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丛之，你在听我说话吗？”程橙侧着看他低垂的脸。
何丛之回过神，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程橙有点挫败，长长地叹了口气，但她不是轻易言败的人，他既然不愿回答她就换个话题，“你晚饭吃了吗？”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她补充，“我听说在二桥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烤肉店，好歹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不如我请你吃烤肉啊？”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地铁停了又开，何丛之才皱了皱眉，“不用了，你刚吃完。”
程橙微怔，随即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一直以来，都没能好好谢谢你，那天在御景阁，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就……”
“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何丛之打断她，声音冷冷的。
“我们认识这么久，应该算是朋友了吧？”程橙察觉到自己的声音轻微发颤。
何丛之仿佛没发现，淡淡地嗯了一声。
程橙脸上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温婉柔和，“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啊——”
地铁到站停靠，车门打开，好多人挤上来，他们正好站在地铁门最近的扶杆旁，首当其冲，程橙被人撞了一下，脑门磕上扶杆，痛得她惊呼出声。
何丛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扯到自己身旁比较空旷的位置。
待程橙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跟他换了个位置，心底不由得浮上一股暖意。
“什么？”
“啊？”
“什么问题？”
“哦哦哦。”程橙回过神，“我就是想问你，你签的哪家经纪公司？”
“没有公司，接散的，有活就干。”
程橙对这个回答感到惊讶，他以为她是哪个戏剧学院或者电影学院科班出身，毕竟他外在条件，个人气质都那么好，不过她没有追问。
“你呢？”
“我？我啊……我跟你说……”程橙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近段时间的经历，末了，她忽然灵光一闪，“你说你没有经纪公司，那要不我把你介绍给钱哥吧？”
“他不一定看得上我。”
“你先去试试？钱哥人很好的，他也不在乎是不是科班出身，只凭本事，你看我就是啊，我现在就帮你联系。”
可惜直到他们下车，钱铎都没有回复她。
何丛之要转另外一条线，程橙在站台跟他告别，直到他的身影走远，她的心绪都没能平复下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跳动得极快的心口，她这次不会是真的栽了吧。
带着有点激动又有点惆怅的心情，程橙回到宿舍，简希和萧晓月都在。
难得萧晓月没有在刷剧，而是在阳台吹着冷风和人打电话，语气不是很好，似乎在吵架，简希坐在书桌前用手绘板在画画，程橙的把包放在桌上，搓了搓在外头冻得僵硬的手，随口问：“晓月和谁打电话，我听她语气像是要把对方杀了。”
简希摇摇头，“不是很清楚，待会她进来可以问问她。”
“嗯。”程橙点点头，探头看了一眼简希的电脑屏幕，见上面一片空白，又摸了摸她电脑，关切道：“怎么了，卡着了？机子开了这么久，都发烫了。”
简希哭丧着脸抬头，“我编辑不会给我寄刀片吧。”
程橙笑了，“如果你坑掉了，估计会，断更的话顶多也就是臭骂一顿。”
简希长叹一声，手掌拄着下巴，表情茫然，她是真的卡着了，这就是一时冲动，没有细致规划剧情大纲就开坑的后果。
“往前理一理？”程橙给她出主意。
简希摇摇头，“主要问题在于……”
近期发生的事情颠覆了她以往的固有认知，而她还未来得及消化和厘清这些事情。
为什么……简棠要发那条评论呢？如果有人可以讨论下就好了。可惜这件事情之前已经跟程橙和萧晓月聊过了，她们俩人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
“你妹妹那件事，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她为什么要在微博上发那条评论。”
一道声音突然在脑海里跳出来，简希微微蹙眉，把念头甩掉，要找人讨论也不会找他。定的闹钟刚好响起，今天是她上语法课的时间，赶紧把手头的东西收拾好，随后打开授课平台，进入了课堂。
葛跃老师已经上线了，那只舔蛋蛋的猫咪头像亮了起来，格外醒目。
课堂里学生来得不多，比往常少了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葛跃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清了清嗓子，低沉清冷的嗓音透过耳机传来，“今天人怎么这么少？是网站出什么问题了吗？”
有学生立刻跳出来调戏他，“人少好呀，那样我就可以当作老师你在给我开小灶了。”
另外一个学生不服气，“要不你们都退出去吧，你们打扰到我和葛老师约会了。”
“喂喂喂，当着我的面这样调戏我老公不好吧？”
“今天照镜子了吗？”
“那你报警吧！”
简希：……
为什么这都能吵起来，而且之前留的题目葛跃老师不是给大家一对一讲解了吗，按照这群人的说法，这不就是……咳咳，开小灶或者约会了吗？怎么对这个事还是这么稀罕？
