让他有个借口,有个由头,回长安,即便他老爹还是无法原谅他,至少还可以见见温挺,见见邓义禹,见见他娘……
“……好,成交!”温振回握嬴子骞的手,“合作愉快!”
话虽如此,嬴子骞对他还是有所提防,怕他一声不响,偷偷跑掉。
登基大典那天,温振在嬴子骞房中翻箱倒柜,硬是找不到一件衣服。
“我明明记得衣服放在这里……”
他现在身上只有一套里衣亵裤,屋里倒是不冷,但他只是想出去逛逛,喝碗羊肉汤啊喂!。
“混蛋……我就不信了……”
温振打开门,准备出去叫下人,门口堵着霸王猇。
温振倒吸一口气,又轻手轻脚把门关上,那只斑点黑狗他还是怕。
温振郁闷地坐回去,嬴子骞给他留了吃食,在食盒里,还留了玄凤鹦鹉给他解闷。
此时,那只玄凤鹦鹉在鸟笼里,将他刚才骂的混蛋学了去,正一口一个“混蛋”、“笨蛋”地叫着。
“笨蛋”是前几天温振教的,这会儿也不知它在骂自己,还是单纯学舌了。
还腹黑地放头霸王猇堵在门口……温振满腹牢骚。
他要是真想跑,裹了条床单就能跑,外面又没人,他从窗户跳出去,再翻墙走!
他看向窗户,那里确实没防守,像是在说,嬴子骞并未真正限制他的自由,他如果真想走,还是可以走……但,他真的要伤他的心吗……
温振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仍冒着热气的羊肉汤……
……算了,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登基大典结束,嬴子骞脚步匆匆回到府中。
他远远看见霸王猇安安静静地守在门口,急躁的心忽然随之平静下来。
他还特意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摸摸霸王猇,弄出点声音,好让温振知道他回来了。
算是有些情怯了……但万一,温振其实已经走了……
最终,他还是推开了门。
温振冲上来,揪住他衣领,“混蛋,这么提防我,衣服都不给老子留件?”
嬴子骞抓住他的手,好像他在无理取闹,问:“要衣服上哪儿去?”
不像真的在问他要去哪,而像在问他是不是要离开自己。
温振一时答不上来。
相处起来可真别扭啊……何必这样试探……温振不是扭捏的人,嬴子骞更不是,要爱就大方爱!
“他妈的,老子现在就办了你!”
温振恼羞成怒,揪住嬴子骞的官服,将他整个人往床边带。
之后,温振过了几天不太理智的日子。
他技不如人,摔跤没摔赢嬴子骞,还不知死活,频频挑衅,屁股一直在隐隐作痛。
他们没待几天就要回去了,想尽量赶在年前回到边塞,陪嬴展过完年就让他回长安养老。
一来,全国发丧,二来,嬴府的氛围又那样沉重,他们还不如回边塞去。
安昭妤一死,嬴子翟和嬴母之间的氛围就凝滞得如同坠入冰窟。
嬴叔嵇夫妻感情不合,吵了大半辈子,注定这个家庭无法和睦。
现在,母子感情淡薄如冰。
太子刚登基,根基不稳,也担心其他节度使不服这个结果,蠢蠢欲动。
方天朔的旧部如果受其他节度使煽动蛊惑,拥兵自重,也是个很严重的后果。
以上种种……他们都必须尽快赶回边塞去。
至于河东节度使一职,嬴子翟没找嬴叔嵇商量,也没求新皇,他去找的温相,温相的话比他的功名好使,比任何东西都好使。
出发当天,嬴子骞最后悄悄问温振,“你真的不回去看看温相?”
温振摇头,苦涩地说:“我还没准备好……”
嬴父、嬴母来给嬴子骞送行,三人到一旁说话。
温振躲在另一边梳马毛,特意让马身挡住自己,只为避开嬴母的视线。
他不顾嬴子骞阻拦,又黏上一把更厚的胡子,嬴夫人声名远扬,他可不想被嬴夫人认出来。
这时,嬴子翟走过来,对他说:“温振,有一事……我问了温相,既知道秦廷和方天朔还有阿史那赫连勾结,为什么还派秦城去边塞……”
温振顺着马毛,看着他。
“温相是事后才知道的,阿史那摩思隐瞒他,在他提出让秦城去边塞后,阿史那摩思才向温相坦白,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我就说,肯定有什么误会!”
“还有一事……”
嬴子翟有些踌躇,但不吐不快,“对不起,元开十九年上元节刺杀,温相那一箭,是我射的……”
温振瞳孔猛然一缩,揪住他衣服,举拳要揍他。
“谁让你这么干的!”
“先帝……”
“我知道你蠢,但没想到你这么蠢!我可不管什么皇帝不皇帝,碰我爹者死!”
温振往他脸上直接一记狠拳,嬴子翟并不躲闪,被打倒在地。
此举惊动一旁的嬴子骞和嬴父、嬴母。
嬴子骞过来抱住温振,被温振迁怒,一把推开。
嬴母正想开骂,被嬴子翟拦住。
“我已经跟温相忏悔!我保证,以后温相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供他驱遣!”
嬴子翟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诚恳地说。
温振目光依旧狠厉,“收起你的摇尾乞怜,你的道歉不值钱,别以为我爹原谅你,我就会原谅你,你给我记着!”
他上马,丢下嬴子骞,自己一个人走了,嬴子骞只好赶紧上马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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