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大河村与清河市之间，还没有开通公共交通。不过大河村在这周边算是比较富裕的村庄了，村政府自己有辆蓝白色的小型客车。
大河村的村民们，加上附近村子上也想去趟清河市的邻村村民们，每人添三毛钱路费，凑上个几块，油钱和司机的开销就解决了。
因此，这天一大早，章莹就跟着王志远和沈秀英，穿得严严实实的，背着个大书包，哈着白白的哈气，兴致勃勃地登上了开往清河市的车。
自从穿越到了八十年代后，这还是她头一次坐车出远门。一路上透过车窗往外看，光是瞧着路边光秃秃的树杈子，都觉得格外新鲜。
通往清河市的公路是柏油马路，好像修了没多久，开着倒是平稳。只不过路边的基础设施完全没有，全是一棵棵光秃秃掉光了树叶的树枝。
只在路尽头拐角处，有两栋孤零零的平房建筑，一个是卖杂货店，一个是小饭馆，章莹的记忆深处，好像有这么个画面。
车里没暖气，但是抵不住乡亲们热情洋溢的心，一个个七嘴八舌聊得热火朝天。
有跟沈秀英熟的乡亲，看见章莹扒着头往外瞧，安安静静地不说话，跟沈秀英夸：“这是你家大姑娘吧？不像小时候那么淘啦，真是女儿十八变啊，没想到现在这么文静秀气。”
旁边一个大婶插嘴：“现在她家雅悦可了不得噢，好像突然一下子开窍了！期末考试全年级第一呢！人老师都说了，这估摸是咱村头一个女大学生的料子！”
任乡亲们把自家姑娘夸成一朵花，沈秀英就抿嘴笑，也不多说话。
可王志远就不行了，自豪得恨不得拍胸脯：“咱家没学习好的，大姑娘这么有出息，可不得让她考考大学试试。不过总学也累，这不快过年了，带她去市里散散心，别天天学习把脑袋给学傻了……”
章莹听得心里暖暖的，悄悄揉了揉眼睛。
能在这辈子看到姥姥姥爷如此年轻的模样，意气风发的，为孩子骄傲的样子，真是什么辛苦都值了。
车子一路逛逛悠悠，车里热热闹闹地聊着天，大概一个来小时的样子，就到了清河市东边批发市场路边上。
难得出一趟门，不光章莹激动，王雅悦也激动得不行。早在车子刚转进市里的时候，就跟章莹交换了灵魂。俩人说好了，两个小时后换回来，方便章莹去卖肉灵芝。
下车的时候，王雅悦太高兴，蹦蹦跳跳着下去，冷不防车子太高，差点没摔那儿。先她一步下了车的沈秀英一把拽住她，数落道：“刚车上人家还夸你文静呢，这一会儿就现原形了吧，毛毛躁躁的，看你大过年地摔了咋办。”
王雅悦吐了吐舌头，拉住妈妈的胳膊，娇声道：“好啦好啦，我下回注意！这不是今年头一次坐车不习惯嘛！
沈秀英无奈地摇摇头，用手指点她额头：“你还想习惯坐车啊！想得美！等你自己赚钱买吧。”
王雅悦连连点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妈你说得对！等我考上大学，赚了钱就给你买车，到时候咱天天坐，肯定就习惯了！”
“行行行，就等你孝顺了！”沈秀英对自家闺女的信口开河，完全不当一回事，接着叮嘱道，“下午四点，下车的地方集合。万一走丢了，你记着这个地方，四点之前回来。”
“好好好，四点，我记住了，你就放心吧！”王雅悦脆声应了，拉着妈妈顺着人潮往里走。
清河市年前的农贸市场，人山人海。
沈秀英和王志远提前计划了要买什么，打算上午先顺着人群看看东西都在哪里，比较好价钱。然后假如三人有别的兴趣，也可以分开逛逛，中午的时候吃点东西，下午两点左右，再一口气把东西都买了，然后直接拉东西上车，省得一直背着累。
王雅悦跟着爸妈顺着人潮往里走，她总共也就来过三次清河市，自然也看什么都新鲜。
一筐筐大白菜，一筐筐土豆，一筐筐红薯，一筐筐大萝卜，还有甚至看起来翠绿的新鲜蔬菜……通通摞在大筐里，卖家拿个小马扎，坐在筐后面，等着买家上门询价。
走远一点之后，是干货区。各色花生，瓜子，干枣子，柿子干，干辣椒……红彤彤黄澄澄的，看起来也挺诱人。
再走远一点，有现磨的豆腐，自制的粉条腐竹等等等等。
再往里走很远，一股臭臭的味道袭来，这边甚至有活着的各色牲畜在贩卖，看起来活蹦乱跳的鸡，趾高气扬的大鹅……就等着你给它们牵回家，然后宰掉了给过年的餐桌上添一道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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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雅悦逛完了市场，给自己买了个头花，跟沈秀英说自己去别的地方逛逛，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心满意足地跟章莹交换了身体的掌控权。
