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准按着昨日谢雁的指示一早便将几人带到了周宅。
周老爷虽不是个为官之人，但却也是湘潭县小有名气的商人，虽抵不得富甲一方，但宅子却也是个三进三出的，且每个院内都有四五个家丁巡防，其严密程度堪比皇宫，夜里要是有个人想要闯进来绝是不可能的。
李准问道：“怎么这么多家丁？”
周老爷叹了口气道：“大人，实不相瞒，自从小女莞儿出事了以后，我便将这宅中里里外外都雇了人看守，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就怕她再出什么事。”
没想到在这个封建思想，重男轻女这么严重的古代，居然真的有个亲爹这么疼爱自己的女儿。
当初听老板娘这么说还以为是谣言。
“那周小姐出事之前可遇到过什么事吗？”苏青云问道。
“有，但也是都怪我。”周老爷听此不禁懊恼道：“我与莞儿她娘刚成亲时很是清贫，直到生下莞儿之后我的生意才渐渐有了起色，但是她娘生完莞儿之后身体一直都很虚弱，没过两年就走了。”
说到妻子时周老爷的脸上满是怀念和心痛。
“也因为这事，我对莞儿就格外疼爱，也让她养成了有些娇矜任性的性子，很多事情都喜欢按着自己的喜好来，但这些都无伤大雅，只要她快乐就好，但就在几个月前她说她爱上了个男人，她将此事告诉我时我很是高兴，但却没想到她爱上的那个男人是个赌徒，除了样貌和那张会哄人的嘴，全身没一点好处，但莞儿她铁了心要嫁给她。”
苏青云听到这儿直皱眉，没想到这周莞竟是个恋爱脑，而那个男人多半对周莞也不是真心的，更大可能是看中周莞家的家产。
男人果然是垃圾。
谢雁看向苏青云，见她一脸不爽的表情，疑惑地微挑起眉。
苏青云也注意到了谢雁的视线，但碍于她现在在气头上，看了谢雁一眼后冷哼一声扭了回去。
谢雁问道：“那名男子现身在何处？”
“呵，早跑了。”周老爷面色有些气愤，“当时他赌博欠下巨额赌债，还不要脸的让莞儿给她还债，我当时不同意，莞儿居然还要与他私奔，我一气之下就将莞儿锁在了房中，没想到她竟逃了出去，就是那一夜......莞儿她，她就......”
周老爷不禁眼眶一红，“我们是在城外的一座破庙中找到她的，万幸除了得这病，其他的都无碍，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与她娘交代。”
“周老爷，周莞现在在哪儿？”苏青云问道，“您介意我们去找她聊聊吗？”
“这......”周老爷有些为难。
李准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多问，要是遇到情况绝对会立刻停止。”
“好吧，她就在后院，但莞儿她现在神志不清，我先前也尝试着询问过那晚的情形，但她都没什么反应。”
“无碍，我想我应该有办法。“苏青云道。
前世苏青云刚入大学时直播行业还未兴起，鉴宝这行当也越发萧条，她担心自己毕业即失业，便选修了多门课程，其中便包括了心理学。
周莞的病症其实与现代的精神疾病无甚差别，主要是心理问题，而造就这一精神问题的无外乎两种原因，一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和刺激，二便是服用或吸入了某种药物所致。
不过不管如何，与患有失心疯的人交谈，那最重要的便是走入她们的世界，融入她们，说不准真的就可以从她们所说的只言片语中获得什么线索。
后院，周莞正坐在石桌上，手里拿着一朵已经枯败的花，她眼神呆滞地看着它，边掰下一片花瓣，边呢喃道：“他今日来见我，他明日来见我......”
