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急急通报声传来,士兵略略同妖帝护法转达严峻情形,得到首肯后扑入殿中。
“陛下,出事了!”
只见正堂中一位身长玉立的玄服男子执着花剪修剪一株长得歪了的玉碟龙游梅,此时非冬季,却是开得旺盛,玉白花瓣嫩黄花蕊,娇娇俏俏,娉娉婷婷,见之格外心旷神怡。
玄服男子这一身价值不菲,繁复金线勾勒出秀丽纹样,暗线隐匿其中,动静各有不同。此人金瞳如火淬过的未凉的剑,面若敷粉,瑟兮僩兮,赫兮咺兮。面貌已没了少年的青涩,透出上位者沉稳的气质。他身量高挑,修长的指尖波动枝叶,剪下多余的叶,等着士兵喘匀了气,才道:“何事?”
“近来有几波人族修士为调查修士失踪事件进入小行山,他们……他们想进老祖坟,特来通报!”
阙翎晓得这事,人妖两族自几年前结仇,而他刚刚上位羽翼未丰,便没有在昆仑郡下令颁布“人族和垃圾不得入内”的牌子,只将小行山层层禁制解下。前些日子小行山失踪一群人族修士中的渣滓,他也并不在意。
“他们想进便进吧,让他们小心些,别死在里面玷污了祖宗。”他转动花盆,漫不经心道。老祖坟中可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能出的,其中要付出的代价,绝非常人所能接受。
“可是……可是……”士兵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有天师宫的贼人进来了!”
男子的手顿时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士兵,眼神晦暗不分喜怒,唯有黄金瞳孔闪出凌厉光芒,语调也变沉,“说得当真?”
“绝对当真!那具女尸已经被发现了!陛下!天师宫的贼人卷土重来了!”
他被宽大袖袍遮掩住的手微微颤抖,扔下一句“晓得了”,便霎时消失于堂中,唯有龙游梅还在一颤一颤,还留有主人身上的熏香气息。
她所在之处同这帮小孩儿们似是不在一处,也不晓得在哪儿,空荡荡的车马室中唯有她一人,空旷得恐怖。游蒲韫缓步走出,桃木剑自小根正苗红,哪里来过这种地方,在她手中瑟瑟发抖……好像不是,它好像很兴奋。
很好,有冒险的精神就是成功的开始!
墓穴中的石车马个个均有九尺高,威严煞人,上长有年常日久的锈迹和野苔,昏昏暗暗,墙壁处安有壁灯,却许久不曾清理,而沉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这里分别有九九八十一匹战马和七七四十九辆车,听老怪们说俱是没有灵性的,大可放心。
“啊——!”
忽地,从天而降三位脸着地的游氏弟弟,正巧落在游蒲韫身前一米处,摔得龇牙咧嘴,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未等游蒲韫笑话。随即身后落下一位身量纤纤的少女,这少女容色出尘,眉宇温柔,眼神如秋水,澄澈明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游蒲韫怔在原地,这人是谁她太熟悉了,童年的香气穿透时光再次出现在游蒲韫的身边——这是她的姐姐,一母同胞的双生亲姐姐,游萱然。
她们虽长着同一张脸,外人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区分出这对姐妹的不同,姐姐清丽绝伦、气质出尘;妹妹顽劣粗鄙,脸上长着狰狞的疤。但若是游萱然有意模仿她,十人有九人会认错。譬如现在,遇见姐姐的游蒲韫,在脑子一片空白的那一瞬,只想着逃跑。
她太了解她了。
“道友见笑了,事发突然,我的师弟们经验不足,惊扰到你,还望见谅。”她淡笑道。游萱然柔胰轻按在她的肩转到前方,不着意地阻住她离开的路线,顺势扶起师弟们。
“啊!怎么是你!”游渠令大叫道。
游敏然颇为不好意思,“狐狸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游温捂着头上鼓起的包,背过身去重重地“哼”了一声。
“不曾想几位还认识,难道是妖族中人?那实在是太巧了,这位小姐,您可识得路?”游萱然莞尔道。
游蒲韫很快调整好自己,游萱然再了解她,也不过只了解她让她看到的一面。她演过诸多身份的人物,哪里能在她面前暴露?
“啊哈哈哈哈——”游蒲韫摸着后颈哈哈道,“这不是误入吗?我跟着这几位小兄弟找到守山人,本来不想进来的,结果被守山人误以为我们是一伙,就这样浑水摸鱼地进来了……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游渠令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墓中诡……神秘非常,这么看,你还是跟着我们吧。”这轻狂少年明显想说“诡怪非常”,但身在刚被枯手拽下的老祖墓中,兼之师姐在旁,哪里敢口出狂言?
