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期末的论文比考试多。从超级英雄的工作中抽身出来之后,安以诚惊恐地发现最近的ddl只剩三天了——三天后有两篇论文要交。
此后的一周里安以诚差点在知识的海洋中淹死。
周六,从考场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安以诚看着外面的乌云,一句“重见天日”的感慨憋回了肚子里。
盛夏,江城的暴雨说下就下。
安以诚踩在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摸了摸砸在鼻尖的雨滴,默默退回了身后的屋檐下。
跑在前头的杨林樨一路狂奔下台阶,回头才发现安以诚没挪窝:“阿诚——怎么不走啊——”
应声而下的雨水代替安以诚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雨点足够大时,雨声就无法用淅淅沥沥来形容了,而是坠落、摔碎、噼里啪啦。
其间还伴着此起彼伏的惨叫。
杨林樨一路喊着救命跑回台阶上,屋檐底下已经挤满了人。
“我的妈呀……”杨林樨头发滴着水,神情恍惚,“阿诚你怎么不拉着我点?”
“不好意思,没来得及。”安以诚语中毫无愧疚之意。他因此被杨林樨甩了几滴水。
热腾腾的气温马上就把那几滴水烘干了。安以诚抬头看着迅速褪色的乌云,想,要放暑假了啊。
“圆木行动”(除了常靖颐之外没人使用这个代号)结束之后,青衣和飞龙仍然是来去匆匆,第二天跟警方人员一起回了乐州——两边果然并案调查了。
安以诚把天生书舍之外的加密账号的事告诉了青衣。离开前青衣拍着胸口说放心交给我,结果前天夜里安以诚挑灯读书时,收到了青衣怨念的“查什么查豆沙了吧”。
安以诚对着消息无言片刻,分享给同样在熬夜的常靖颐:“你说旅鸽会不会有同样的烦恼?”
“说不准。”常靖颐从他的系列推文撰写中抬起头,“但就算有,她多半也不会说出来,而是直接动手。”
飞龙倒是不必忧虑,毕竟他不负责调查工作。他已经新提了一辆摩托车,在乐州重操旧业了。
至于受害者那边,凌万顷回学校之后就一头扎进了自习室,像是个被辜负的失恋男孩。不过辜负他的不是人,而是家书店。
好在天生书舍为了避免经济纠纷,办会员不需要充值。
杨林樨倒是精神状态良好,甚至因为“参与”了一场超级英雄行动,产生了更强烈的归属感,整天拉着安以诚问这聊那,直到发现写不完论文了才消停些。
昨天在宿舍赶论文时,杨林樨还是忍不住念叨:“我不能接受……CH这个称号真的没有什么隐藏含义吗……”
安以诚回头,看到杨林樨屏幕上“外国文学中的隐喻”的标题,欲言又止。
是的,真的没什么隐藏含义,跟我们的论文内容一样单薄和草率。
经过了这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天生书舍的侦查进度向前走了一大截,以梁先生为首的一票会员全都背上了罪名,罚金起步,最高死刑。
他们在舆论上做的手脚也被曝光了出来。无数网友立刻口诛笔伐,一边喊着“我就知道那些热词有问题”一边把前几天的发言删除。
这么一曝光,超级英雄被袭击的事也顺带抖搂了出来,最早居然可以追溯到二月份。
这帮袭击者挑选超级英雄的标准也是够损,按资历从新排到老,未注册的先于注册的。最早被夺走超能力的年轻英雄才刚上任两天,还以为超能力只是自己的错觉,灰心地回归了普通人生活。
而发觉不对的未注册英雄们也没吭声,毕竟很多人隐藏身份都是有原因的。
现在这事到了网上,千万网友齐心协力,把倒了霉的超级英雄有一个算一个全扒了出来,甚至还摸出了其中几人的真实身份。
许多前任超级英雄都表示无法接受,甚至跑到网上破口大骂;飞龙属于少数适应了这种巨变的超级英雄,声望水涨船高。
江城的CH讨论度反而降了下来。之前那篇文章被打成了造谣,CH又成了江城市民的好伙伴。
变化轰隆隆地碾过,然后一切如常。
不过,又有小道消息说,超能力转换技术被官方收去了,以后也许会用于实践。
至于谁来用、怎么用,大家悄悄议论了一阵,最终也没有定论,只是发言似乎又跟前段时间的热词榜讨论区呼应上了。
安以诚从客厅出发,在公寓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客厅的沙发前,对着投影屏说:“看到了?这儿没你住的地方。”
屏幕上,安以诺瘪着嘴:“我可以睡沙发!”
“你不可以。”安以诚叹了口气,“我在附近给你订个酒店,不动你的小金库,行了吧?”
安以诺安静了几秒,然后说:“看来你们真的只有一间卧室。”
果然,这小姑娘一撒娇准没好事。安以诚扶额,产生了熟悉的无处撒气的无力感:“我反悔了。旅游经费你自己出,否则别来。”
“哎呀,别这么小气嘛!”安以诺立即讨好道,“我就住酒店!保证不打扰你们!”
安以诚看着屏幕,冷不丁地说:“明天就要查分了吧?”
安以诺立刻瞪大了一双眼:“哥,你不能玩这招。”
安以诚充耳不闻,吐出经典问句:“感觉能考多少分?有没有信心?”