章莹甫一睁眼，就看到记忆中的街道，好像窄了许多，熟悉又陌生。
那条路，是不是我上辈子初中所在的路呢？
一时之间，她感慨万千。
记忆中宽阔的柏油马路，此时此刻灰突突的，路边的房子，也没有印象中那么光鲜亮丽。
章莹信步走在大街上，边走边打量着陌生又熟悉的街道。
现在路边的房子，依旧是平房。偶尔有个小二层，在整条街上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不过依稀可见后日的繁华。
挨着街道的房子，隔三差五就会有个做小买卖的。或卖个吃食，或卖个新鲜的小玩意儿，甚至有一个卖衣服的店面，面积还不小。
真不亏是方圆一两百公里最繁华的城市，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得就是早。
走着走着，章莹就到了此次自由行程的目的地——供销合作社。
此时的供销社已经开始慢慢的没落，完全没有以前的人声鼎沸。但是门面依旧是街上最大的，门口的五角星也很闪亮。
章莹记忆中，听爸妈提过，供销社也会从农民手里收购东西，尤其是紧俏的药材，在此时此刻，是会对恢复它的超然地位加分的。
从供销社出来后，章莹满意地摸摸口袋里的一百一十块钱，心想，这回终于可以踏踏实实供爸爸考大学了！
想想也是神奇，上辈子老爸老妈一路供她读到博士，这辈子她供年轻版的老爸老妈一起考大学。
出来混，果然是需要还的，只是或许还的时候，是在宇宙里的另一个平行时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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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了今天的一大桩心事，章莹便循着自己初中的旧址走了过去。也没走多久，就看到了清河市第二中学的大红牌子。
原来自己的初中母校历史还蛮悠久的，章莹美滋滋地想。
只不过现在寒假期间，门口铁栅栏门紧锁，章莹只能管中窥豹，眺望了一下校园，依稀能看见日后建筑格局的影子。
她还想去记忆中的家所在的地方去看一看，可惜印象中离着学校挺远的，骑自行车都需要四十分钟的样子，走路估计不行，只能遗憾地返回。
没事，或许以后还有机会，章莹乐观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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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市之行，乡亲们各个满载而归，回去的路上还听说：“可能明年就开通去清河市的公交车了，附近村子里去市里的需求挺多的，试运营一周一趟，从比大河村还远两三公里的上河村发车……”
乡亲们纷纷感叹：“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好啦！”
“可不是嘛！咱村都出了好几个大学生了！”
“没准儿明年都有女大学生了！”
……
年味越来越重，从清河市回来，好像“嗖”地一下子，就到了年关。
年前，王家还出了一件大喜事——第一个孙辈，终于顺顺当当地出生啦！
章莹看着一身红彤彤皮肤的小女孩儿，心道，这就是我大表姐啦，依稀从五官上分辨出她以后的样子，还真是挺可爱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女孩儿的脸蛋，小心翼翼地，感觉真软啊。
王雅悦则迫不及待地跟她交换了身体掌控权，喜滋滋地瞧了自己第一个侄女一两个小时，连她眯着眼睡觉，嘴边冒泡泡的傻样儿，都能让她看得津津有味。
看着看着，她的思维也会飘散开来，莫名其妙地想到，也不知道我的女儿，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我的女儿……不由自主的，她就把这几个字跟章莹联系了起来，晚上跟章莹交流的时候，破天荒地问她：【你长什么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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