游萱然仔细观察她,伸手道:“敢问狐狸小姐真身是什么?我竟看不出小姐的真身,若是不方便,还请恕我冒昧。在下抚岭游氏游萱然,很高兴认识你。”
游萱然似乎有些变了,她看不出她眼眸下的情绪了。
游蒲韫重生前世曾同某人教过化妖之法,但在当时作为人身并不适用,如今山傀的身体乃混合了草木之精,再用此法术变作只狐妖便是浑然天成了。
游蒲韫也伸出手同她相握道:“不过一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小红狐,可惜没继承家族貌美容貌,故而以此覆面。我名阿匿,藏匿的匿。”
游萱然眼底划过一抹光,迅速而不惹人注意,但游蒲韫始终观察着她的表情,因此没有放过。
车马室仿佛没有边际,墓室中不允御剑,五人只能步行前进。
游渠令持剑首当其冲,问道:“咱们行了这般久,按道理说应是会有机关机扩,为何仍是如此安静?”
游温翻白眼,“蠢货,妖族先祖之墓岂能同人类墓穴相同!平日师尊让你多读些书,哼,读到狗肚……”他意识到还有师姐在场,嘴边的脏话囫囵吞了下去,“……你就是不肯多用功!”
游渠令被激起怒气,被游敏然从善如流地拦住,“就你读得书多!呆子!”
复行一炷香的时间,几人发现所行之路路标熟悉,显然走过不止一遍。老妖鬼只说这里的地形,毕竟是自家老祖先,谁也不敢造次,且埋于老祖坟之外的妖鬼本就地位低下,故此如何破解车马室找到通往下方墓室的墓道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说误打误撞找到墓道再往下之事。
这其中必定有关窍。这一路走来,游蒲韫早已将路线和车马位置熟记于心,觉得颇为熟悉,骤然灵光一现——
“这是马杀阵。”游萱然道,她于修行一道虽不是上等资质,却是爱书如痴。她曾翻阅过各大世家的藏书典籍,还曾有“书痴”的名号。
“马杀阵?!师姐,这是什么阵法?”几位小辈拥上来问道。
马杀阵,是妖族上古阵法,杀气腾腾,战力极强,战马作棋,攻杀四方,群雄逐鹿,要耗费的不仅是将领的灵力,还有心头血。一旦落子便没有重来的余地,落子无悔,一子之差则满盘皆输。现如今乱世已过,马杀阵便被众玄门长老合力禁用,陈灰已久,故而现在小辈也认不出。
等等!车马室的车与马既然是按照马杀阵的阵势排列,那为何那帮老家伙叙说时从未提到过?!马杀阵失传已久,这世间再没几人晓得这阵法如何行动,所以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在阵法的其中之一的变化中了。
有趣,三年不出世,一出顶三年。
马杀阵在典籍中所存信息不过寥寥,以现在的思想去推理上古战法的破解方式与纸上谈兵无异。
“这马怎么动了?!”游敏然当机立断地束起剑阵形成结界,其余二人纷纷效仿之,游萱然立于中间,用柔和的灵力将三方剑阵牢牢地黏着,加固这个防线。
似是意识到局中人的觉醒,陈旧高大的车与马终于“撕下”了自己的伪装,故布疑阵,围绕着闯进来的“客人”。
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披荆斩棘,横扫四方;如今封印在岁月中,奈何孤芳不自赏,它选择露出獠牙,彰显宝刀未老。
“一味的躲不是良策,”游蒲韫道,她将桃木剑架在身前,瞳孔缩起,身体调整成最适合战斗的姿势,流畅的肌肉绷紧,像即将捕猎的狐,嘴角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兴奋,“必须要主动出击!”
“为什么?”
“老人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阵法岁数也大了,自然不比从前机敏凶狠,唯有主动出击找到破绽,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说法有点怪,可危急关头,现别无他法,此女子所言语气太过笃定,令人忍不住听从。游萱然修行偏弱,剑术却也不错,既是领了任务玉牌接受委托,行走江湖多年,她也有自己生存的一套法子,故而不须游蒲韫安排,她自己就找好了阵法中与自己属性相克之处。
游蒲韫灵巧如猿猴,灵力却断续,她只能打一阵休一阵,山傀的身体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彻底恢复。
漆黑战马高高抬起斗大铁蹄,如同乌云盖顶,透着杀意的阴影将游蒲韫尽数笼罩,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成为蹄下亡魂。
可惜不是,只见一道剑意骤然砍向战马脖子,竟生生将战马砍翻。一玄衣男子高悬于空,身后足有三丈的羽翅发出夺目光芒。他高束马尾,黑红缎带烈烈飘扬,与黄金瞳孔交相辉映,威压强硬至极,竟生生将整个大阵镇压下来。
他伸出修长漂亮的手,一根银色丝线从袖中窜出,将游蒲韫牢牢圈住。那丝线逐渐变红,最后变成纯黑。
他只看着准备反杀的游蒲韫,只看着那双眼睛,仿佛多年前的初见,他也是这般凝视着她。
啊啊啊啊啊男主出场!!!这位男主是个非常凶猛的大舔狗!!!
萱然的姐感让人好心动哇哇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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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梦三秋醒 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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