“明天再告诉你!”安以诺大吼一声,气势汹汹挂断了通讯。
安以诚得意地收起投影屏:“哼哼,还跟你哥斗。”
“噗……”
安以诚得意到一半,闻声闭起眼,倒回沙发背上,看起来走了有一会了:“……想笑就笑。”
刚进门的常靖颐从玄关露出头来,咔哒关上门,表情相当愉快。他走到近前,往安以诚那张会说话的嘴巴上亲了一口,手摸到安以诚头顶:“怎么没有耳朵?”
安以诚掀开眼皮,把常靖颐的手拿下来:“旅鸽那边有消息了吗?”
“好突然的问题,突然得像是跳过游戏剧情直接开始打boss了。”常靖颐坐下来。
安以诚直起身,去看常靖颐打开的投影屏:“没办法,等安以诺来了恐怕就没有安宁之日了,还是趁早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常靖颐打开了备注为“小心眼儿”的联系人,消息界面全是常靖颐单方面的输出,对方一句话也没回。
常靖颐指着屏幕:“我觉得就算她查出了什么东西也不会联系我了。”
安以诚看着那一串吵闹的文字,忍不住说:“那你还发这么多……东西?”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常靖颐说完,咂摸了一下,“好像不太对……总之我不是故意的。”
安以诚只得打开自己的手环,找到旅鸽。他打量着空白的消息界面,试探地发送:“请问调查进度如何?”
旅鸽的衬衣口袋里躺着一枚纽扣大小的硬盘。这枚硬盘使用起来非常方便,只要放在手环投影器上,就可以无线传输文件。
现在,硬盘里写满了旅鸽调查得到的所有信息。
旅鸽踩着难得一穿的高跟鞋,踏入眼前这家会所的大门。
门内像是酒店大堂,整洁安静,轻声细语的服务人员扫描过旅鸽的手环确认身份,屏幕上跳出一个匿名的预约信息。
服务人员低下头,把旅鸽领到了相应的房间门口,接着沉默地返回了楼下。
旅鸽目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身推门进去。
房间内比大堂更加安静,角落的音箱缓缓奏出一曲小提琴曲,为人耳提供舒适的声音。
正中是一张方桌,桌上摆着酒杯,晶莹剔透地等待酒液注入。而桌边已经有一个人在了。
旅鸽看着桌后的面孔,跟资料对上了号。
荣芋,荣氏集团董事长之女。
荣芋身着一件白底蓝纹的旗袍,发髻簪在脑后。她抬起头,微笑着看向旅鸽:“你好,‘金沙科技的二公子’。”
“他今天来不了,所以我代为赴约。”旅鸽走过去,拉开厚重的椅子坐在荣芋对面。
当然,那位“金沙科技的二公子”只是旅鸽用于预约的假身份,他本人还不知道自己的手环早已被入侵,恐怕正在哪里逍遥呢。
荣芋默认了这个借口:“我假设你仍然是来谈合作的。喝点什么?我很喜欢这家的干马天尼。”
荣芋按亮了桌边的屏幕,点了她要的酒,然后抬眼注视着旅鸽,看样子准备代劳点单。
旅鸽了解过这家会所的酒水单,但她仍然选择了基本款:“曼哈顿。”
荣芋笑了笑,点击确认,关闭屏幕。
过不多时,两杯同样单调的酒静立在方桌两侧。荣芋端起透明的那一杯,向旅鸽倾了倾,然后抿了一口。
旅鸽捏着酒杯的高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荣芋。
荣氏集团对于江城的大部分人来说名不见经传,但在地下世界可是响当当的大公司,出了名的黑白通吃。
这位荣家大小姐的存在却鲜有人知。旅鸽也只听说过荣氏集团董事长有个女儿,还以为那位董事长犯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毛病,想让女儿生活在阳光下呢。
现在看来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位荣芋荣大小姐,正是天生书舍真正业务的最大投资人。
旅鸽得到天生书舍的内部文件之后,马上发现了账本上的问题:干净得像现代人的钱包一样。
作为一家隐藏着犯罪团伙的书店,这种干净就太值得怀疑了。
旅鸽顺着那些清清白白的账目一层层往回查。书库背后有公司,公司背后有集团,集团的股份又在更多法人手里。
污水这才从字里行间渗出来。
不过,天生书舍这事倒是跟荣氏集团没什么关系,而是追溯到了集团下的一个小公司身上——荣芋正是那家公司的股东之一。但谁知道其他股东究竟存不存在呢。
扒开荣芋的公司,里面千头万绪的利益牵扯就更多了,比如收购枪支弹药,再比如投资建立地下实验室,实际地址还在赤白山上。
旅鸽梳理出荣芋公司的合作伙伴,将那些讳莫如深的项目名称起了底,终于弄清了荣芋的完整计划。
真是位野心勃勃的大小姐。
旅鸽从胸前的口袋中取出硬盘,推向对面。
荣芋认出了这纽扣大小的物件,抬起眼:“果然。昨天家里刚遭了‘小偷’,今天就被人约出来见面,巧得有点令人惊讶了。”
旅鸽靠在椅背,面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审视荣芋:“但你赴约了。”
荣芋勾起嘴角,从桌面上拿起小小的硬盘,捏在二指间端详。忽然手指一松,硬盘蓦地落入她面前的酒杯中,“叮”一声激起细小的气泡。
“因为我想亲眼见见你。”荣芋看着旅鸽,笑意盈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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