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严小贺并不认识女人,下意识扭脸躲避,景璨抬起手臂,接住了女人这一下。

女人更气得上火,“你……!”

“珞仪,你干什么?”景璨捏住她的手,起身喝道:“王妃也是有身子的人了,你们怎么都不拦着?”

“不怪他们,是我硬要来。”王妃赵珞仪扶着肚子,指着严小贺道:“王爷,他不能留在咱们府里。”

赵珞仪出身名门,且不知道景璨生病,景璨并不想和她争执,只耐心劝道:“此人事关皇孙的身份,这不关你的事,快回去。”

“别打量我不知道!当年就是他和太子……反正就是不能留着他!”赵珞仪虽然气愤,却还是知理的为景璨想了个办法,“他是严家出来的,就让那严濯玉把他带走!”

“好好好,你先回去。”赵珞仪虽然月份不大,但也隐隐显怀,景璨看她气喘吁吁,好似十分不适,也便忍下不再计较,“我会安排好的。”

“不行,现在就让他走!”赵珞仪并不同意,甚至招手唤了两个小厮进来,好似一刻都不能忍,甚至要亲自将严小贺弄走。

景璨实在无奈,甚至都没来得及让严小贺把脉,就遣人将他先带出去。

*

于是严小贺被草草架着从王府后门出去,又被塞进一架马车。待马车停下时,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处孤宅。

这宅子并未出皇城,但建在长街深处,并无名牌匾额,萧条不已。

宅子周围没多少人看守,却都是身着锦衣携着利器的精兵。

严小贺瞬间明白了这是哪里。

昔日太子府修缮,永王又缠着太子喝酒,便就是将他带到了这处别院。

记得那夜是严小贺生辰,他已到了严濯玉身边。

当时正值黄昏,严濯玉又受邀前去应酬,严小贺尚不通礼仪,因此还未跟去这种场合伺候,只在家中为他换了身绛色长衫,又系了条芙蓉色玉带,宽肩窄腰,俊朗无双。

严小贺比他矮出一大截,丝毫不隐藏眼神中的欣赏和艳羡,称赞道:“少爷生得真高。”

“我不是说认你做弟弟嘛,叫我哥哥就行了。”严濯玉揉揉他脑袋,“你才多大,以后多吃些,也会长高的。”

“我看不会了。”严小贺沮丧的低头,嘟囔道:“我太矮了,老爷看我在你身边就发了脾气,我怎么敢这样叫。”

“那就没人时候叫吧。”严濯玉笑道:“对了,太子府修缮,我们在长街到底的那处小宅子聚会,你酉时三刻来接我吧,你的生辰,我早些溜出去。”

似乎从未被人记得生辰,严小贺心花怒放,一刻也不肯放松的在街角蹲到酉时,果然看到了严濯玉的身影。

“哥哥。”严小贺再忍不住,又轻声唤了一句,“哥哥,我在这里。”

“清琅。”严濯玉还未回答,不知何时,景璨与景邺已站在院落门口。

景璨亲切地唤了严濯玉的字,缓步走近,“我竟然不知道,你们严府多了位公子。”

严濯玉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严小贺不认识景璨,只觉得他生得一副笑模样,比严肃的严老爷不知好了多少,便大着胆子站出来跪下,咬牙道:“小的只是府里的奴婢,不懂规矩,才……”

“不懂规矩?”景璨微微一笑,扭头看向景邺,“不懂规矩就该打死了。”

严小贺被吓得瞬间失智,讨好的笑容还停在脸上,眼眶却已滚下泪来。

景邺皱眉道:“景璨,你这又是何必?”

“啊皇兄误会了,臣弟的意思是他们严家治府森严,现在这么多下人都看着了,严阁老要是知道,恐怕要把他打死。”景璨怜惜地望了严小贺一眼,又对景邺道:“不如皇兄随便赏个东西给他,直接送进严府,严阁老也不好动怒了。”

“也好。”景邺点点头,深觉有理,吩咐道:“清琅,你们先回去,我送一味糕点到府里。”

一年后,严小贺又提起这件事,表示自己感激不尽太子的恩德。

景邺却道:“那天是你生辰啊。这眼看着就要到了,你要什么?我送贺礼给你。”

“严哥?”

记忆骤然被拉回如今,严小贺定睛一看,面前居然是沈确,他依旧挂着微笑,神情温柔。

严小贺愣了一下,不知该做什么动作,沈确直接动手,欺身将他从马车上抱下来,放在一张特制的轮椅上。

“疼吗?”沈确俯身,在他膝上盖了一块绒毯,接着将手搭上椅背,“听我的话,这段时间你都别走路了。”

守卫将门打开条缝放他们进去,接着迅速关上。

四下更加冷寂宁静,这宅子院落极小,没走几步便到了卧房门口。

严小贺猛地伸手卡住轮椅,摇头道:“王爷,我不要见他。”

“为什么?”沈确疑惑道:“你不是最想见他吗?”