“好了，我确认过网站没有问题，是其他人没有来，那就不管他们，我们开始讲课了。”葛跃似乎压根没发现公屏上的火药味，“今天我们要讲的内容是副词的用法……”
他投入到自己的课堂当中，娓娓道来，一点点地给学生过知识点。
往常他开始上课之后，公屏上的闹腾就会安静下来，即使是有扰乱秩序的学生，他也会有耐心地劝说，一遍遍重申纪律，直到学生们安静下来认真听课。
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理会闹腾的学生，吵架的几个人也越吵越凶。
“想让我报警是吧，那你把地址报上来啊，不报上来怎么抓你？”
“哟，您太小看警察了吧，只要你敢报警，他们还抓不到我呀？是你不敢吧？”
“哈哈，我有什么不敢的，怕连累我老公罢了。”
“我看你也不用报了，直接自己上精神病院得了……”
“教务？”葛跃讲课的声音突然停止，语气平静，但谁都能听出来他的怒火，“教务在吗？麻烦帮我把这几位请出去，不要让他们影响到其他人。”
两个吵架的人先是尴尬了好一会儿，随后纷纷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说的话既难听又不入流。
“不是吧，我们是花钱买课的用户，你说踢出去就踢出去？”
“不就是捧了你几天，真把自己当个腕儿了，不过是个打工的，当心我投诉你们网站。”
“叫你一声老师是给你面子，真当自己是老师了？”
“不过是姐花钱买来寻开心玩意儿！”
葛跃没有理会他们的威胁，声音很冷淡，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要求，“请出去。”
教务处理得很快，不过两分钟，那几个人就被踢出了直播间，课堂里瞬间安静下来。
不管在哪种课堂都有滋事惹麻烦的人，同时也都有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听讲的人。
有学生安慰他，“老师不要生气，你上的课非常好。”
“对，不听是他们的损失。”
“没错，老师不要受他们影响，继续上课吧。”
简希也跟着发了一条，“如果被投诉了，我们会替老师澄清的。”
葛跃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耳机里也静悄悄的，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公屏上大家开始发鼓励支持的表情包，风格大多十分沙雕，简希也发了好几个，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谢谢大家。”又过了好一会儿，葛跃才说话，“刚刚出了点小状况，不好意思，那我们继续上课吧。”
后面的课堂进行得很顺利，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下课前有人在公屏问，“老师，上次留的题目，答案什么时候发出来？”
耳机里传来葛跃敲打键盘的声响，他道：“我待会会把答案发在我的主页，大家可以自行下载，那今天就先上到这里。”
说完，那只舔蛋蛋的猫咪黯淡下去，他下线了。
简希点开他的首页，发现他果然新上传了一份答案，连忙下载下来，又把他上次留的题目拿出来核对。她记得上次他说过，如果她错误超过两题就是没有认真复习。题目她这几天用心做完了，也比较有信心，可是答案越往下对，她眉头蹙得越紧，错误何止两题，一半都有了。该不会是答案错了吧？
这样想着，简希给葛跃发了一条私信，“老师，请问这是上次讲完错题后，新留的题目的答案吗？”
简希本以为他不会那么快答复，没想到刚发出不到两分钟，他便回了消息，“不是，是前面留的那套题目的答案。”
简希恍然大悟，同时也松了口气，“我说怎么不对呢，怎么会错那么多题。”
“你把后面题目的答案发我。”葛跃又发来消息，仿佛怕她不理解，他又解释了一句，“你自己核对，我怎么知道你错了多少题？我说过，错题超过两个，我会有惩罚。”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惩罚两个字，简希不大自在，她以为他上次是开玩笑而已，所以就没放在心上，怎么这次又……
她犹豫了一会儿，回了一个“好”，随后把自己的答案发了过去。
之后就是等待，说实话，她对这次的题目比较有信心，五十个题错误不超过两个应该不是难事，但答案没出来，她还是抑制不住有点忐忑不安。
又过了一会儿，葛跃发来消息，第二十二题和三十四题错了。
简希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刚想把那两道题找出来看，葛跃却已经把答案解析发给了她。
葛跃又道：“不过还算好的，比上次有进步。”
简希看了他的解析，知道自己的错误在哪里，对他礼貌性的夸奖没太放在心上，反而有些沮丧，她本以为一题都不会错的，主动问道：“那老师的惩罚是什么？”
那边沉默了好久，简希以为他在想惩罚内容，谁知他却道：“我说过，错误超过两题才会有惩罚，你没超过两题，所以不需要。”
简希悬着的心顿时落下来，他又道：“不过如果你愿意，可以把这两次错的题目都做成错题集，经常拿来复习，下次就不会错了。”
“好，我会的，谢谢老师。”
“你报这个课的目的是什么？喜欢英语？想出国留学？”
简希知道老师只是随口问问，如果是别的老师，她或许会糊弄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是葛跃，她就不想说假话，于是她打字，把真实情况告诉他，“我是英语专业的学生，但是我的基础比较差，专业四级没考过，学校规定考不过没有毕业证，只有结业证，明年三月份还有一次补考的机会，我想先把语法补一补，拿下选择题的分数。”
发完她有些后悔，也有些忐忑，她怕老师嘲笑她，毕竟专业课烂成这样的学生估计不多，就连她自己也十分颓丧失落。
但他的回答却让她颓靡的心情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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