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薄星夏照旧给林谷渊进行针灸,只是从原本的书房到了厢房,现下又躺到了榻上。
薄星夏的手很巧,每一针落下都只是让林谷渊有些微微的刺痛,连酸的感觉都很少再有。
林谷渊倒是不怕针灸了,却担心起了自己这双腿的康复进度。
针灸的时候,她这腿到底是应该觉得着疼好,还是不疼好?
林谷渊正要开口问,门口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林谷渊不悦抬眸,看向那门外的身影。
“林公子,是我,何疏玉。”
“何事?”林谷渊听闻是何疏玉,眸底不悦更甚,连带着语气都沉了下来。
“少夫人在里头给您治腿吗?我可不可以进……”
“不可以!”
何疏玉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林谷渊无情拒绝。
她现在衣衫不整,被薄星夏看了也就看了,她浑身上下,就没有薄星夏没瞧过的地方。
但何疏玉不同,她就是个外人,怎么能看她的身子?
薄星夏稳稳捏着银针的前端,趁着林谷渊走神,她手腕用力,令针尖在里头转了转,林谷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不等她开口喊疼,薄星夏就利落拔除了银针,顺手将榻上的亵裤给林谷渊递了过去。
“接下来是膝盖以下的位置,她看见也无妨。”
林谷渊看向薄星夏,倒是没说什么,默默穿上了亵裤。
多一个来给她治病也是好的,哪怕她并不待见这个何疏玉。
若是何疏玉有真本事,腿疾也能早些医好,若是何疏玉只是个顶着神医名头的草包……
林谷渊鼻尖哼出一声冷嗤,那她就让何疏玉卷铺盖滚出将军府!
薄星夏在旁看着林谷渊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这才去门边给何疏玉开门。
何疏玉看着眼前的门开了,眸底瞬时一亮,看到是薄星夏过来给她开门,也只当是林谷渊的意思。
“进来吧。”
薄星夏没有多言,开了门便回到林谷渊身旁坐下,继续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白布包里捏起银针,一手摸着林谷渊腿上的穴位,一手操着银针稳稳扎下去。
何疏玉在旁看着她针灸,细细研究着薄星夏施针的每一处穴位,倒是也没挑出什么错来。
林谷渊斜躺在榻上,薄星夏给她的脚施针,而何疏玉则凑到了跟前,认真给林谷渊把起了脉。
何疏玉的手没干过重活儿,倒是不粗糙,只是肤色黑了些。
薄星夏的视线状似无意地落在了何疏玉摁着林谷渊的手指上,眸底不自觉染上了一层冷霜。
何疏玉把脉过后,一脸狐疑地看向林谷渊。
林谷渊的脉象很奇怪,只是身体虚弱了一些,却也没有血脉阻塞之象,这腿不应该有问题啊。
见何疏玉脸色古怪,林谷渊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曾被薄星夏把出女儿身的脉象,那何疏玉会不会也……?
说来也奇怪,之前也有大夫来府上给她医治腿疾,可却没有一人露出何疏玉这样的神情来。
直到脉被摸上的这会儿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林谷渊暗骂自己粗心大意。
于是林谷渊朝薄星夏挤了挤眼睛,似是在问:「她是否也能把出我是女子的脉?」
薄星夏眉梢轻挑,脸上的轻松神情无疑回答了林谷渊的问题。
男女脉象的确有差异,林谷渊这般孱弱的书生模样,有一副阴柔的脉象并不奇怪。
何况将军之子的性别有什么好隐瞒的?
根本无人会往这个方向去想,只是会觉得林谷渊的脉象比寻常男子要弱上几分而已。
从薄星夏那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林谷渊也就安心了不少,她侧眸看向一脸古怪的何疏玉。
“何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我只是觉得奇怪,公子的脉象除了虚弱些却并无其他问题,为何双腿无力无法行走呢?”
“我的脉象没有问题?”林谷渊挑眉道。
“脉象的确是没有问题,至于这腿,公子可否让我近身检查一下?”
薄星夏正好施针结束,收起了自己的白布包,往旁侧一站,给何疏玉腾了位置出来。
在得了林谷渊许可后,何疏玉急忙坐了过去,伸手捏着林谷渊的脚掌和脚踝,似是在确认这些位置的骨头有没有问题,从下往上,一路检查过去。
快到大腿的时候,林谷渊极为不自在地挡住了何疏玉的手,拧眉道:“好了,就到这吧。”
何疏玉收回自己的手,摸完骨之后,她更觉蹊跷。
但凡是腿脚出了毛病的人,不是脉象阻塞就是腿骨上有异物,或是两者齐发,何疏玉从未遇到过林谷渊这样的病人,至少从目前来看,她的腿是没有任何毛病的。
“林公子,我冒昧问一句,您的腿是如何伤的?”何疏玉看向林谷渊,声音肃然。
“打我记事的时候起腿就出了毛病,母亲说是我年幼顽皮,爬到树上摔下来,断了腿,腿骨是大夫接上的,只是接骨之后,我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林谷渊说着拧起眉梢,她对自己腿伤的确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何疏玉沉默片刻,便对林谷渊说道:“公子日后尽可能的起身多走动走动,不要一直坐在轮椅上,这样不利于腿脚的恢复。”
她怀疑林谷渊的腿疾是心理作用,他长年累月在轮椅上坐着,鲜少起身活动,不常用自然也就生疏了,不习惯走路的姿势,也就容易摔倒了。
“我可以吗?”林谷渊狐疑地看向何疏玉,似是不解。
每个来府上给她看腿的大夫都说她的腿有毛病,甚至薄星夏也勤勤恳恳地给她医治了好几个月,如今何疏玉却说她的腿没事,能起身走动就多走动?真的假的?
“腿若是一直闲置着不用,就算是腿脚健康的人也会走不稳路的。”
“如若公子不习惯,可以把轮椅先换成拐杖,咱们一步一步来,今日天气还算好,没昨日那么闷热了,不如就让少夫人陪着公子去街上的商铺买一根衬手的拐杖。”何疏玉笑着说道。
“你怎么看?”林谷渊拧眉望向身侧的薄星夏,她一直沉默不语,林谷渊不知她态度。
“既是何姑娘提出的法子,姑且试一试。”薄星夏道。
“那好,今日就劳烦你陪我出府一趟,我要亲自去选一副拐杖。”林谷渊当即拍板决定。
她这些日子屁股都坐疼了,早就看那轮椅不顺眼,如今能换了它是再好不过了。
“何姑娘可有兴致与我们夫妻二人一同出府?”薄星夏温柔笑着,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我就不去了。”何疏玉连忙拒绝,眼神略微有些闪躲。
这话倒是正合林谷渊的意,她并不想带上何疏玉这么个没眼力见的讨厌鬼。
于是林谷渊跟薄星夏去跟林夫人请了安,道明情况后,便一道出府去了。
何疏玉悄悄在门口站着,瞧见两人是真的走远了,这才安心回到林谷渊的院子里,偷摸着进了厢房,拿走了那桌案上裹着银针的白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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