“他有心疾,突然见到我,可能会被吓到。”严小贺用手掰着轮椅,“王爷,求您带我回去。”

“放心,他不会的。”

沈确不经意敛起了笑意,捏住严小贺的手,径直推他上前开门。

一个略显削瘦的高挑背影正坐在窗下,他身着素衣,长发低挽,手里握着泛黄的书卷。

“小贺?”

这一瞬间,严小贺几乎屏住了呼吸,感觉心脏就要跳停。

废太子景邺却没有严小贺想象中讶异,甚至感觉过于平静。

许是太久不见太阳,他容貌并未有太多改变,至少肤色有些不自然的灰白,眼神也不大好使,他明明唤了严小贺的名字,却眯眼看向远处。

“听说,你将麒儿带回来啦?”景邺坐在他对面,像时常见他那样唠着家常,还斟上茶水,“可惜呀,我还在病中,不能去看他。”

“是。”严小贺登时滚下眼泪,好似感受不到疼痛般起身跪下,“小的该死,辜负了您……”

“你这是说什么话。”景邺猛地起身,似乎想要扶住他,眼神却定定望着他腿上渗出的血,失神惊诧道:“怎么受伤了?是有人打你了?遇上什么事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说话间,景邺将手垂下,惊恐杂乱地轻扣桌面。

严小贺适才觉察到,景邺方才的平静并不自然,他的记忆和思绪都十分混乱,确是实打实的郁结忧思,甚至已侵入躯体。

严小贺没有敢再和他对话,忍痛起身坐好,景邺自言自语几句,有些疲累的笑笑,接着回到床边坐下,轻声道:“小贺,我想休息一下。”

严小贺笑道:“您先睡吧。”

“我不睡的,等下就晚膳了,你也用了再走吧。”景邺脱下鞋子,半靠着床上软枕坐好,“好累,你等我休息一下。”

接着他眯眼养神,可不过一炷香功夫,就沉沉睡去。

严小贺呆呆看了许久,眼眶逐渐湿润,滚下接连不断的泪珠,好似被这些年的苦彻底压垮,最后泣不成声。

“其实我很努力来着。”严小贺边哭边望着景邺沉睡的侧脸,对着这个根本不会回应的对象说:“把严嘉带在身边的时候,我还跟人家学医,还攒了很多钱给他买药,把他的病治好了呢。但我不知道沈将军早知道我们的秘密……我是真的不知道……”

“殿下……对不起……”

“对不起……”

他尽力抹了许久眼泪,才控制住情绪,伸手探向景邺的脉息。

景邺脉息混乱无力,虚若游丝一线,除了他自幼就有的心疾,还兼有典型的郁症。此外,严小贺总觉着有些奇怪,好似在不久之前服用了镇定的药物。

“严哥。”沈确轻声叩门,接着推开一条细缝,“咱们该走了。”

“是你吗?”严小贺忽然明白了什么,抬起正在把脉的手,“王爷,你给太子服了药?”

沈确笑着点点头。

严小贺“腾”地起身,伸手揪住沈确衣襟,鲜有地冲他发怒道:“什么药?!”

“就是安神汤罢了。”沈确将他按着坐下,静静答道:“不然他一个疯子,怎能心平气和同你说话。你不是想见他吗?我这是为了你好。”

“太子他只是生病了。”严小贺怒极,但恨自己没读过什么书,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来辩,只能咬牙道:“你们才是疯子。”

“他已经不是太子了,严哥,我不在你身边时,说话必得谨慎呢。”

沈确扶住椅背,将严小贺推了出去,立刻凭空进来几位下人,将景邺身体放平。

看到这一幕,严小贺周身的怒气都被抽干,仿佛有座山压在身上。他沉默着低下头,心中悲凉地明白,桓王可以让他看到废太子,却不会让他再和废太子真正的说一句话。

桓王刚自塞外失踪归来,却能跳过沈峥联络到严濯玉,布下这样他看都看不懂的网;而永王历来暴戾恣睢,更不会退让一步,不死不休。

严小贺好像被困在阵法里的游魂,愈发觉得惊骇无力,骨髓里蔓上恐惧,那种感觉,就像当年听到景璨随手就能打死他一样。

沉默中,沈确已将轮椅推至门外,直接抱着他坐上马车。

“今日永王妃过来,不让我给他把脉。”严小贺也并未躲闪,在他怀中低声道:“等……韩王试药后,永王就会放心服药,我会在给永王煎药时,为他加药的。”

“王妃连你进府都拦着,怎么会让你来煎药。”马车颠簸,沈确害怕压住他伤口,还调整了下自己身体,“你只需按照韩王的药方开药即可,我让你给景璨看病,并不是要你给他下毒。这风险太大,我不会害你。”

严小贺并不觉得沈确会将计划告诉他,只是随便问:“那你是要等他发病?”

“待你给他把脉时,就会明白。”沈确摇摇头,果然什么都没说,“下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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