“小姐，外面天冷，我们回去吧。”丫鬟道。
周莞却充耳不闻，地上已然飘散了一地的花瓣。
丫鬟正欲再劝，就见周老爷走了过来，忙作揖道：“老爷。”
周老爷点了点头道：“你先去吧。”
“是。”
周老爷看着周莞神魂颠倒的模样一阵心痛，柔声道：“莞儿。”
周莞一顿，但随即又继续撕扯着手中仅剩的几片花瓣。
苏青云走到她的身旁，俯下身，竟可能已一个平视的姿态与她交流道：“周莞，可还记得我们？”
“他今日来见我......”周莞撕扯掉最后一片花瓣后才抬起头看向苏青云。
懵懂的眼神呆滞片刻后，突然伸手一把搂住苏青云的脖子，兴奋道：“相公！”
这一声出口周围人都震惊了！
连苏青云都呆愣在原地，整个身子都僵硬住了。
“这......”周老师惊讶道：“莞儿，她是女——”
还未说完便被谢雁握住手臂阻止。
苏青云愣了半刻后，伸手也拢住了周莞的后背，安抚道：“嗯，相公在，不怕。”
周莞乖巧地在苏青云颈窝里蹭了蹭道：“花瓣没有骗我，你真的今天来见我了。”
苏青云扫了一眼桌上只剩下花芯和枝干。
原来她刚才呢喃的是这个。
苏青云在周宅陪了周莞半日，临别前周莞抱着苏青云的手臂，怎么都不愿意松开，哄了半日又答应明日再来见她才得以驱车离开。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谢雁抱臂道。
苏青云好笑道：“她又不是只叫过我‘相公’，不是还叫过你？”
谢雁道：“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谢雁微皱起眉看向苏青云，“我没哄过她。”
苏青云歪了歪头，凑到谢雁面前，待两人之间只剩下半尺的距离后，她才停下轻轻抽了抽鼻子。
谢雁僵着身子，藏在臂弯里的手暗暗捏了捏，低声道：“你......你闻什么？”
“嗯......没什么。”苏青云道，“就是总觉得有股醋味儿。”
“胡说。”谢雁偏过头去。
苏青云退回原来的距离，点了点头道：“好吧，是我胡说。”
的确没有醋味，而且钦差大人身上还挺好闻。
回到客栈，苏青云将县衙内的复刻案卷借了过来，将受害人的身份，特点一一罗列了出来。
写完后苏青云下意识又要将毛笔的尾巴咬到嘴里，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才老实地拿在手中，一只手支着脸颊，换了墨后用朱笔在上面圈画着。
“年龄，职业，样貌，没一个对的上。那下药的凶手是怎么选择的受害人呢？”
苏青云抓了抓脑袋，思序越发凌乱苦恼。
此时，屋外的门被敲响，顾卓道：“苏姑娘，大人在楼下等你用晚膳。”
“好，我这就来。”
—
“嗯，真好吃。”苏青云赞赏地点了点头。
苏青云原本吃饭就快，此时心里还压着未想通的事，吃饭的速度就更快了，混乱扒拉完后，就匆匆放下碗道：“你们慢慢吃，我先上去了。”说完，就风风火火地上了楼。
“苏姑娘吃饭速度好快啊。”林昭不禁感叹道。
“嗯，她一向很快，先前是为了等大人，这次估计是有重要的事情。”顾卓道。
老板娘从后厨走出，手里拿的碗中正放着切好的梨，看着桌上已然没有苏青云的身影不禁问道：“唉，青云呢？这梨才刚切好。”
“去楼上了。”顾卓道。
“行吧，那我上去找她，顺便将梨给她端上去。”老板娘将手中的一碗梨放在桌上后，正欲上楼，就看见谢雁伸过来的手道：“我拿上去吧。”
“不用，我正好有事要问。”老板娘回绝掉后就上了楼。
谢雁收回手，朝老板娘的背影淡淡看了一眼。
苏青云正专注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听到屋外的敲门声，下意识道：“请进。”
老板娘推门进入，走到苏青云的桌案旁，在凌乱的纸堆里寻了个空位将碗放下，支着下巴看着，见苏青云半晌未开口忍不住道：“你在画什么？”
苏青云回过神，这才注意到面前坐着个人，忙抱歉道：“对不起啊，老板娘。”
“没事。”老板娘笑着道，“对了，我先前和你说的那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
“做我嫂子啊。”
苏青云写字的手一顿。
这事她早忘到九霄云外了，况且那日她觉得老板娘多半是开玩笑，毕竟她才见过她哥一面，没想到竟是认真的。
她放下笔，斟酌了一番后才开口道：“抱歉啊，老板娘，我......我不喜欢你哥，我说的不喜欢就是感情方面的不喜欢，不过你哥哥厨艺这么好，又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不缺人喜欢，他也一定会找到心爱之人的。”
“是吗。”
老板娘低着头，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连苏青云都没听清。
半刻后，她又抬起头，好奇地问道：“那你喜欢谁？跟你一起的那个谢雁吗？”
苏青云的脸顿时红透，忙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你别胡说。”
“我要是胡说，那你脸红什么？”老板娘笑着问道。
苏青云赶忙捂住脸，扭过头道：“没有，你看错了。”
“没关系，喜欢他也很正常毕竟他长得这么好看，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
苏青云不断地搓着久久散不去热度的脸，嘟囔道： “我不喜欢。”
房门再一次被推开，谢雁走了进来，看向苏青云问道。
“不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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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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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着手调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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